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合的搭配

｢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戏剧社开会，内容是决定下学期校庆的剧本内容，大家有没有甚么意见啊?｣小雏手插着腰，环视坐在椅子上的各位社员们。

｢这次也要以寓言故事来为主题吗?｣

｢小也你这问题问得非常好，按照以前的经验来说，寓言故事的确比较好去演出，台下的观众们也容易理解我们在演出什么。｣

戏剧社下学期有表演阿，最近考试完之后，人就很自然地放空了，完全忘记了还有下学期的活动，等寒假跟过年结束之后紧接的就是校庆、运动会，事情也太多了吧，好累好麻烦，能不能跟小雏说戏剧社想请假?真想一辈子躲在被窝里不出来，逃避现实应该是处理事情最好的办法了。

｢你怎么了?｣

由于这次是在我们高一的教室里开会，坐在身后小歆很容易就能从旁边看着小峰，大家的位置距离比起在戏剧社教室时近了许多。

｢没有喔?我在想下学期事情好多，真想跟社长请假，逃避不去戏剧社而已。｣

｢我懂，有时我也会有那种感觉，事情一件一件来，很烦人。｣

｢有考虑一起请假吗?｣

｢跟你一起请假吗?可以阿，那要一起出去玩吗?｣许歆橘红色的眼睛瞇了起来，就像是在恶作剧一样，她手伸了过来并把手指抵在小峰的头上。

｢妳怎么那么轻易就想把男生约出去了，真糟糕，这样子会让我有些心动跟妳出去玩喔?｣

何止心动，她把手指抵在头髮上时，细胞都因为她的举动而苏醒，心脏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别突然这样做啊，对心脏来说非常不友善，这样解释有点不太贴切，换句话来说应该是整个身体都正在发出了警讯。

｢你还不是一样，说的那是甚么话，甚么心动的，我刚刚那句话是有点大意了，不要随便乱猜想。｣

许歆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越界了，马上把手缩了回去，脸撇向了另一边，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从她的耳根上能看到淡淡的红色。

果然害羞了吧，妳有时会不经意做出让自己都很丢人的事情，好几次都是妳先开头然后我来应对，虽然到头来我也会紧张或害羞起来。

心脏有种被某种东西紧紧捉住的感觉，很难去解释这种心情，真不好受，都怪她说些奇怪的话，不能每次都被她的言行举止给影响到，要在多注意一些才可以。

｢你们两个在说甚么?有想到剧本的话可以提出来喔?｣

｢姊姊，许歆说她这次想当女主角，就给她这机会吧，当作一种人生的磨练也不错。｣

｢你在胡说甚么，我才没有这样说，况且女主角应当要由真纪来当阿!上一次表演的时候你们那么般配。｣

｢我觉得女主角换人当也不错喔，每个人都可以去体验看看不同的出演角色。｣

小也拿起笔记本开始记录起来会议的内容，自从上次去游玩之后他就主动说想来当开会纪录，这样子也不错，能够避免忘记大家开会讨论出来的结果，往后也能回顾戏剧社的点点滴滴。

｢小歆，妳试着做一次女主角看看吧?如果这回演出的女主角会穿上礼服的话，妳就会变成一位漂亮的公主了喔!到时候我也会帮妳打理装扮的。｣

真纪将手按在许歆手背上，希望她能接受戏剧社的大家给她的建议

｢知道了，我愿意演出。｣许歆眼神锐利盯着小峰，她的脚跨过桌子底下小力地踢着小峰的椅子。

｢太棒了!不过我们这次讨论的重点还是要使用什么剧本阿?｣

小雏有些尴尬地笑着，因为讨论的内容似乎有些偏题了。

｢不如之后来做个签筒，把所有的寓言故事都丢进去签筒，每次要表演的时候就从里头抽出要表演的剧本好了，这想法真不得了，我好聪明阿~｣

真纪一如往常天马行空想像起来，小也与小雏两人也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这样子很刺激欸，不然跟夸年去玩的时候一样，準备个游戏然后决定谁来抽籤。｣小也兴奋地说着，一边把讨论内容逐一记录至开会纪录中。

｢抽籤也太耗费时间?校庆表演就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剧本就用之前姊姊妳们所使用的那本就可以。｣

