「手机可以借我吗？」我不好意思地对小梦说：「我的手机快要没电，可是我在等一封很重要的信。」
「请我喝饮料就没问题。」
即使麦当劳外下起了雨，小梦此时的笑容就代表晴天。
我们两个虽然坐到靠近松山烟厂的捷运站，但是一走出来见到天空落下的雨，就打定主意先找个地方避避再说，刚好旁边又有一间麦当劳，可以吃点东西顺便等雨停。
替小梦买了一个快乐儿童餐，我和她面对面坐着，手上握着自己已经关机的手机，不能控制地发抖，眼前的幸福时光逐渐变成泡沫，随时有可能消失不见，能多看她可爱的吃相几眼就是几眼。
「你不吃吗？」小梦问我，嘴边还残留一点美乃滋，萌到我想伸手去擦，「为什么只喝咖啡。」
「呵呵，我不饿啊。」
我很饿，但是我怕现在吃的东西会吐出来。
小小的汉堡在她小小的嘴中渐渐变小，她蹙起眉，哀怨道：「为什么买给我快乐儿童餐呢？只能填我的牙缝而已。」
我有点分神地说：「还想吃点什么？」
「嗯……」她侧过头，不经意地看见旁边的玻璃帷幕，鼓起双颊说：「喂，我脸上沾到东西，你都不提醒我一下喔。」
「我不太好意思……」我尴尬地笑笑。
「妈妈老是说，我吃相很差劲。」小梦咬着半截薯条，惆怅地说：「身为我的朋友，守护我的脸，是你应尽的义务吧？」
「是的……」
「拿去。」她递给我一张纸巾，将脸凑过来，「试试看。」
我左手扶持右手，右手拿纸巾轻轻地擦掉她嘴边的美乃滋。
「满分！」
她朝我灿烂地笑，拿起一根薯条就塞进嘴里，因为边笑边吃的关係，有一小块掉在米白色的衣服上。
这次我学乖了，眼明手快，在小梦的胸前擦了几下。
「……」
她似乎陷入一种迷惘。
「怎、怎么了？」
我的手还没收回来。
她低下头看自己胸部一眼，再抬头看我一眼，再低头看自己胸部一眼，再抬头看我一眼，忽然脸一红，扭过身体去。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因为平常胸部摸得太多，多到已经忘记这是不能乱摸的部位，现在该怎么办呢？都是大姐害的啊！
「不要生气……」我立刻拉开衣服，半裸地呈现在小梦面前，「请、请摸。」
「谁要摸你！色鬼！」小梦踢了我的胫骨一脚，「你真的完全不把我当女生欸。」
「对不起！」我将额头抵在桌面。
她鼓起双颊，显然还处于震惊的状态，看着我久久说不出半句话，而我显然也处于震惊当中，对少女袭胸这种事我常常在社会新闻上看见，可是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身上。
小梦眯起好看的眼，恶狠狠地说：「再请我吃二号餐就原谅你……」
「这么简单？我不用下跪认错？我不用赔偿你的心理创伤吗？」
「你想下跪？」
小梦一手按在我的肩，怪里怪气地观察我。
我就算再傻也知道该乖乖说：「我等等就去排队。」
「嗯，那我去化妆室。」
见小梦暂时离开，我气恼地用牙齿咬自己右手，痛到我面红耳赤为止。可是我目前所要面对的窘境不只这桩，就在我準备起身要去排队时……
小梦借我的手机响了。
我颤抖着手，缓缓将其点开。
配上麦当劳店内的欢乐音乐，强烈的对比不断冲击我的脑袋，现在我的配乐应该是鬼来电才对啊，手机里跳出了极为骇人的影像。
我和五姐嘴对嘴亲吻的相片。
早在离开之前我就收到四姐寄来的照片，我不知道为什么四姐会知道我和小梦在约会，所以兇巴巴地使出大绝招，打算一发就摧毁我和小梦的所有可能。
这是正式的开战宣言，四姐打算玩真的。
好险，我早有準备，先得到小梦的手机来个守株待兔，果然被我拦截到这张致命的照片。
删除照片，我排在队伍的最尾端，满脑子都是问题。
尤其是……
「五姐，你为什么要帮四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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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姐，你为什么要帮四姐呢？」
「帮什么？」
「嗯。」
我翻过身去，不打算再说话了，和小梦去玩了一趟回家，体力也几乎透支，更何况依我对五姐的理解，此时我不说话才是最好的说话方式。
五姐苦着脸，用手指头戳戳我的背，「……干么不跟我说话呢？」
