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三

放学后一群人将我围在座位上。

虽然大概能猜到他们是想做什么，但还是想说一句幼稚和噁心。

「江之泠，你知不知道鸿志这小子喜欢你啊。」

领头的男生搭着另一个男生的肩膀，像是打心底里觉得有趣似的笑嘻嘻说道。

真是无聊，这些男生的大脑完全没能跟上身体的成长。

被搭着肩膀的男生是我初二的新同桌，上课不好好听作业不好好写，却不知道怎么对我产生兴趣。

这也就算了，最后居然还开这种让人笑不出声的玩笑。

我沉默着收拾书包，準备走出教室。

「诶诶诶江之泠，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鸿志，人家好像不太想理你啊……那边的，把门关一下。」

教室的前后门都被关上了，一群无关人员露出看好戏的样子。

并没有人打算帮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从未想过跟这些人往来，此刻也不会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他们多半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并不觉得这是在侮辱或是欺凌。

幼稚到让人想要叹气。

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花点功夫把话说清楚。

「我对他没有兴趣，把门打开，还有人在等我回家。」

「等会儿等会儿，这样鸿志也太可怜了吧。」

大概是觉得这样替人出头很帅气吧，领头的男生咧嘴笑着耸了耸肩。

「要不你就跟他交往看看呗，来鸿志，你也自己说一说啊！」

他把新同桌推到我面前，原本无感的脸让我急剧厌恶起来。

「那、那个……江之泠……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要不……」

「再说一遍，我没有兴趣。」

不打算跟他继续这种无意义的纠缠，我直接走向被关上的门準备打开。

但是衣袖被人抓住了。

我忍不住皱眉回头看着新同桌，他看似哀求的脸又因激动而潮红。

「我！我保证会对你好的！」

对恋爱一无所知，对自己的可笑完全没有察觉。

只是单纯被慾望所驱使，从他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佔有慾和偏执。

我扯了扯他的手臂试图让他放手，但他却更加用力攥紧我的衣袖。

是觉得拜託这么多人充场面才敢向我告白，结果失败了会很丢脸吧。

这个人的心思在脸上暴露得一览无遗。

「放开。」

「我不放！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他激动的话语令得其他人起鬨，这群看热闹的人呼喊着「答应他」。

儘管我并不会被氛围所影响，但他却充当了取悦观众的小丑，在氛围的驱使下更加热切地看着我。

这里我应该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下，可也说不好他觉得自己丢脸后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才说这些青春期的男生真无聊。

「最后说一次，放开我。」

「就不放！」

「……」

我深吸了一口气準备动手。

但是教室外突然响起我熟悉的声音。

「喂！江之泠！你还在不在啊！」

小浩大概是等不及我去找他，结果自己跑到我班里来了。

「小浩！我还在。」

「搞什么啊！还不回家！」

在教室窗边出现了小浩的脑袋，此时初一的他比窗檯高得有限。

「什么情况？你们在里面干嘛？」

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小浩看到我被人抓着，露出错愕的表情，随后跑到前门用力拍打。

「开门开门！」

被他这样一搅和教室里的氛围也变了，所有人都看向领头的男生，而他很烦躁地咋舌一声让门口的人开门，对着闯进教室的小浩吼道。

「你这个初一的跑到我们初二的教室想干嘛？」

「什么干嘛？我来找我姐不行？」

小浩从来不怕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可能是作为姐姐的我向来很听他的话，让他感觉高年级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他走到我身边十分自然地将我的手从另一个人手里抽走，然后拽着我的手臂打算离开教室。

「站住，谁允许你把江之泠带走了？」

「要你管？」

「你知不知道这是初二的教室？你要是不肯好好说话信不信我……」

「隔壁就是办公室，你要怎么样？老师可都还在。」

「……」

小浩丝毫不觉得喊老师是什么丢人的事，懂得找人帮助是他的聪明之处。

看着大摇大摆把我带出教室的小浩，明明比我矮了一个头的男孩却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旁边就是办公室被人欺负就不知道喊老师？」

走出校门后小浩开始念叨我像个笨蛋，这个选项我当然想过，但这并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被我欺负也就算了，怎么在学校还被同学欺负，还得麻烦我来帮你。」

「谢谢你，小浩。」

「有什么好谢的，让别人知道我姐被人欺负了，我也很丢脸的好不好，以后不许被别人欺负听到了没有？」

与稚嫩的脸庞不相符的蛮横发言在我听来莫名可爱，因此我忍不住想逗逗他。

「那如果他们还欺负我，你还会来帮我吗？」

「当然会啊！让朋友知道我姐被人欺负我都没办法，这不是都要看不起我了！」

「每一次都会来吗？」

「你就不能自己争点气……算了，你本来就是这样，也指望不上你，反正你被欺负了喊我就行！」

有点傻气却充满决心的话，让我忍不住露出微笑。

或许小浩的初衷并不是想保护我，但他的做法还是会达到同样的效果。

就如今天蛮横地闯进高年级的教室，不由分说地将我解救一样。

即使他小小的身体甚至还没有超过我，却不恐惧任何比他高大的对手。

他总是这样横冲直撞，不掩饰自己任何感情，就连所谓的「欺负」也像是撒娇一样耍无赖。

只想自己欺负我就等同于宣告想要独自佔有我——先他一步进入青春期的我忍不住会这样想，并时常为此感到苦恼。

但总有一天，小浩也会进入青春期，身体会快速成长，到了那时他也会跟我产生同样的苦恼吗？

多半不会吧，在这方面小浩率直又迟钝。

等到他长得比我更加高大，他还会继续为我遮风挡雨吗？

一定会的，但我并不想被他保护，毕竟我才是姐姐呀。

不过此时此刻，我只想拉着他的小手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走得更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