｢不用的，剧本我还是能按时去完成，况且製作剧本这件事情之前就是由我负责的，没有必要说沿用之前小雏学姊他们所演出的那本。｣

｢这次妳会演女主角不是吗?干嘛特地去找事情做。｣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观众们认为我们这一届没有额外新创意，全部都一样的剧情对观众来说也不会有吸引力，至少内容有一些能够修改掉。｣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小雏温柔地看着小峰，嘴里不晓得说着甚么，听不太见。

｢这件事我们之后我在跟小歆妳一起讨论吧?距离校庆的时间还很长，剧本的事情先不要想那么多。｣

许歆也不再说话，对着小雏点了一下头，不过后来她和林峰两人眼神都瞇了起来，斜眼看着对方，气氛异常的凝重。

｢那么其他人演出的脚色就照旧啰?我比较喜欢演一些带有喜气的脚色，所以男主角还是由峰你来担当吧，许歆我就记录下来你是女主角了。｣小也发现气氛不太对劲之后，强制把先前的话题延续下去。

｢上一回我跟你们的学长姐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是大受全校同学的好评呢，那剧本是一本佳作，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的，至于改剧本的部分之后在来讨论也是没关係的，剧本详细内容我待会就会传去群组给大家看，今天到这边就散会吧，下午女生们还要去製作情人节巧克力呢~｣

说起来她们好像是要家里製作巧克力的样子，惨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早上出门前应该有把丢在沙发上的衣服拿去收好了吧?还是没收?天啊~要是被看到不就真的成了一位邋遢、不修边幅的男生了!

｢小峰，早上你出门后我有把你扔在沙发的睡衣拿去你房间收好了，待会小歆跟真纪两位女生看到你那几件松垮垮的睡衣和脏衣服，印象分数可是会大大扣分，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喔!｣小雏要离开教室前走来了小峰身旁，靠在耳朵小声地提醒着。

｢太感动了姊姊~你弟弟我差点在家里社会性死亡，真是太感谢妳了。｣

小雏闭起一边的眼睛，俏皮伸出舌头，装起可爱，接着她们三个女生就一同离开了教室，走到门口时许歆还转头回看了一眼，她直直盯着小峰，她还在为小峰刚刚自作主张推荐女主角的事情和争论剧本的事情生气着。

好可怕，刚刚推荐许歆当女主角的时候，就有感觉到一阵兇狠的视线从后脑勺射过来，下意识就把她推成了女主角，对她有些不好意思；剧本的决定相对起来却不顺利许多，不过也确实像小雏所说的，剧本内容还不急着去完成。

｢那么我也要跟她们去你家试吃巧克力啰~｣

｢等一下，你不要给我偷跑走，别忘了你之前跟我约定好的事情，不是要来补习英文吗?｣

小也想趁小峰不注意时偷溜出去教室，小峰看到后快速将他抓住，不让他有缝隙逃出他的魔掌，小也见状后降低音量哀求他放过。

｢她们今天要做巧克力，我们两人一起去试吃怎么样? 明天再来补习就好啦!｣

｢她们明天情人节的时候都会送给你吃的，不用担心，课本跟期末考卷记得放进去书包里，待会我们先从考过的地方开始複习吧。｣

｢不要阿~魔鬼!我最讨厌英文了，救命~｣

—————————

进入小也房间后看到了一个很大的书架，上头陈列着许多有关甜点製作的食谱，从书背的地方能发觉不只有国语版本的书籍，甚至还有日文、德文、英文的原文食谱书，看得出来小也是真的励志继承家里的蛋糕师傅，小也你要加油啊!要克服语言上的困难。

比起夏天来到小也家时花团锦簇的样子，临近冬天末端的花园较为平淡，其中唯一不变的是小也妈妈为我们送上的甜点，依旧把整个小餐桌佔满。

｢妈妈，不用準备那么多蛋糕来，只要端上来一份就好了，峰他会困扰的。｣

｢今天那些漂亮的女同学们没有来吗?太可惜了，林峰同学最近我有研发出新的水果蛋糕，要不要吃看看这一盘呢?记得吃完后要给我感想。｣小也妈妈没有理会小也的话，反而将一盘颜色特别的蛋糕推来面前。