「四姐拍下了我们亲吻的照片。」
「真的吗？」
「你还装傻。」
「那时候，我就是想亲亲自己的弟弟，被拍到就被拍到，我有什么好装傻的？」
她掀开我的棉被表达自己最大的不满，我不动声色地只是将棉被重新拉好盖在身上。
「你不喜欢，那下次就叫她不要拍嘛，可是、可是姐姐亲弟弟是天经地义的吧，欸，看我啦！」揪住我的衣服猛拉，五姐渐渐进入慌张的状态，「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又不是我拍的……」
「……你是共犯。」
「我才不是！」
「没错，你就是。」我决定把话说清楚，「你竟然忍心让熊猫遭受这种非人道的待遇，也要让四姐在它的眼睛里塞进针孔摄影机，你对熊猫的爱根本只是假象！」
「……什、什么？」五姐爬上我的手臂，将脸靠在我的耳边，一副要哭要哭的模样，「你说我的熊猫吉的眼珠……被挖出来了？」
「不是你同意四姐利用熊猫来偷拍我吗？」
我翻回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对熊猫吉做出这种事！」五姐激动到连睡衣的钮扣都绷开了，从床上爬起抱住旁边的大熊猫布偶，心疼地抱在胸前，「一定痛死了……是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熊猫吉。」
喂，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吧。不过跟一位熊猫痴计较这种事并没有意义，现在我几乎能够确认，五姐没有和四姐同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前几天，你给我看的那张偷拍的照片，也是利用我的熊猫吉……拍的？」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要报告大姐，让大姐去修理她！」
五姐拎着熊猫就要下床，好险我眼明手快，用美式足球的方式扑倒五姐。
「等一等，不要去报告大姐了。」我赶紧提出更棒的建议，「我们两个合作，一起对抗四姐吧。」
「怎么对抗？」
「帮我一个忙就好。」
「好，那、那我们就算和好了。」
「当然。」我将五姐胸前绷开的钮扣扣好，可是过几秒之后又再度弹开，无解，「五姐，我需要你的记忆力帮助。」
五姐盘腿坐在床边，双手揉自己的脑袋瓜子，用慷慨激昂的语气说：「请说。」
就在这一分这一秒，李狂龙的反击就要正式开始，我不打算坐以待毙。
不摆平四姐，她无时无刻都有在背后捅我一刀的可能。我必须全力守护和小梦当朋友的这个机会，等到四姐愿意接受事实，才能够郑重地向小梦告白。
纵使有所谓的长幼有序，但这回……
「对不起，四姐，为了弟弟未来的幸福，就让我忤逆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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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前，我用通讯软体联络「永生永世暗魂血族a小金」，喔不对，现在四姐的昵称已经改成「暗魂血族赤眼真后之小金」——看职称想必应该是有所升级了。
她叫什么名字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弄清楚，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所有的姐姐都不准我交女友没错，但是下狠手的只有四姐。
意料之中，她一概是推给大姐，说是在贯彻大姐的命令，我完全不相信，可是我也问不出真相。
再来，我想偷偷探问她是怎样掌握我的行蹤，彷彿无所不能，连小梦的手机号码跟电子信箱都知道，这神奇到不对劲。
四姐这次不是说大姐了，她自称和暗魂血族的神灵「殇神･泪天」有过精神上的交流，是这位神祇告诉她宇宙间的一切秘密，当然也包括小梦的全部资料。
