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術指導

我们跟着村长爷爷来到村落外的空地準备进行练习战。

消息不晓得为什么传了出去，鬼族们各自携家带眷地坐在空地周围，气氛之热烈，简直像是某种祭典。诺亚和瑞穗则是确保了最前端的座位。诺亚兴緻高昂地就只差没有抱着爆米花了，瑞穗则是一脸很无聊的表情，单手撑着脸颊望向天空发獃。

「艾维斯！你这小子给我使尽全力啊！打输的话晚上别想进门！」

「要加油喔，我已经準备好午餐了。」

……为什么伯父伯母也来了。

忽然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力。

「唔唔，为什么要来啦，都说了好好待在家里就好啦。」

佩儿难为情地红着脸抱怨。

「小俩口加油啊！」

「把村长给打倒喔！」

「上啊！夫妻联手，其力断金！」

啊咧？我和佩儿已经是全村落公认的关係了吗？谁传出去的？

忽然觉得超级害羞的。

至于大喊要着打倒村长的是盖尔文大叔等战士们，看来平常训练的积怨颇深。

「要赢啊，我可是睹了一周份的酒！」

「杀啊！」

「把村长打趴在地！」

居然还赌博……算了，别理他们了。

佩儿用很冷淡的眼神望着大声吆喝的盖尔文大叔等人，随即默默将手搭在我的右手，透过『体内收纳』抽出无名长刀。

光是这样就让围观群众发出讚歎的欢呼。

情绪也太高涨了。

见状，村长爷爷从腰间拔出一把平凡无奇的弯刀，彷佛切开空气似的向前空挥一刀，凛然而立。

「所谓的战斗，目的是夺取敌人性命。只要内心有除此之外的想法就会反映在刀上……总而言之，先让我看看你们俩的身手如何吧。」

「那么，请赐教。」

佩儿率先轻巧地踏步往前沖。

无名长刀划出俐落的半弧，斩向村长爷爷的右肩。

侧身以毫釐之差避开斩击的村长爷爷将弯刀往上砍，而佩儿也将无名长刀砍入地面当作支撑，后翻一圈避开。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观众真的有点吵耶。

村长爷爷流畅地用弯刀架开接连刺出的无名长刀，游刃有余地向我搭话。

「艾维斯，你也一起上吧。」

「咦？可以吗？我以为要一对一耶。」

「无妨，实际上，你们两人也总是联手作战吧。」

「那么我也不客气了。」

我立刻举起堕尔卡忒，补入佩儿的对侧空位。

有了我舒缓压力，佩儿立刻改变战斗风格，无名长刀开始左刺右砍，大动作地出招进攻，将村长爷爷封死在原地，令他无法自由移动。

儘管被迫待在原地，村长爷爷依然只是任意格挡、挥刀，几乎没有使用技能。

我因为有『强制发动』基本上已经用全力了，不过也特地避开眼睛、喉咙和心脏这种要害，佩儿同样只是偶尔发动『操风术』绊绊村长爷爷的脚，『背刺』或『瞬咬』等杀招都不曾使用。

虽然武器挥得虎虎生风，不过三个人都在互相试探而已。

这种时候，专注力即是一切。

抢先看穿对方要攻击的部位，瞬间判断要反击、格挡或闪躲，接着走到最恰当的位置继续出招。这样的无限循环。

专注力必须随时绷紧到极限。

儘管明白这点，最先出现失误的人却是我。

一瞬间错判了村长爷爷的弯刀角度，原本以为可以抢先用堕尔卡忒挡开，然而弯刀却不偏不倚地削过堕尔卡忒的刀背搁在我的颈侧。

半秒后，佩儿将无名长刀的棍身猛停在村长爷爷的手腕。

儘管只有半秒之差，胜负却很明显了。

「……我认输。」我低声说。

「承让承让。艾维斯，你太过倚靠『战修罗』的技能了。虽然被砍出小伤口有利于自己，然而对方只要摸清楚这点之后就很容易在虚招当中混着杀招，一旦因此受到重创，即使有『顽强耐力』也会立刻趋于下风。这点还请慎记。」