蛋糕内层呈现淡黄色，从外头看的话相当普通，但在咬下之后舌头马上感受到浓厚的香蕉味，这味道充满了小峰他的嘴中，让他一口接着一口吃下，整体来说香蕉蛋糕并不会太甜，意外符合小峰的味蕾。

有些蛋糕吃到后面时会使舌头的味觉感到太腻而造成疲劳，不过小也妈妈製作的蛋糕有着清爽、甜而不腻的口感，配上香气迷人的热红茶真令人温暖，在这冬天转春天的季节里，能够吃上这香蕉蛋糕，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情。

小也妈妈目不转睛盯着小峰的脸，她正迫不急待小峰吃完后的感想，这蛋糕非常可口，重要的问题来了，要怎么与小也妈妈叙述这么好吃的口感呢?她热情的眼神让小峰有些无法招架，难道给他人吃到自己手做的食物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吗?

｢香蕉蛋糕非常好吃喔!我很喜欢，谢谢小也妈妈。｣

果然还是诚心诚意的回答对方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吧，况且这个感想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小也妈妈一定能接受到。

｢哎呀!谢谢你啊~林峰同学，之前做给小也吃的时候他都会好好称讚我，不过有时还是想听听外人们的感想，毕竟这蛋糕主要是要做给客人们吃的，像你们这些同学们给的感想对我来说都是不可取代的宝物呢!｣

不管是不是要卖给客人吃，或者是做来要送人的食物，小也妈妈为了製作出这新品，香蕉蛋糕，肯定是付出了许多努力，任何人吃到后怎么会不爱上呢?

｢自从去年大家来我们咖啡厅之后，妈妈不时都会询问我戏剧社的各位甚么时候还会再来光顾，峰，虽然对你有些抱歉，不过还是把这些蛋糕都尝看看吧。｣

｢没问题，不过我能都只尝一口就好了吗?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吃蛋糕，但要评断味道，我是能够帮上小也妈妈忙的。｣

小也妈妈听到后脸色有些凝重起来，难道刚刚有说错话吗?还是不小心触碰到她不喜欢的字眼?发生甚么事了，突然变得好严肃。

｢尝一口也没关係，因为我是真的很想要别人来告诉我感想，不过林峰同学，上一次你在我们店里吃蛋糕时，你不是把红丝绒蛋糕全部吃完了吗?｣

原来她在意的是那块红丝绒蛋糕阿，吓的背后冒出冷汗，差点以为要被小也家人讨厌。

｢那红丝绒蛋糕跟这香蕉蛋糕一样，吃起来非常清爽且入口即化，我想我喜欢这种口感的蛋糕吧?｣

｢原来如此!那么下一次你有再来我们家的时候，再端给你类似那种口感的蛋糕怎么样?｣

小也妈妈开心地露出笑脸，一边帮小峰和小也两人继续添茶，红茶的香气随着从窗户流进的空气而流动，飘散于大气之中。

怎么有种正中小也妈妈下怀的感觉，被他人妈妈爱护的感觉有点吃不消，让小峰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向隔壁的小也求救。

｢如果自己製作的食物能让接收者开心的话，就能让製作者非常有成就感喔!若对方是特别为你所準备的，那就更另当别论了。｣

｢另当别论?这是什么意思，不都是食物吗?｣

脑海中浮现出女生们努力製作情人节巧克力的模样，难不成收到巧克力时，送的那一方也是相当期待的吗?

｢果然是男生呢!像你们这年纪的男生可能还不懂，但女生们就不一样了，我有听小也说今天戏剧社的女生们要製作情人节巧克力对吧?不管你喜不喜欢，假如林峰同学有收到的话，一定要好好收下并且大力讚美对方喔!｣

不外乎製作者的期待就是接收者讚美与夸奖，听到小也妈妈说的这些原因之后我是能理解的，但从小到大拿到的巧克力一直以来都是姊姊送的，倒是还没收过除了她以外女生所送的情人节巧克力，不晓得到时候能不能办好一位完美的接收者。

｢巧克力吗?也是呢，义理或者本命巧克力，男生只要有收到都会很开心，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小也妈妈，您想说的是心意对吧。｣

