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會回來的約定

「绯雪祭」是帝国每年都会举办的盛大祭典。

据说远古大战结束的那日天空降下了被血染红的雪。

绯红色的雪整整下了七日，将中央大陆染而一片鲜红，为了纪念并追思在远古战争中失去生命的战士们，帝国将举办为期七天的追念祭典，举国上下都得穿戴洁白的衣装并且在最后一日彼此泼洒鲜红染料，然后在隔天将衣物洗涤乾凈，藉此代表当初迎来的和平。

我们返回首都的时候正好是绯雪祭的第三日。

无数身穿白衣、白披风的人们穿梭在街头巷尾，外地的旅人们也入境随俗地身穿浅色系的衣装。

「真热闹啊。」

我环顾着张灯结綵的街道，侧了侧身子让三位握着看似棉花糖甜食的小孩子们跑过街道。

「这里还不是人潮集中的区域。若是内城区域的道路，在祭典最终日即使直到深夜也挤满了人群。」

从小生活在帝国的瑞穗随口解释。

离开鬼族村落也将近十多天了。

这段时间我们拼了命地赶路，一天几乎花上十二小时不停前进。

老实讲，我们意外地完全可以负担如此紧凑的行程，扣除吃饭时间之后走上整天也绰绰有余，虽然尚未尝试过，不过连续走上二十四小时应该也不成问题吧……上述「我们」这个辞彙并不包括瑞穗就是了。

之后已经变成我和佩儿轮流背着她的形式了。

瑞穗似乎觉得只有自己派不上场而相当失落，因此当我们经过首都的时候她坚持要绕进来，使用大地母神神殿的人脉搜集情报。

所以我们现在才会待在这里。

啊……真不愧是祭典，人好多，有够挤的。

由于诺亚一直用渴望的眼神盯着棉花糖看，就给她和佩儿一人买了一支。

没买给瑞穗是因为她本人严肃地说讨厌吃甜食。

我也分了一小口。的确是棉花糖没错，不过口感有点粗糙，一直有咬到糖块的感觉，而且甜度也很低。

前世的比较好吃。结论。

当我们进入到内城区的时候，瑞穗忽然眼神游移地开口。

「我想要去大地母神神殿办些事情。」

「人家觉得现在最好团体行动喔。」

「同意，现在分开几乎等同旁支剧情的插旗。」

「虽然听不懂艾维哥在说什么，我也觉得最好别分开。」

「有些……需要报告的事情啦。毕竟我当初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出去追你们，该说去说明才好，还是说去挨骂才好呢……总之差不多到了再不去之后会很惨的情况了。」

你当初是跷课跑出来的喔！

一口气跷课这么久，会直接被退学吧？

顶着我们三人的无奈视线，瑞穗挥舞双手辩解。

「我、我也觉得不告而别不好啦，但、但是大哥的事情怎么想都比较重要对吧！事情也有轻重缓急啊！」

兄控的意见不予採纳。

瑞穗涨红了脸辩解，不过已经没有人理她了，佩儿和诺亚认真地讨论是右边摊贩的糖渍水果还是左边摊贩的甜麵包比较好吃。等等，主旨是不是变了？

「──勇者悠斗可是这一世代的英雄啊。」

那个瞬间我们四个人应声屏住呼吸。

为什么会听见悠斗的名字？

雷契尔夺取了悠斗的身体之后连他的身分都要利用吗？

「不可饶恕，那个该死的混帐家伙。」

咬牙切齿的瑞穗握紧拳头，一副随时都可能会暴走的模样。

用眼神示意佩儿拉住瑞穗，我张望片刻却已经找不到说出那句话的人了。街道充满无数行人来来去去，即使利用搜索性技能也无能为力吧。姑且锁定了一组看似正在购物的城市少女们作为目标，我露出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迎上前。

「两位，可以打扰一下吗？」

城市少女们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端详我两秒后继续前进。

……啊咧？不应该是这样吧？

为什么要无视我？

这样很伤人耶。

「真是的，哥哥还没学到教训吗？你的搭话能力和姊姊的厨艺毁灭性地相同啦。」诺亚没好气地摇摇头，推开我之后露出灿烂的笑脸迎上前：「不好意思，人家不小心听到你们在谈论关于勇者的事情，难道那位勇者也在首都吗？」

原本臭着脸的少女们看见诺亚的瞬间立刻放缓神色。

「怎么了吗？」

「请问哪里可以见到勇者呀？」

城市少女们立刻发笑，用手掩住嘴角。

「可以的话我也想见勇者啊。」

「啊哈哈，妹妹，勇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见到的人喔。」

「但是他不是在首都吗？就在这里吧。」

「虽然如此，不过他也在城堡里面，不可能那么容易见到啦。」

「对啊。」

诺亚的社交能力好高！

居然先装傻然后一口气套出想要的情报。

决定将刺探情报的工作全权交给诺亚，我退回佩儿身边。

「毁灭性的……厨艺……」

这边似乎正在懊恼着某些不该触碰的禁忌。

我果断地保持沉默。

曾经亲身体验毁灭性厨艺的瑞穗露出不堪回首的神情，捂脸仰望天空。

「掰掰啦，妹妹。」

「再见。」

「谢谢两位姊姊！」

诺亚露出大大的微笑，直到城市少女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才变成骄傲的表情走回来。