村长爷爷笑着缓缓收回弯刀，仔细讲解。

「你的招式杂乱无章，说是粗糙胡乱确实相当粗糙胡乱，有一大部分都是凭藉着直觉出招，虽然能够出奇不意，可是如果面对拥有结实基础的正统派对手，有很大的机率被压着打，陷入被动局面无法尽情施展，如果没有契机大概就会被压着打到最后了。」

「是的。」我请教地问：「请问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大致有两个方向。」

村长爷爷竖起两根手指。

「去了解正统派的招式……不必研究到透澈或者是亲自使用，只要稍有了解即可，这样至少能够找到空隙反击；第二个方向则是使用更加突兀弔诡的招式，破坏掉对手的节奏。」

「原来如此。」我颔首受教。

「听说你是自己钻研出战斗的方法，天资想必不错，接下来就是亲自理解个中诀窍了。」

「是的。」

村长爷爷点点头，转向佩儿开口：

「可可，你的招式乍看之下稳健且沉重，本质却几乎都是艾维斯的影子。模仿强者是变强的捷径，然而问题在于艾维斯的战斗方式并不符合你的风格，他总是抢快走险，甚至不惜以伤换伤，一旦强行模仿，只会令你稳扎稳打的风格混入异物，最终变成两边都不专精的半吊子。」

「咦？不过我至今都是这样战斗的，突然要更改风格也……」

「如果你刚才攻击我的要害而非解救艾维斯的困境，或许可以逼得我反手格挡，连带将战局扳回上风。正是因为重视对方才要选择双赢的策略，不如说，千万别使用牺牲自己的战术，那样只会惹得对方陷入更加危险的处境。」

被驳倒的佩儿抿起嘴唇，低头思索。

为了缓和气氛，我开口提问：「请问有什么挥刀的要诀吗？」

「很简单，挥刀的时候要有刷啪的感觉，然后轰碰地朝着目标斩下去即可。」

糗了，居然是和阿芙拉同类型的教法啊啊啊啊啊！

对于武艺和技能有着透澈的理解，也能够準确指证出我们的失误，然而一旦话题变成实际战斗技巧就开始不知所云了。

刷啪是什么感觉？轰碰又是什么感觉啦？

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用身体部位说明而是要用状声词啦！

感觉派的高手有够讨厌的！

难怪盖尔文大叔他们之前那么弱，总算髮现原因了，就是因为村长爷爷不擅长教人啊！能够在这种教导之下变强，反而应该要对盖尔文大叔他们刮目相看了。

尤其村长爷爷还摆出一副已经倾囊相授的表情……为什么他没有自觉自己缺乏教导的天赋啊？

早知道当初就拜託瑞穗，麻烦她介绍大地母神神殿的强者了。

看穿我的想法，佩儿不禁露出苦笑。

继续让村长爷爷「刷啦啦」、「啪轰」地讲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换了一个问题。

「请问该如何打倒那种不可能打倒的敌人？」

村长爷爷一愣，随即微笑说：

「你最初开始战斗的时候，所遇见的敌人都是不可能打倒的敌人吧。这么说好了，假设有个技能可以无视防御进行攻击，而另一个技能是绝对防御，你觉得两者互相碰撞的结果会如何？」

「……等级高的一方获胜，又或者熟练度更高的人获胜。」

「都是正解。」

「那么岂不是束手无策了？我接下来的敌人等级全部都比我高，甚至有人已经Lv.400了。」

村长爷爷不禁挑眉。

「喔喔！大陆竟然有如此强者吗……虽然与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战斗很艰苦，然而只要对方同样拥有HP，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不断削减HP的意志力和避开攻击的专注力而已。」

「确实……是这样没错啦。」我赞同地点头。

总觉得阿芙拉也说过类似的内容。

在强者眼中，原来战斗都可以精简成这么单纯的事情吗？

「关于你们即将要面对的敌人，我也大略听诺亚妹妹说过了。虽然儘是一些无法以常理估计的对手，然而只要避免受到一击致命的攻击，就有胜利的机会。」

「这个……我们会加油的。」

村长爷爷满意地微笑，再次架起弯刀。

「那么就让我们认真打一场吧。毕竟都有这么多观众了，若是这样结束，他们也不会接受吧。」

……咦？

面对村长爷爷的提议，我疑惑询问：「您不是无法全力战斗吗？」

「放心放心，十分钟内就可以分出胜负了，不碍事。最近都只是口头指导盖尔文他们，我也有点手痒了。」

「还请手下留情，我们刚才可是惨败了。」

「我看得出来你们还有顾虑，并未使出全力。像你们这样习惯实际战斗的人本来就比较难掌握过招的顿挫，不过我的技能『大智慧』结合『自动盾牌』可以挡住一次致命伤，已经设定为某方的HP低于10%就会自动发动，对象为我们三人，因此请毫无顾虑地放手攻过来吧。」

