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留在口中的香味

在经过讨论之后，小峰和许歆两人先达成了一个共识，也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剧本改编的部分，仅限于结尾的地方。

小峰认为结局处应该要以悲剧收尾，也就是按照原先的剧本一样，让这对情侣互相吃下毒药自杀，但许歆看法就不同了，她觉得与其是悲剧，不如改编成一个大家都开心的完美结局，两人顺利活下来，并且受到众人们的祝福。

｢想不到在最后面我们产生意见分歧了。｣

｢我不喜欢悲剧，既然是要表演给学生以及毕业校友们看的戏剧，比起伤心的结局我认为开心的结局较好看。｣

｢罗密欧与朱丽叶最脍炙人口且受欢迎的地方就是它是以悲惨的世界观所产生的故事，这才是里面最吸引人部分。｣

｢你难道认为悲剧比较好吗?为什么不把这一齣戏演成皆大欢喜的戏剧?｣

｢我只是想注重莎士比亚而已。｣

｢最好。｣

非得要把全部说出来你才能相信我吗?

｢许歆，我想有一点妳必须要了解，那就是只要增加新的内容妳作为女主角的戏份就会更多，何必为自己添麻烦。｣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想把这机会随便就浪费掉，林峰你真的希望这部戏最后是以悲剧来做收尾?不是说好要让我成为一位女演员吗?既然如此就要放手让我去做啊!｣

｢这是什么意思?换个角度想，会变成我跟妳的戏份都会增加，我自己是没关係，不过我不想让妳在多加操心这些事了。｣

｢既然都决定要当女主角了，那么就不该再为戏份的问题烦恼，而且我一定可以办得到。｣

｢不行，我不同意。｣

｢我要去厕所，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

许歆冷冷地留下这一段话之后，就离开了座位，往图书馆内部走了进去。

而我拿起热茶小口小口喝着，细细品尝许歆泡给他的这杯红茶，淡淡的香味沖刷舌头，这味道跟刚刚许歆坐在身旁时传来的香水味不同。

许歆她今天身上除了平时的蔷薇花香之外，还额外多了一阵清爽的水果味道，可能是喷了某种水果香水。

脑袋冷静下来后再次回想着刚刚她所说幸福结局。

这样的结局并不会发生在现实当中，所以我认为要以原初、真实的样貌呈现给观众才是最正确的，而且有前人们所打造的根基在；小雏他们那届戏剧表演不就获得了很大的支持不是吗。

许歆回到位子上后，就把剧本里额外增加的内容一一删除掉了。

｢所以妳要按照原本的样子，不改成妳希望的剧本了?｣

｢恩…林峰你说得对，是我太执意去改编故事，依照原初作者的意思，这样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想要表达的意境。｣

许歆眼里没有任何疑惑，与刚刚的她完全不同。

｢我们休息一下吧?时间不早了，来去吃午餐。｣

｢没关係的，肚子现在还不饿，我想快点把全部弄好，将剧本传给大家看。｣

我故意把她的手移开键盘，不让她继续打字，许歆看到这动作之后，整个人吓了一大跳，她手上依然带着借给她的手套，但对于身体接触的敏感依旧不变。

｢啊…抱歉，我只是想让妳停止工作，来去吃饭而已。｣

｢我知道了…走吧!｣

来到图书馆内的餐厅后，每处内用位置都坐满前来用餐的客人们，望眼放过去早已没了座位给我们两人吃饭。

于是买完午餐就往图书馆外的凉亭去，习惯于室内温度之后来到室外就有些不太适应，虽说室内会开着维持空气流通的空调存在，但这突然改变的温差，有可能会让许歆身体不舒服。

我坐在下风处，刻意把风遮蔽住，而许歆坐在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我还是第一次吃图书馆的午餐，原来贩卖的种类有这么多种。｣

｢但这些食物都好油腻，跟垃圾食物一样不健康。｣

｢不要嫌弃，多少吃一些填饱肚子。｣

许歆的便当吃一半之后就不吃了，随后她就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望着远处的高山。

果真跟小雏昨晚说的话一样，今天她的打扮非常漂亮，完全捕捉住我的目光，眼里的许歆就像没有弱点一样，就算脑里有一两件讨厌她的事情，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她人在我内心中的位置。

｢待会剧本整理好后妳还有空吗?｣

｢今天是星期日，我也就只有跟你来图书馆这行程。｣

｢要不要去找间下午茶餐厅吃点东西甚么的…｣

｢你在担心我会不会生气是不是?想利用甜点作为媒介讨开心让我气消?｣

｢气消也是原因之一，但主要是不想那么早回家。怎么样?所以要不要去吃蛋糕。｣

｢你要请我吃很多很多蛋糕才可以，你这笨蛋从要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开始就很嚣张，必须给我这些诚意后再考虑原谅你。｣

