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條 弟弟的東西也是姐姐的東西

有个问题让我一直想不透，为什么会在高三上学期举办毕旅呢？

照理来说，毕旅不是在毕业之前让同学做一个纪念的旅行吗？结果上学期就玩完，然后下学期还要继续同班读书，面对号称可以决定人生的大学指考，那请问是毕业在哪？这问题也就造就出明明没毕业却参加两次毕旅的荒唐案例，四姐跟五姐啊。

出发前夕，我们在游览车前排队，疯后的心情显然跟天气一样不太妙。

她甚至撂下狠话，要我们遵守规则，赤裸裸地说，乱世用重典，只要迟到一律小过、严重迟到耽误行程就大过，要是有人脱队闹失蹤，直接报警外加退学处理。

还没离开校门就被恐吓，不得不说疯后扫兴的功力一流。

说好听是约法三章，但实际上就是威胁。疯后在说完话后，让我们乖乖上车，一直到我坐上游览车内舒适的座椅后，才终于有要出去玩的感觉。

喔不……其实也没有，我将头抵在车窗望着阴阴的天空，想起大姐今天特地喊我起床，很慎重地交代我要注意安全，而且要照顾两位姐姐，尤其是脑神经常常短路的四姐。

而三姐也偷偷命令我一定要随时打电话跟她报平安，要是一段时间不打一通，玄玲很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

毕业旅行，别搞到我的人生顺便毕业就已是万幸。

「跟我出去玩，不高兴喔？扫兴虫弟弟！」坐我旁边的四姐用巧克力棒戳我的脸。

我转过头去顺便一口吃掉，惹得她给我一记肘击。

「四姐别动不动就打龙龙嘛。」坐在我们前排的五姐跪在座椅，反趴在椅背，胸部放在头枕上，看着我跟四姐。

「赶快坐好，胸部不要乱放，还有随时注意坐你旁边的人是不是用镜头对準你，如果有，马上告诉我。」

「我刚刚就跟云逸自拍啦。」五姐天真地笑。

真是太糟糕了，这位置安排有很大的问题，四姐和我坐一起，云逸和五姐坐一起，害我还得站起来，跨到四姐的位子前，从后面勒着云逸的脖子。

「自拍？怎么没把照片上传到脸书，我帮你吧？」

「……我、我只是和朋友拍、拍照留念，没有其他企图，狂龙，误会……误会……」

「那上传给紫霞看看吧，五姐，再麻烦你了，云逸的手机在他口袋。」

「打卡吗？这我会喔！」五姐高兴地接下任务。

云逸满脸涨红地说：「现在……不是……不是证明你会打……打卡的时候啊……」

「好了，上传照片，打卡完成。」五姐很骄傲。

「记得要标注你、云逸跟紫霞啊。」我用双手制住云逸的挣扎。

「喔喔，差点忘记。」

「对……对不起……我错了……抱歉，抱歉……对不起……」一副要死的云逸终于触动我的怜悯之心。

我放开勒住他脖子的手，歉然道：「啊，是我出手不知轻重，云逸抱歉，你也只不过是拍张照而已，我反应太过度了。」

双手捧着不停收到新（死亡）信息的手机，云逸垂泪道：「你应该勒死我的。」

「我相信你和紫霞坚定的感情，会再次支持你度过这次难关。」我心满意足地坐回座位。

「狂龙，毕旅这三天……你能陪我度过最后的时光吗？」云逸低落道。

四姐直接踢他的椅背，不满地说：「他陪姐姐都没时间了，学弟排队好吗？」

「是的……但是我猜，就算到达饭店也会下大雨，如果去海滩玩的行程取消，我能去你们那边串门子吗？」才同班短短几个月，云逸已经被四姐驯化。

「不要，你跟弟弟一样臭！」四姐说得真好，不过为什么连我都要被骂啊？

「我会沐浴凈身，带着满满的零食过去拜访。」

「零食交给我弟，你就可以走了。」

「这样……我连玩大老二的牌咖都找不到啊，呜呜呜……」云逸竟然哭了⁉

「四姐！云逸和我们是同班，已经不算是学弟了，你不要动不动就骂他嘛，而且等等要是取消行程，云逸和我们一起玩也很棒呀。」五姐一说话，我就知道云逸的企图了。

「呜呜呜……还是香玲最温柔了。」

「不哭、不哭喔……给你擦眼泪。」

「啊，五姐，我这里有面纸。」我再度站起来，拿起我的运动鞋，用鞋底替云逸擦乾了不存在的泪水。

「好，停，我是开玩笑的，对不起。」云逸突然正经起来，「今天要去海滩玩的行程假如没变，那明天在『六九乐园』就有整个下午的自由时间，我们至少组队一起玩吧。狂龙，你整天都跟姐姐在一起了，难道不陪陪兄弟吗？」

