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條 大姐是家中至高無上的GOD

我睡得很浅，昨晚大概只睡一、两个小时左右。

从窗户射入的阳光让我醒了过来，三姐已经不在我身边，原本她睡的位子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雅緻的字迹写着「早安，我去买早餐了」。甜蜜的滋味莫名其妙在体内四处乱窜，害我窘迫地将纸条塞进枕头内。

我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梦，赶紧拉开裤裆看看，确定没任何意外发生。偷偷鬆一口气之后，混乱感立即攻来，是虚幻还是现实的渺小误差，让我迟迟无法确认其中距离。

先假设昨晚发生的事为真。

那我确实突破一道我从未想过的大门，和姐姐们一起生活好几年，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姐姐们在照顾我，但是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一件很严重的事实……

姐姐也是女人啊！

不不不不不不不……只有二姐和三姐才算，大姐、四姐、五姐是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或许四姐没拿出DNA鑒定报告之前，我有尝试想像过，但科学已经证明我们的关係，纵使我莫名觉得遗憾，可是把她们当女人的念头不能再出现。

话说回三姐，再假设她和我没关係，只不过是一般的同学好了。在我眼中李玄玲太梦幻，已经属于不能搭话的对象，要是在走廊遇见她，我会自动自发地让到一旁，目视着无比动人的倩影走过，然后继续思考有哪几位女生才是适合我告白的对象。

即便残酷，不过人有等级之分，三姐就是属于我永远高攀不起的等级吶。

万一，昨晚非梦，那我要面临的是更大的问题……

该怎么面对三姐？

「弟弟，醒了？」说三姐，三姐到，她推开病房的门进来。

表情很正常，四肢动作都很协调，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件灰色的衬衫与及膝的百褶裙。果然没错，一切都是梦，三姐还是三姐，我们之间的关係和以前一样坚定。

她把装有早餐的塑胶袋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专注地拿出里头的饭糰和豆浆，随意地问：「弟弟还好吗？」

我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侥倖地回答：「我很好，原本还在困惑昨晚我们是不是发生什么怪事，结果应该是梦，呵呵。」

三姐的手一抖，饭糰笔直地落在地面，还弹了两下，发出啪啪的声响。

竟然都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果然不可能是梦吗！

「抱歉……三姐……」

「我不喜欢弟弟跟我道歉，尤其、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我应该没……不对……是应该……」我已经语无伦次。

「我要弟弟的答案，你不準再让我整颗心一直七上八下了。」三姐捡起饭糰，把另一个没掉地上的给我。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但宇宙主宰却出手救我一把——同一时间病房的门再度打开。

「蠢虫弟弟到底还要偷懒多久！」四姐领着五姐以及她们手上的早餐一起登场。

「医生说我今天就有机会出院，明、后天就可以回去上课了。」我对自己的癒合能力很有自信。

「龙龙，来喝鸡汤吧。」五姐娴淑地打开保温瓶，倒出四杯香气四溢、极度浓醇的鸡之菁华。

一场充满温馨的早餐会就在医院的病房一角举行，姐姐们自顾自地说话，看似没任何交集，却总是能够搭上线。当五姐在说家里竟然出现蟑螂，三姐正在点头说鸡汤好喝，四姐则是在用吸管戳我的脚底板，看我会不会残废。

她们有自己的频率，身为弟弟，我只要静静地聆听，然后赶紧把早餐吃掉就好。

三姐已经吃完饭糰和鸡汤，从躺椅上站起来，开始收拾垃圾塑胶袋和残余四分之一没喝完的豆浆。

「三姐先回去休息吧。」五姐还咬着三明治，口齿略有不清地说：「等等二姐会来，大概待到我和四姐放学，就轮到我们照顾龙龙，而你大概晚上九点来接我们的班。」

其实我想说，即便她们都不来也无所谓，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医生很有可能今天就会让我回家。不过每次她们说话，我都很难插嘴，像现在，四姐就抢先说了。