太好了!她答应去吃蛋糕，虽然她后面补了一句考虑原谅什么的。

这趟与许歆出门最大的原因是想消除掉我们之间的不愉快，虽然过程中还是发生了很多冲突

双方有了改变剧本的共识之后，很快地就把内容修正完成，把一些句子改成较容易形容的词语，脚色心境那些也跟许歆讨论过许多。

｢好累……｣

｢辛苦你了，想不到后面都说由你来打字就好。｣

｢看到妳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之后，谁看到都会想代替妳做。｣

｢那个…所以说…蛋糕?｣

｢就去吃火车站旁边那间蛋糕店吧，好久没去喝他们的蜂蜜柠檬。｣

｢不如今天我也跟你喝一样的饮料吧。｣许歆开始把笔记本电脑收入黑色袋子中，而小峰在她收拾好之后就马上把袋子拿了过去。

｢谢谢你帮我拿…｣

｢不太重的，这点小事就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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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时，两人距离有些微妙，许歆走在前头，而小峰走在后头跟着，他们之间比起中午在凉亭时的位置距离更加遥远，此时许歆转过头来说话。

｢林峰你走快一点。｣

｢不是吧?要是跟妳太紧的话，被班上同学看到，我怕会被说閑话。｣

｢才不会有人说什么呢，你离我那么远，反而会让人觉得是我在欺负你，而且…你要在凉亭时一样，帮我挡住风。｣

｢原来妳知道我在帮你挡风。｣

｢当然知道啊，那么刻意的举动，不论是谁坐在我这位置，都可以查觉到的，总之…你快跟上。｣

餐厅里跟在图书馆时一样都坐满顾客，大部分的年纪与我们相同，都是在高中左右，原因是这家複合式餐厅价格很适合高中生，菜单上蛋糕价格便宜的有五十元的蜂蜜蛋糕到价格较高的一百五十元玫瑰蛋糕都有，但跟小也他家蛋糕比起来，火车站前这家的样式较少，也没有小也妈妈製作的蛋糕来得精緻。

许歆兴奋地看着服务生给予的菜单，拿起了手机计算着蛋糕价格，这画面挺稀奇的，跟我所想像的女高中生不同，是精打计算价格类型的女生，而她也不像隔壁桌的女生们一样在店内看着时尚杂誌或者玩着手机交友软体不然就是跟同桌的人聊天，反而把注意力完全放在蛋糕价格上。

｢妳不知道点甚么蛋糕比较好吗?｣

｢对啊有点难选择，虽然是你要请我吃，但我也不想点太贵的蛋糕来为难你。｣

｢这可不是刚刚说要点很多很多蛋糕的人会说的话喔!｣

许歆把菜单推往小峰，并将手指放在了水果蛋糕上面。

水果蛋糕比起一百五十元的黑森林蛋糕来说便宜许多，价格为一百元，从图片上可看到上头有着当季才会有的水果。

｢我想吃这个。｣

按了服务锺之后，服务生随即来到身旁，帮他们点了一盘水果蛋糕和两杯蜂蜜柠檬，这分量比我所想像的还要少，当初以为许歆会点个三到四盘蛋糕。

｢想知道为甚么只有一盘吗?给你猜猜看。｣

｢因为你原谅我了。｣

｢才不是呢笨蛋，我觉得你有想道歉的心意就足够了，就这么简单，连这都想不到。｣

女生真是难搞定，猜错还要被嫌弃，不过看样子她是真的气消了。

｢除了道歉之外还有一件事要跟妳说，许歆妳真的希望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结局是悲剧吗?不可能去上完厕所之后妳就改变心意。｣

许歆咬着杯中的吸管，嘴巴一语不发地看向玻璃杯中的饮料，有时还拿起吸管戳着里头的柠檬。

｢妳果然不希望那结局。｣

｢是这样没错，被你看出了阿…我不喜欢现在的结局，因为…我不想再跟你吵架了，就仅仅如此而已。｣

心脏大力地跳着，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烫，我马上大口喝着蜂蜜柠檬，一口气把整杯饮料喝完，眼前的许歆惊讶地看着他，用手遮住那樱桃小嘴笑着。

｢你干嘛?竟然脸红，好好笑，只是说不想跟你吵架而已，你就心动了。｣

｢才…才不是，不管哪个男生听到这句话，都会做出这种反应吧，更何况…｣

｢林峰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喜欢，这词语很少从别人嘴里对我说出，一时间紧张到流出汗来，正当想再喝蜂蜜柠檬时发现饮料已经被喝完了，只剩下最底部的柠檬，大力吸着柠檬汁液后，苦涩的酸味直冲脑袋，害我呛出来。

