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失败吗?
没有女(男)朋友吗?
想追回失去的挚爱吗?
不想孤单到高中毕业吗?
希望紧紧握住青春的尾巴吗?
请打开门,加入「恋爱奋斗互助社」!
社长 李亚玲 敬上
这是新世界。
我能体会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心情——就在我研究眼前老旧的海报,推开通往地下二楼的暗门之后。
下了阴暗但是没有脏污的楼梯,抵达一间没有人也没有光的教室,我推开教室门,摸黑在门边找到电灯开关,轻轻往下一按,灯亮了,我的眼界更开阔了。
教室中间十张课桌椅呈圆形排列,长方形的教室四周摆放各式各样的物品,我来不及细看,因为黑板上的几排大字吸引了我的目光,让我更加了解这个新世界是怎么一回事。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她说孤独太苦,于是有了恋斗社。
「……原来是一群神经病。」
我望向黑板上短短的二十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
赶紧撇开头,将视线抽离这片彷彿被施予魔力的黑板。
这里有太多诡异,导致我环顾四周,好奇心无法控制,尤其是天花板上挂着无数个木牌,木牌的大小并不一致,仅靠一条细绳黏贴,只要有一阵风吹来,整片的木牌开始摆荡,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拉了一张课椅,我站上去拿起其中一块木牌观察,上头很简单地刻着字——
第十二届入学生,施松杰于高二下成功与艾宁交往,仅以此退社申请,祝恋斗社流芳百世。
上面的人名我不认识也没听过,但是第十二届入学,显然是几年前就毕业的老学长了。
我继续握住几块摆动的木牌观看,内容统统大同小异,都是过去的学长或学姐进入恋斗社后,成功和心仪的异性交往,然后退社申请就如同石碑上记录的丰功伟业般,一块一块挂在天花板。
我不禁开始想一个问题,假如我加入恋斗社,是不是我和小梦的名字也会出现在某块木牌上。
恋爱奋斗互助社到底是怎样的社团?从字面上拆解,就是一个以恋爱为奋斗目标的互相协助社团,但实际上是这样吗?我完全无法想像,恋爱是能够互助的吗?
明明是在地下二楼,可是不知道哪来的一阵微风,让满天花板的木牌摆动敲击,那清脆的声音又再度提醒我恋斗社的辉煌成果。
我从课椅上下来,迟迟没有坐下,犹豫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将课椅放回原位。
被小梦拒绝的惨事让我整个人一团混乱,目前只要能安安稳稳地生活,照顾五姊健健康康出院,每天日出上学、日落下课就可以了,谈恋爱什么的……就算了吧。
我像是误闯某个神秘禁区的无辜民众,确定将教室内的物品都恢複成原状以后,小心翼翼地沿原路离开,爬上楼梯,回到棒球社团教室,将暗门关紧,把置物柜推回原位。
正準备离开……
一回头,一个女孩站在我身后,挡住我的去路!
正当我吓到差点尿出来时,她欢天喜地大喊,尖锐的声响瞬间破坏掉原本的寂静,在空蕩无人的教室造成迴音,堆叠出更惊人的音量!
「欢迎学长加入恋斗社!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唷!」
嗯……我好像真的尿出两滴。
而且我还不太敢破口大骂眼前的白目女生,毕竟是我先擅闯人家的社团教室,我也只能摸摸鼻子离开。
「抱歉,我、我只是好奇进去看看……」我边道歉边往外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
可是我被她一把抓住袖子,丧失移动的能力。
「没关係唷,你已经是恋斗社的一分子,随时可以进入唷。」
在没有开灯的空间内,我并不能清楚看见她的长相、穿着,但是她每次说句话都要加个「唷」,倒是让我印象深刻,还有她刚刚说……说我已经是恋斗社的一分子!