我有点疲倦，国中二年级就该发作的病，没想到我四姐拖到高三才病发。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用中二病来逃避问题，但是实际上这次谈话我一点收穫都没有，所有的问题依旧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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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惴惴不安地等了五天。
直到今日。
现在，我锁上房门，以老僧打坐的姿态，凝视着放在前方的手机。
这是一个礼拜六的下午时分，大姐和五姐出门逛街，三姐向来不管世事，整个家只剩下我和四姐。
準备就绪，计画在我按下一个键后启动。
我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环境的安宁，确认自己浸泡在万无一失的氛围中，才睁开双眼，用右手食指点落，前方的手机立刻有了反应。
「嘘……让子弹再飞一会。」
我对自己说，并且在心中倒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墙之隔的四姐房间有了剧烈的回应，那回应之激烈，就像是拿机关枪扫射一般。
让自己心平气和，我双耳倾听。
四姐冲出房间，二话不说，猛烈敲打我的房门。
「你在吗？给我开门！快一点！开门！」
嘘……我当然不在。
大概三十秒，在我担心门会被撞破之前，四姐终于认定我不在房间，掉头就走，碰碰碰碰一路冲刺到我家大门。
大门犹如被卡车突破，发出非常大的开门声。
「五、四、三、二、一……」
我在心中倒数完五秒，立刻纵身一跳，离开床铺，打开房门观望。
四姐已经出门，我的时间有限。
拿出预藏在床底的运动鞋，我用最俐落的身手追出去。
眼见电梯向下，我没有犹豫，打开楼梯间的门，以五格一跳的方式下楼梯，好险我家住的楼层不高，电梯刚到一楼没多久，我差不多就到了。
但是我紧急剎车，躲在楼梯间不敢出来，很明显四姐在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观察附近是不是有人。
我不敢打草惊蛇，甚至不敢探出头，顶多利用缝隙去看四姐赤裸的脚丫子，试图猜测她的下一步。
没多久，四姐信步走出去，进入社区的中央花园，我维持自己发明的五秒跟蹤定律，默念了五秒钟才跟上，果不其然四姐还是保持相当的警戒，每走一步就停下观察。
一定要维持更远的距离，否则有可能被她发现。
忽然间，我裤子口袋的手机在震动，抬头一看四姐正持手机放在耳边，很明显就是她打电话给我。
好险，要是我忘记将手机调成静音，现在恐怕已经穿帮了。
她锲而不捨地打了整整四通电话给我，但是我统统都没接，此时此刻装死才能引起四姐更多的焦躁，失去冷静的四姐会让我的计画多添加几分胜算。
「可恶！混蛋东西！」
四姐放下手机，咬着大拇指指甲，不停绕圈走动。
「万一打开了怎么办？一定会死掉……我一定会死掉……怎么办？我要发疯了！怎么办？」
好险现在的花园并没有其他住户，要不然看见四姐有如精神病发作的行为，可能会直接打电话报警，那我的计画就彻底失败了。
四姐又再度移动，我当然没有放过，只见她走到几步外，两棵等人高的景观矮木之中，双膝缓缓落地，极富弹性的屁股坐在小腿上，她还拨开遮住清澈眼眸的红色髮丝，将髮丝挂在右耳后，让耳垂的骷颅头造型耳环重见天日，再双手合十紧紧抵在眉眼之间，表
情严肃，略带一点悲伤，水嫩红润的唇瓣微动，彷彿在进行某种仪式。
「降临于沉渊之境的殇神啊……请赐给您的座前护法赤眼真后无与伦比的血色智慧，我愿一生侍奉于您左右，但是在元神回归于深渊之境前，请让我横行于人间，解决三千烦恼，一生无忧无虑。」
……我已经搞不懂，这是中二病还是精神病了。
一个很複杂的手势结束，四姐总算说完那堆全世界没人听得懂的祈祷词，当她拍拍膝盖重新站起来时，不知道是不是殇神真的有神秘的力量，四姐变得格外有自信，充满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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