四姐也站起来，抢过我的运动鞋，直接让云逸吃鞋底，还亲切地笑道：「陪你去死。」

后来整辆车就在云逸的哀号跟求饶声中抵达屏东的饭店。

幸好宇宙主宰有保佑，天气虽阴、云层虽厚，但风不算大，气温还算舒适，我们就在饭店附设的海滩中玩玩水，夕阳下的海滩特别美。三天两夜的行程当中，可以说我最重视这个了。

在我早早换好泳裤，要一览圣德高中三年级女同学们的倩丽身姿时，才惊觉整个海滩都是男生……女生根本就窝在房间内不出来。

泳衣、沙滩排球、走光、冲浪、水仗……什么都没有，只剩一堆臭男生。

「唉……」

我站在浪与沙的交界处，凝视整片灰暗的天以及被遮盖的太阳。

总觉得这三天两夜的毕业旅行前景一片黯淡。

黑云与黑浪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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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之后，有一段时间让我们稍作休息。整理行李、排队洗澡、看看电视、打枕头大战、胡搞瞎搞都行，反正老师们也处于饭后的休息时间，学生被关在饭店内还算安全。

我和云逸睡一间，我们正打算去其他同学房间串门子，看有什么乐趣能玩时，我的手机就收到信息，四姐有事要我过去一趟。

虽然我早有心理準备，却在进入她和五姐的房间、证明的确没任何事时，还是让我感到无奈。

「你们穿泳衣又不去海滩，待在房间穿有何意义。」

这房间只有我们姐弟三人，所以也用不着替她们留情面，可以痛快地吐槽。

「低能虫弟弟，泳衣买了就是要穿啊！」

「买了没让龙龙看到，很可惜嘛。但是穿到海滩去……又有点怕怕的。」

我看了看这对双胞胎姐妹，开始认同五姐说的话。不知道是我太久没看见她们身体还是怎样，四姐终于不穿幼童泳装，而是一套抹胸裙式分离的荷叶边泳衣，倒是很适合她小胸部的身型。

至于五姐，唉……宇宙主宰给她邪恶的身材却又给她一张纯真的脸蛋，我就不说牛奶白的绑带式比基尼透水是否会走光了，光是沉甸甸的胸部便让我非常担心那脆弱的胸围是不是挡得住。

连我都想去海滩看女生了，我简直无法想像她们到海滩去，会引来多少污秽的苍蝇。

「对，你们还是在房间穿就好。」我投降。

「龙龙，好看吗？」五姐特地转个圈让我欣赏。

「好看，再加件外套跟短裤更好看。」我比出大拇指。

四姐哼声道：「一个低贱的弟弟管那么多干么？我们要给谁看都行。」

「那我找班上的男生过来。」

「你敢！」

「好嘛，你们不要吵架，龙龙要尊重四姐，四姐也要疼龙龙啊。」五姐已经很熟练和事佬的角色。

「谁要疼他啊！臭美！」四姐不屑地转过身去用屁股瞪我。

「那你干么问我要送龙龙什么生日礼物，还特地叫龙龙来试探他喜欢什么。」五姐浅浅地笑。

四姐边跺脚边大骂：「笨蛋五妹！就说你不準讲了，你还当他面前讲出来干么！」

被骂的五姐吐吐舌头，毫无悔意，真可恶的妹妹，我同情四姐。

「是因为你上次帮我弄了个生日派对，所以我不要欠蠢虫弟弟人情而已，别以为我真的多想送你！混蛋！」四姐张牙舞爪。

「很好看。」我欣慰地说。

「什、什么？」激动的四姐突然停了下来。

「四姐的泳衣好可爱。」我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比出七的样子，上下组合成一个相机的手势，朝着她，「这个礼物我收下了，会好好印在我的脑海里。」