「屁啦!我只是进去而已!」
「那就算了唷,学长。」
「有这种事?」
「是唷,学长有听过中东恐怖组织的加入宣言吗?『活的战斗,死的离开』,为什么要这样规定呢?因为如果活人退出,就有可能会将组织的秘密外泄唷!于是学长,你要嘛加入,要嘛去死唷。」
「你不要用这么可笑的语调说这么可怕的话!」
「学长,当你知道我们的秘密,你就是我们的人唷。」
我拉开她的手,实在不愿意继续纠缠,甩头就从社团教室的门离开,耳边还是能听见她怪腔怪调的说话声,让人不寒而慄,此刻已经是放学的时刻,怎么还会有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一路走到学校大门口,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间……
我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凝视空无一人的学校,想出唯一的可能。
传闻中,好几年前,有一位高一的女学生,因为感情因素,在某间教室上吊自杀……
「我的妈呀!」
❦ ❦ ❦ ❦
「五姊!」
我拉开病房的门,将书包随手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病床边,气喘吁吁,眼神里都是想问但是说不出口的困惑,还有一点害怕。
正在梳头看电视的五姊关心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喘成这样。」
「你相信有鬼吗?」对自己姐姐,我不想隐瞒。
五姊掀开上半身的被子,坐起身来,淡淡地说:「不相信。」
「不相信也得信。」我像是受到惊吓的鸟,吱吱喳喳地说出刚刚在学校发生的一切,整个过程我都讲得非常详尽,没有任何细节被遗漏,说到后来,病房内的忽然一个闪烁,让我再度吓一跳。
从小到大,我就对鬼怪这种事没有半点免疫力啊。
这说起来,都是大姐和四姊的错,大概是在我读小一或小二的时候,某一个鬼门开的日子,可能是因为气氛的关係,整个家变得鬼影幢幢,我正处于疑神疑鬼的状态,半夜起来上厕所就已经很害怕,却没想到撞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长着一张青面獠牙的脸,让我一见就果断晕倒……
「看你都吓出冷汗了。」五姊轻抚我的背,柔声道:「我从来没听过什么恋爱奋斗互助社,更没听过什么在教室上吊的女学生,所以你别想太多,乖~」
我咽下一口口水,不管五姊怎么说,我肯定在社团教室的经历一定是真实的,但是整个过程实在太离奇,所以我并不打算说服五姊相信。
「我没事。」我擦擦额间的汗,替五姊将被子盖好,「今天一整天,伤口还好吗?」
五姊一滞,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最后什么都没说,双手捏着棉被的一角,搓呀搓,棉被都快被磨破了。
这一副见到鬼的表情,拜託,是我见到鬼才对吧。
「你的伤口出现问题了吗?」我用问的比较快。
五姊摇摇头,还是说不出话。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她凝视我一眼,犹豫片刻后慢慢点头。
「请说。」五姊扭捏的个性真的让我的神经快断裂。
「我想洗澡……很想……」
「五姊!」我大喝一声,让她缩起肩膀,「医生说这三天都不宜洗澡,万一伤口碰水,会有发炎的风险!」
「……我知道,可是我没洗澡,就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一百条,不、不止,是一千条虫虫在我身上爬,我受不了!」五姊哭丧着脸,畏畏缩缩地拉开衣服,让我看她的肚子,「只要伤口不碰水就好,对不对,龙龙?」
「可是医生就说不行啦。」我故意转移视线,避免和那可怜兮兮的眼眸对视。
「医生已经回家啦,等等探视的时间一过,整层楼就只剩护士而已。」五姊轻轻用食指戳我的腰,竟然很可耻地对自己弟弟撒娇道:「龙龙,拜託拜託~」
「五姊,你越来越卑鄙。」我转过头,无奈道:「等等,你是什么时候将换洗的衣物藏在棉被里……」
「下午,大姐一走,我就藏好了。」
「你不要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啊!」
「好嘛,嘿咻。」五姊将整个棉被掀开,身上穿着浅绿色的病人服。
她嘿咻一声,双脚碰到地面,双眼稍稍眯起,可能是感到有些晕眩,五姊保持这个姿势几秒,直到大概觉得自己準备好了,才一手撑在我的肩膀,使力要站起来。