小也与他妈妈听到后都大声地笑了出来，真不愧是母子，两人的声音就像是同个模子所发出的一样，让小峰听到后不禁也与他们欢笑。

｢没错喔!就是心意，好好地表达感谢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像刚刚你夸奖香蕉蛋糕或者红丝绒蛋糕一样，只要简单的说一句，好吃，就可以让製作者一整天都非常开心喔!｣

｢峰，这些话你要记住阿，你这人就像一台机器一样，明明内心有许多情绪，却不知道如何去发泄出来，也不用每件事情都闷在心里，你可以跟我说阿，两个人一起解决一定会得到比较好的结果的。｣

｢说出来吗?这也太羞耻了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每当叉子插入蛋糕，并且将它一块一块放入口中，蛋糕的香气就会四散于心中，不同风味的蛋糕，不停冲击着味蕾，就像是各式各样的感情，朝着心中袭来一样，既令人喜欢又害怕。

小也妈妈起身将盘子收一收，留下了装满红茶的茶壶，朝小也房间的门离去。

｢接下来就是你们男生们的时间了，我就不再打扰，林峰同学下一次我会再準备更好吃的蛋糕给你的，你要记得来吃喔!｣

小也妈妈是一位相当活泼且富含知性的女性，小也有位这样的妈妈相当有福气。

｢所以说?你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情吧?｣

｢等等，我今天来你家目的并不是来谈心的，是要来帮你补习的对吧?｣

｢好啦我知道了，你这人真是一板一眼，我只是希望你能坦白一点面对自己的感情。｣小也伤心地从他的书包中拿出英文课本，开始练习明天要补考的题目。

一下子讚美、夸奖然后又接着心意，最后还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这些都不懂啊…只要越深陷泥沙中，就越难把脚从沙中拔出，事到如今，还有得救吗?

窗外风逐渐变大，使房间内的书架因风而轻微摇晃起来，因为书架是用高级木材所製成的，它发出了像是乐器一般的低鸣声，此时包包里的手机响起了讯息传来的声音。

「你有带雨伞出门吗?外面準备要下大雨了。」

小雏传了讯息来关心小峰有没有带伞出门，这天气真讨厌，说变就变，就像人一样阴晴不定。

可不想因为淋雨而再次得了感冒，要是又出差错，落得别人需要来照顾，面子就挂不太住了，自己的身体一直出问题，会让人觉得很没担当，况且也不想再让其他人担心。

｢峰，如果明天你明天收到巧克力，你有打算怎么回覆对方吗?｣小也微微抬起头向小峰说道。

｢你是说收到戏剧社女生们的吗?｣

｢当然阿，除了她们之外，你在班上没有什么女生朋友，不是我故意在损毁你，这是事实我想你也知道的。｣

很伤人，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班上的同学里头，比较密切接触的只有小也、许歆，真纪他们三人，其他同学并不太熟识，甚至有一些人的名子与脸还对不太上，不过他们似乎都了解我的存在，这原因应该出在圣诞节晚会时戏剧社有去表演灰姑娘的关係，毕竟当时演出的位置是男主角，王子的位置。

｢回覆吗?不太知道呢，可能就像是刚刚小也你妈妈所说的一样，发自内心讚美、夸奖对方吧?这件事我还没认真去想过。｣

毕竟这是女生认真做出来的巧克力，换作是自己，也会希望对方能够真心诚意的地给予认同。

人与人相互给对方定义关係，无疑就是採取有目的性的行动，希望他人可以接受好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有大胆去尝试才能走到双方都能接受的那条路。

因为想要追求更高的关係，而下定决心为双方做出无法挽回的改变，因为想要追求更高的理解，而忍心掷下赌注去猜测对方的想法，慾望真是可怕的东西。

｢那么…本命巧克力呢?｣

小也再次触及内心遥不可及的部分，过了几秒钟后，小峰他的嘴就像机器人一样，清楚地回覆他，听完后，小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身体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随即表现出无奈的笑容。

房间外头听不到里头两人说话的声音，只有雨声滴答滴答响在空气中，除了小也知道小峰给予的答案是甚么之外，并没有任何人晓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