「哥哥，看见了吧，搭话应该要这样才对！」

在自满之前，你得先想办法给佩儿一个满意的交代喔。

我果断地不去插手佩儿和诺亚的问题，径自回想方才从城市少女口中听到的情报。

勇者悠斗成功踏破了奥尔菲雅丝大迷宫，并且将在绯雪祭最终日的时候接受德烈克国王的册封成为贵族。

这点间接证实雷契尔等人确实在首都内，然而这座城市的人口何其多，实在无法一一寻找，况且若是他们待在皇宫内也没办法凭武力杀进去……严格来说应该也不是办不到啦，佩儿用上全部的防御性技能横冲直撞应该也没有卫兵可以拦阻，不过那么做的后果会变得很难处理，暂且算了。

雷契尔打算以悠斗的身分实行某种计画，这也在当初的预想当中，毕竟成为神祇除了两个『之人系列』的副职业，肯定还需要其他条件。

轻则窃取帝国拥有的稀有道具，重则牺牲帝国国民藉此发动魔法阵，毕竟以性命为代价的魔法在游戏中可是见怪不怪的设定。

「……总觉得想起了炼製贤者之石的某个魔法阵，真是差劲的预感。」

「咦？艾维哥连贤者之石的炼製方法都知道吗？」

「别在意刚才的话，总之先找间旅店再讨论后续吧。」

「我可以让你们免费住在大地母神的神殿喔。」

「瑞穗，你认真想去自己讨骂喔……」

「我、我也不想啊！但是迟早要去讲清楚吧！」

「那样不如等到全部的事情都结束后再去道歉。」

「这……或许有点道里啦。」

「但是让瑞穗去给他们骂一骂，我们说不定可以从大地母神的信徒中刺探消息耶。」

「好主意耶！好！瑞穗，你去道歉吧。」

「佩儿你！果然魔族就是恶劣啊……」

顺带一提，诺亚显得出奇安静的原因应该就不需要赘述了。

祸从口出这句俗谚真有道理。

下次别再说什么毁灭性的厨艺了。

洗完澡的佩儿用毛巾擦着长发，惬意地坐到我身边。

「首都的旅店几乎都有附设浴室，真是太好了。」

「这间的环境还算乾凈吧？」

「很不错。嗯？她们俩在做什么？」

「不晓得，某种新的联想游戏吧？」

诺亚和瑞穗面对面隔着圆桌坐在两张床铺的边缘，一个人说出某个辞彙之后另一个人马上回答类似辞彙。红花、茎、根部、泥土、水分、冰、北方、罗雅斯山脉、儸儸草、植物型魔兽、魔核、魔力、魔法、魔法院、北分院、院长芬李雅德、贵族、公爵、直属骑士队、霜月骑士队。

总感觉没完没了。

「艾维哥，虽说距离雷契尔的受封仪式还有四天，不过我们在那之前什么都不做吗？」

「我也觉得应该事先準备，所以正在思考该做什么。」

「如果有我能够办到的，不用客气喔！」

佩儿双手在胸前握拳。

好可爱啊！我忍不住露出宠溺的微笑揉起佩儿的头髮。佩儿缩了缩脖子，害羞地露出舒服的表情。

这个时候诺亚忽然举起双手发出欢呼。

「花蕊！太好了！人家获胜！」

「再、再一局，这次的节奏不好。」

嗯，即使旁观了还是搞不懂那个游戏的规则。

大概只能搞懂诺亚不停往和「植物」相关的辞彙讲，而瑞穗则是不停用「北」相关的辞彙反击。

走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秒，房门砰地被打开。

「有信件喔！」

旅店的看板娘小妹拿着一封用红蜡封住的信件，兴高采烈地闯入房间。

拜託至少先敲个门吧，如果我们正在做什么害羞的事情该怎么办？

看板娘小妹环顾视内一圈，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请问您是艾维斯先生吗？」

「我是。」

「太好了！这是来自勇者悠斗的邀请函！」

看板娘小妹用双手捧着一封镶着金边的信件，恭敬地奉上。

没想到我们还没去找，对方竟然先找上门来了。

佩儿谨慎接过信件。

「你们认识勇者悠斗吗？」

看板娘小妹激动得双颊绯红，双手握拳地不停挥呀挥的。

见状，我语带保留地说：「呃，姑且算是认识啦。」

「真的吗！原来你们是这么厉害的冒险者啊！能够认识那位踏破史上最大地下城的勇者真是令人羡慕！」

真是高人气耶。

简直和偶像差不多了。

不过考虑到他的容貌和功绩，的确拥有掳获全城少女的实力。

似乎有些兴奋过度的看板娘小妹开始喋喋不休各种勇者轶事，让诺亚将她婉转地赶出房间之后，我们将那封邀请函放在矮圆桌的中央，四个人分别站在一个方位严阵以待。

「诺亚，如何？」

「人家没有发现诅咒，不过如果是很高阶的那种说不定无法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