「三姐，顾大夜班会不会太累？要我来照顾这条虫吗？」

「我可以，你们白天有暑辅，晚上要好好睡觉。」

「好的，不过三姐，这条淫虫弟弟在晚上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记得马上打电话给我喔。」四姐开玩笑地说。

三姐的双手一抖，没喝完的豆浆坠落在地面。

您的手部肌肉是有什么问题吗？我敬爱的三姐啊！

四姐和五姐立刻感觉到不对劲。

「没、没事的，弟弟和我之间没发生什么事……」三姐双手捧在胸前，一副就是很有事的模样。

我眼前的双胞胎姐妹，水亮圆滚的大眼在我跟三姐身上游走，似乎是想直接穿透我们的肉身直达灵魂，看见我们昨晚到底在干什么。

气氛逐渐压抑，就在外头一片晴朗的早晨中。

三姐暧昧地给我一个眼神，我竟然完全明白其中的含意，接着她为了掩饰脸上不寻常的红晕而低下头，再慢慢挪动脚步，二话不说离开我们相处一夜的病房。

对，就这样给我中离了，遗留下可怜的我独自面对疑心大作的姐姐们。

甫关上门，四姐立刻扑过来，我虽然能够稳稳抱住，伤口却隐隐作痛。

「色虫弟弟，你竟然敢对三姐下手！」

「……」

「我只不过是一个晚上没盯紧你，居然、居然就犯罪了？」

「……」

「身为你的姐姐，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你听到没有？」

「……」

「说话啊！快点！」

「……」姑且不管在咬我肩膀的四姐，我抬起头正好看见五姐在揉眼睛。

「四姐……龙龙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你就别咬他了……」

「笨蛋五妹！大姐说过弟弟永远不準交女朋友！」

「可是，三姐是个……是个……很棒的女生。」

「不管！我还是不準！」

「四姐，别忘记，我和你……是龙龙的亲姐姐，所以、所以……我们就当作不知道吧。」

五姐仰起头，我不知道她仰起头的原因是什么，或许是防止眼泪落下吧，反正我不管，我不能接受四姐和五姐莫名其妙的难过或是生气。

「我和三姐什么事都没发生，和平时一样。」

「骗人，我才不信！」

「四姐，我保证。」

我捧起四姐的小脸，让她和我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到短短五公分，因为我要让她确认问心无愧的双眼是长什么样子。

当我感受到四姐的唇息异常急促，她立刻撇开头，一把将我推开，像是碰到髒东西一样，也不想想是她先扑过来的。

「哼，这、这次就相信你。」

「……我也相信龙龙。」

「不要随便怀疑我啦。」

对不起，我说谎了，不，也不全然算说谎，我是利用文字的漏洞去闪躲她们的问题，我很卑鄙，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说出真话。

昨晚，我的理智的确是差一点溃堤，纵使我于最后一秒钟恢複神智，在无法挽回之前停止。但即便我什么都没做，可是内心已经跨越了那条禁忌的红线。

我看待三姐，已经不是看待姐姐那样单纯了。

抱歉，我是一个变态。

请暂时不要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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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三姐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对于刚刚才被医生判定不能出院的我来说非常吃力。不过在四姐和五姐去上课的空档，没其他人的病房内，又很适合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想出一个很慎重的答案。

三姐对我来说，一直是扮演温柔老师的角色，每当我有什么不懂，会去问她；每当我闯祸，会去问她，都能得到最佳的解答。所以我也就习惯问三姐问题，却没想到有一天，三姐也会问我问题，还是极度难回答的那种。

四姐喜欢我，这我知道，但是DNA鑒定报告注定我们之间只能是姐弟。至于三姐则不同，要不是爸爸接手她们、大姐收留她们，我、二姐、三姐根本就是陌生人，即便相识、恋爱、结婚也没有什么不妥。

不过有大姐在，让我裹足不前了。

这真的是该出现在一名高中男生脑袋内的问题吗？

好险大姐还在国外，让我有时间……

「咦？」

思绪突然被打断，因为有人推开病房的门。

率先进来的人，却是我此时最不希望看见的人。

「弟弟，还好吗？」

「大姐……」

你难道有任意门吗？我住院到现在还不到四十个小时，大姐已经坐在我的病床边，不舍地用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脸颊。