不过腹部肌肉一出力,拉扯到伤口,她就立刻尖叫一声,整个往前摔倒。
这时候,好险我在第一线,马上双手抱住她,少掉她的皮肉之灾。
「五姊……」
我必须很慎重地说,完全是为了她好。
「要洗澡可以,但是让我帮你洗。」
五姊在我的怀里傻住几秒,才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用更缓慢的速度点头,脸颊瞬间泛起红晕,说真的,我又不是人肉贩子,她摆出任我予取予求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过……
永远不要去臆测姐姐们的心思,这是我身为弟弟,耗费十七年人生的领悟之一。
所以我没有多问,只是将五姊拦腰抱起,走进浴室里头,放在病人洗澡用的塑胶椅上。
打开热水,透过洗手台的镜子,看见自己有些茫然,这辈子我只有替小猫小狗洗过澡,这么大型的生物我还没洗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先、先脱衣服……」五姊低声道,要不是因为浴室是密闭空间,我真的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不过,经过她的提醒,我知道要怎么开始。
病人服是一种很特殊的衣物,非常宽鬆,类似睡衣,没有钮扣、没有拉链,只靠几条绑带维繫,经过我的仔细观察,五姊背后有三个绑带,我将其一一拆解,雪白的背完整暴露在空气中。
但是五姊有点奇怪,都被我脱掉了,还死死将浅绿色的病人服抱在胸口乾么?后来经过我一扯,她才乖乖地放手。
「五姊,虽然我们约定不一起洗澡,可是我帮你洗,就不在此限,不算犯规喔。」
「知、知道啦。」
莲蓬头的热水打在洗手台上,激起整片的白烟。
我扶起五姊,让她暂时站立,好让我褪下她的长裤,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终于成功让五姊脱光,她光溜溜地坐在椅子上,双腿紧紧夹住,又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东西。
「为了防止肚子的伤口碰水,所以只能洗下半身和头髮,特殊时期,你就别要求太多了。」我拿起快要装满热水的水瓢,蹲在五姊的脚边。
「谢谢……」
「自己弟弟,你在客气什么嘛。」
我洗起五姊的脚,将肥皂泡平均涂抹在整个脚底和脚背,并且轻轻搓揉她的脚趾,用手指穿过她的趾缝,来回穿梭。
「不知道二姊在日本过得好不好?」我低头洗脚,发现五姊小腿在发颤,立刻停下手问:「太大力?」
「不、不会……这样好……」
「你还没回答我,二姊最近怎样?」我继续洗,慢慢往上到大腿内侧。
「不知道……不、不知道,这两天……我没打电话。」
「过年春假,她会回台湾吗?」
「会、一定会的……」
我实在很想当面问问二姊有关恋斗社的事,我们一家六口统统是读同一间高中,所以二姊在读高中时担任过社团社长,并不是什么奇怪现象,只是五姊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二姊读高中的时候,有参加什么社团吗?」
「象棋、象棋社……」
「象棋社?我没看她玩过啊。」
「我不知……我也不知道嘛……」
「还有,五姊,你说话为什么要断断续续的?」
「不知道……我不清楚……」
永远不要去追究姐姐们的诡异反应,这是我身为弟弟,耗费十七年人生的领悟之一。
「好吧,那擦背了喔。」我用热水冲掉所有泡沫,站起来后像个老人拍拍自己的腰。
五姊非常听话,缩起身子,弯起背,我用指腹缓缓划过她的脊椎,发现体温好高,雪白色的肌肤浮出微微的粉红色,真的不知道怎么保养的,让我摸起来有吹弹可破的触觉。
「怎、怎么了吗?龙龙?」
「没有。」我收回感叹的思绪,「那伤口你要自己顾好,我开始擦了喔。」
「……嗯。」
虽然看起来进展很顺利,可是实际上这一个澡还是洗了快一小时,我终于能理解什么叫做极致的龟毛,我差不多得一根一根洗她的头髮,还用吹风机吹得蓬蓬鬆鬆,最后才让我用大毛巾把她捆好,从浴室抱出来放在病床上。
真的感觉跟跑完三千米一样累,让我瘫坐在家属专用的躺椅,喘得像一条老狗一样,只差没伸出舌头吐气。
「龙龙……」五姊躲在棉被里自己穿上裤子。
「如果你这时候才跟我说要去大便,我会很愤怒。」
「才没有!」
「那到底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