不习惯被称讚的四姐撇过头去，嘟囔道：「马屁虫弟弟，就只会骗人，有女朋友之后还不是将姐姐扔在一边，还敢说什么十几年的姐弟情感，根本只是说说而已。」

「四姐，草莓奶油蛋糕比较好还是巧克力甜甜圈好？」我问。

「当、当然是一样好啊。」四姐吞吞口水，「你现在有吗？」

「所以啊，姐姐和女友就是草莓奶油蛋糕和巧克力甜甜圈，对我而言都是最好的。」能进入她的思维，用她一听就懂的比喻，在弟弟之道，我又更强大了。

「错！还有梦幻蓝莓马卡龙比奶油蛋糕和甜甜圈都好！」四姐铿锵有力。

「……算了，我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下。」

「等等嘛。」五姐跑过来拉住我，「反正难得的毕旅，连泳衣都换了，不然……我们来打水仗吧。」

「……我还是比较想休息。」

「哼，我就知道胆小虫弟弟一定不敢。」四姐自顾自地推开浴室的门，亮出摆在浴缸里的水枪，「看见我的火力，会怕吧。」

「我真的很怕……被同学讥笑，我们三个人加起来快六十岁，还要在浴室打水仗？」

「好嘛……那龙龙至少要留下来。」糟糕，五姐又要进入某种模式了。

「留下来，要干么？」我不安。

「龙龙不陪我，我睡不好……你也知道我认弟弟的毛病嘛。要是今天晚上睡眠不足，那明天我就会很累，一定什么东西都没玩到，一生一次的毕旅会有遗憾，会懊悔一辈子的。」五姐眨眨起水雾的眸，嘴唇稍稍嘟起，同时鼓起脸颊。

「有疯后查房，我们怎么可能睡一间。」挣脱开她的手，我不停往后退，弟弟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我要逃，越快越好。「况且这明明是你的第二次毕旅。」

「可是，疯后刚刚和一群老师偷喝酒，听说已经醉了呀。」她失落的双手渐渐合在一块。

我的背已经靠在房门，只要一个转身马上就可以脱逃。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半步，我太小看五姐的能耐。

「陪我睡，拜託拜託嘛～」

她双手合十抵在唇边，所有的要求都会在她奶声奶气的撒娇中得到实现，因为假如我不答应，就是千古唯一的罪人、欺负姐姐的垃圾、无血无泪的畜生、不懂爱惜女生的衣冠禽兽。

我明明只是想拒绝五姐而已啊……

「……哪里能睡？」我哀莫大于心死地闭上双眼，想哭，却哭不出来。

在我妥协之下，号称一生一次的高中毕旅不是和在家一样了吗？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这样想，我的眼眶就顺利湿润了。

四姐还要我把两张单人床并在一块，看起来今晚我又要担当两位姐姐的抱枕了。当我回房间拿换洗衣物，原本该属于我的床位，已经被云逸约来的男同学填满，他们围一圈赌起麻将，而我就算手痒，也只能无奈地到姐姐们的房间。

结果，晚上最有趣的时间，我用在陪四姐跟五姐看电视，终于到睡眠时间，我们就乖乖熄灯睡觉，乖到根本就不像正值青春的高中生。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门。

我睁开刚有睡意的眼。

「开门，查房。」

如此骇人听闻的四个字让我胆颤心惊，四姐和五姐同时掀开棉被，快速交换一个眼神，运用双胞胎的绝佳默契瞬间做出判断。

好快，我还在茫然，五姐已经用双腿将我夹进她的棉被内，我也配合地把身体缩成一团。但尴尬的是，我的脸正好贴在她的大腿内侧，头顶在……咳咳，不太应该的位置，我堂堂一个即将十八岁的男子，竟然还要躲在姐姐的双腿之间，造成这种自尊崩坏的原因……

「都是因为你啊，五姐！」

「嘘。」

五姐把棉被盖好，遮住我、遮住她的下半身。

四姐已经打开房门，不满地说：「疯后都不查房了，你查什么呢？」

「抱歉啦，疯后托我们学生会帮忙，我随便看看就走。」是阿纽的声音。

「就我跟妹妹。」四姐好像把灯打开故作坦蕩，我能隐约看见。

「是的……不过我刚刚到狂龙房间，没看见他欸。」阿纽说话声变大，正在走近。

「智缺虫弟弟应该到其他臭男生的房间去玩了。」四姐沉稳道。

「虽然我们都是高三生，但我依然敬你们一声学姐……」阿纽说到一半停住，随即，五姐盖住我的棉被被掀开，「可是违反规定，我不能当作没看见。」

我自尊崩坏的姿势曝光了，光是从阿纽忍笑的表情就能知道。

「我们平时就这样睡习惯了。」五姐求情，一点都不觉得有男生待在她的大腿内侧是不正常的事。

「学姐，抱歉……我顶多就是不上报这件事，狂龙快回去睡吧。」

「是的，我马上回去。」

听我这样说，四姐和五姐一个生气、一个失望……

咦？这难道叫做因祸得福？

顿时，阿纽执行勤务的帅气模样，在我心中好感度增加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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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了一觉，起床时天气不错，班上的气氛也不错，就连脸色很差的疯后都露出笑容。圣德高中的高三毕旅团在一片融洽中吃完早餐，浩浩蕩蕩往今日的景点出发。

综合式的游乐园，佔地广阔、游客众多，主要分为动物园和游戏器材两大区。动物园就是充满可怜动物之处，游戏器材则多是云霄飞车之类的玩法，足够让我们待一整天都不会腻，内容当然不是我用三言两语就能说完。

饭店也是附设在游乐园里头，所以我们只要走几分钟就能开始玩，连游览车都不必搭，行李也放在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