随后，有一男一女也跟着进入我的病房内，是我不认识的人。

「Boss，现在又收到一封信，你突然飞回台湾，对方正在抱怨，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谘询你的意见。」抱着平板电脑的女助理看起来很紧张。

「关门，出去。」大姐面无表情地摆摆手，「没有任何问题比我弟弟重要。」

「万一，对方说我们违约……」女助理还想提醒。

「出去，别让我讲第三次。」大姐还是面无表情，一旁的男助理已经拉着女助理离开。

「大姐，真的没必要这样。」我掀开病人服，暴露出贴有纱布的伤口，「只不过是一丁点小伤，不用特地飞回台湾。」

她冷酷的眼眸中满溢着不舍，用指尖划过我伤口旁的肌肤，徐徐地说：「我还没听到弟弟说自己没事。」

「我没事啊。」

「嗯，我总是要亲耳听到才能放心。」

虽然是这样说，大姐的表情却完全没有放心的模样。她身上穿着一件贴身的连身裙，不少闪闪发亮的装饰点缀，甚至还有一点低胸，这一看就知道是参加宴会的正式穿着。不过飞回台湾要快二十个小时，她不可能穿这样搭飞机，所以她是先换好衣服，待会还有地方要去吧？

「你不用在这陪我，去忙自己的事吧。」

「没事了，今天一整天我都没事。」

「……是吗？」

「等等浴室借我用。」大姐脱下黑皮红底的高跟鞋，难掩疲倦地垂下肩膀，「我一接到电话就马上订机票回台湾，当时我还在招商的宴会上跟一些老头讲解呢……」

「你就为了我一点小伤，扔下工作飞回台湾？」我难以置信。

「要是刀子再深一点呢？要是刀子再内侧一点呢？」大姐捏捏我的耳朵，不满地说：「这怎么算是小伤。」

「问题是没有就是没有。」

「不要跟我争执这种问题。」

大姐冷冷地说，我才惊觉刚从外国回来的大姐很不一样，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精确的描述。不过她的五官似乎没有动过，始终维持在同一个表情，或者该说是根本没有表情吧。

生气有发怒的表情、难过有沮丧的表情、欢喜有快乐的表情，见我没事应该也要有鬆一口气的表情才对，可是大姐没有，彻彻底底的毫无表情。

可能是身体太累的关係，尤其是剧烈的时差影响吧，我猜。

「你有衣服吗？不然先穿我的？」大姐应该先去洗个澡。

「晚一点。」她的屁股还是坐在床边，但是身子前倾，伸手拿起我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借我打一通电话。」

藉手机当然是没问题，问题是为什么用我的手机，大姐认识的人我又没号码，难道是打给她认识、我也认识的人吗？

还在猜测，病房外竟然响起铃声，而且还是二姐的手机铃声。

没过几秒，二姐就推开病房的门，笑吟吟地说话。

「这么想我喔？急色弟弟，姐姐不是来……咦？」二姐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看动作摆明就是要直扑我的病床，可是硬生生踩了剎车。

她一见到大姐，立刻收起所有笑容，笔直地站在房门边，像是被罚站的小学生。

「大姐……」

「为什么我打给你的电话都不接？」

顿时，大姐身上释出强大的压力。二姐顿了顿，扔掉所有零食，双手捏住自己两边的耳垂，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

「人家不敢接……」

「二妹，为什么不敢接？」

「怕、怕你会生气嘛。」

「嗯，所以你立刻回家把行李装好，晚上八点半前赶到机场去。」

「……为什么？」二姐颤声问。

「在你毕业之前，我都不要再看到你。」

大姐连看都没看二姐一眼，语气冷得让人害怕。

二姐噘起嘴，想哭，但是又不甘心哭，胸口上下起伏，似乎想多吸收点氧气，能让自己觉得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