｢你还好吧?竟然有人喝蜂蜜柠檬被柠檬呛到...呵呵呵…好好笑，怎么那么蠢…｣

不敢抬头看着正在嘲笑我的许歆，只是一味拿着卫生纸着住嘴巴咳嗽着，心脏还是跟刚刚一样噗通噗通地跳。

｢喜欢什么的才没有，妳少臭美了。｣

｢恩~好，我知道了，原来你不喜欢我，真是令人伤心的回覆。｣

完全中许歆的圈套，现在只要越多话，情绪就越会被带着走，太可怕了，要小心一点为妙。

｢妳应该很多人喜欢吧?成绩好、人也很漂亮、责任心强，个性率直不做作，再怎么说，也不差我一个喜欢妳。｣

这次换成许歆紧张起来，她跟刚才的我一样，把蜂蜜柠檬一口喝掉之后，连水果蛋糕还来不急细细品味就狼吞虎咽吃下，脸红成一颗熟透的苹果。

｢你这是甚么形容阿…也太直接了，我…我才没有像你形容的那么完美呢，我也是会偷懒不打扮，懒惰不读书，比起我…林峰…我从以前就觉得你才更好…你一直在为我着想，虽然每次都很爱找我麻烦，比如生病或泡温泉昏倒、跟姊姊吵架、头髮湿掉的时候去找毛巾给我，为了不让我感到冷还会给暖暖包、手套、热红茶甚么的…还说要帮助我成为女演员，但又很可恶地擅自帮我推成女主角。｣

许歆发现自己讲话声量太大声之后，发现后面几句话实在太害羞了，反而变得小声，原本坐在我们位置旁的女高中生们都转头过来看，嘴巴都挂着微微的笑容。

｢那一对情侣到底是在吵架还是在夸奖对方啊?｣

｢真有趣，妳们看那个女生脸好红。啊!坐他对面那个男生也是。｣

发现许歆承受不住旁边给予的言语压力后，脸上露出既害羞又紧张的脸色，一副把事情搞砸的感觉。

｢许歆妳也吃完了，我们离开店吧!把位置让给其他客人。｣

我主动把手握在许歆的小手上，将她带离蛋糕店，往店外的行人道走去，一路上许歆没有平时给人平常沉稳的感觉，只是獃獃地看着地面，突然间她停了脚步。

｢林峰…你听我说，我啊…没有被人告白或喜欢过喔，你一直都误会了。｣

｢……｣

｢我…不想被你想得那么不检点，喜欢这两个字没人教过我，就算有…也不知道这感情算不算是喜欢，如果心脏跳得很快、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不再经过大脑思考然后就脱口而出，如果这些心情就是喜欢，那么与你之外其他男生相处时怎么都没有感受到过?｣

她的眼中带着迷惘的泪水，希望能为这感情给予名称。

因为马路上的公交车刚驶走，站牌旁边没有任何一位乘客在这边有规矩地排着队伍，只有小峰和许歆站在此处，两人的双眼都深情地看着对方，眼睛里满满都是对方的模样，原本就牵着的手握得更紧了。许歆手心传来的温度直直地传至心中，那双小小软软的手掌被小峰的手紧紧包覆，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将身体再往前探一点双方就会完全贴合在一起。

｢许歆…我也不知道喜欢是甚么感觉，但…我认为那一定是很难达到的境界，喜欢这感情…很难用言语或文字来呈现，可以的话我也想早点表现出来，能请妳再等我一阵子吗?假如我知道，一定会第一个跟妳说。｣

｢那么…我会等你跟我说出答案的，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你一直等你的，你这笨蛋有没有听到，千万不可以忘记!｣

｢有啦我知道，哪次不遵守跟妳的约定。｣

他们俩人的头互相靠在对方头上，在这寒冷的季节，靠着这一点点的肢体接触，藉此获得双方身上所散发出的热气来得到近乎喜欢的温暖。

如同蜂蜜、水果一般甜美的香气从许歆传来，好像只要握着这双可爱的小手，就可以度过一切困难，让本来在弔桥上摇晃着的内心平稳下来。

坐在公交车上时，小峰站在许歆的面前，而许歆则是坐在位置上，不变的是他们的手依旧握着不放开，每当公交车因为紧急剎车停下时，两人的距离就会被拉开一些些，许歆就会担心地望向小峰的眼睛，使他站回原处不离开许歆身边。

下车后，许歆把手套脱下并且还给小峰。

｢戴着吧?我怕妳冷，待会又打起喷嚏了。｣

｢没关係…这样才可以感受到手握着的实质感。｣

｢别说傻话。｣

举起握着的那只手，并且小心翼翼把手套套入许歆另外一边空着的手中，而我自己的另只手也戴起手套，这样以来没有牵着的那一边就会有手套了。

｢好好笑…这样子也行吗?｣

｢不是妳说想感受着手握着的实质感吗?这样不仅另外一只手可以感受到温暖，牵着的这边也可以感受到。｣

｢恩~真是谢谢你喔!小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