语毕，村长爷爷将弯刀立于胸前。

光是这个动作就建造起一堵无形的屏障，让我有种无论攻击哪边都会立刻遭受到致命反击的错觉。

虽然看样子不打也不行了。

意识到村长爷爷打算动真格，不敢託大的我微蹲身子，横举起堕尔卡忒，保持着随时可以进攻和撤退的姿势等待。佩儿同样将无名长刀摆在腰间，握住末端摆出拔刀的姿势，以便随时可以砍出範围长达一公尺的圆弧斩击。

「──开始了。」

村长爷爷说完的瞬间，弯刀破风划出银线劈向我的右肩。

靠着『反射击杀』总算是在最后时刻用堕尔卡忒挡住，这个时候佩儿往后退了数步，拉开距离之后将无名长刀从上方劈落，逼得村长爷爷必须举刀格挡。

我没有放过这个空隙，挺身刺出堕尔卡忒。

堕尔卡忒直搠肩膀，而无名长刀也精準地配合我的时机，继续失利压制住村长爷爷。

然而下个瞬间，村长爷爷却以极为怪异的姿势扭身闪过夹击，反手砍出弯刀，紧接着弯刀猛然从刀尖一分为二，分别砍向我的双边肩膀。

──幻觉？

终于要开始出杀招了吗？

「要小心啰，接下来不会留手，还请使出全力让我久违地尽情打一场吧。」

既然如此先讲一声再使用杀招啦！

闪避不及的我只挡开右边的弯刀，左边肩膀被砍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可恶！两边都是实体吗！

赶忙用『治疗之手』止血，我正打算暂时拉开距离，然而村长爷爷完全不给我后撤的机会，紧紧贴在我面前。弯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毫不留情地分别咬向双肩和腰侧。

总算是用『血腥衣装』的薄铠甲勉强吃下四刀，撑过了这轮攻势。

立刻补上的佩儿利用长刀的长度拉开和村长爷爷的距离，我趁机补血。

村长爷爷的主要职业是『刀尊』。

副职业分别是『王者』、『畏罪教士』、『畜生修罗』、『防御专家』、『邪教战士』和『摩诃祖师』。

大部分的技能几乎都是物理战斗的类型，却也同时拥有『防御专家』能够挡下大招，『邪教战士』和『畏罪者』甚至是专走邪道的偏门技能，效果防不胜防。

相当棘手。

明明砍向颈子的弯刀眨个眼忽然变成由下往上砍，又或者刀刃忽然变成青绿色，流出强烈腐蚀性的液体逼得我无法硬接，不得不后退。

虽然我似乎被一直压着打，然而佩儿却将无名长刀的长度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完全不让村长爷爷近身，将他压制在两步之远的距离，尽情攻击。

战况逐渐变成佩儿打村长爷爷，村长爷爷打我，我往佩儿的位置撤退，佩儿更积极地打村长爷爷好掩护我的无限循环。

开始有点绕圈子跑的迹象。

话虽如此，村长爷爷很快就找到应对手段，加重了力道，用蛮劲敲打无名长刀的刀桿，力道之大使得佩儿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握紧无名长刀，攻击频率自然变缓，无法继续压制住村长爷爷。

「形势逆转啰。」

咧嘴大笑的村长爷爷再度用力敲打无名长刀的刀桿，将之震开数十公分。虽然佩儿用双手握紧长刀却依然被迫退了好几步卸力。逼退佩儿之后，村长爷爷立刻将目标转移到我身上，弯刀尖端散发出异样的光辉，疾咬往心脏。

反射性侧身让弯刀砍入左腋，而我也用同归于尽的气势将堕尔卡忒刺入村长爷爷的左肩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