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戰之末

我尚未发动『鑒定』，光是看见雷契尔勾起的嘴角就察觉到结果了。

赌博失败了。

──被破坏的副职业并不是「之人系列」。

「大家立刻退开！」

放声大喊的我快速向后撤退，然而雷契尔并没有追击，而是缓缓地从腰间拔出赛弗里斯，扔到白梅脚边。白梅立刻将之用『体内收纳』收好。

「很可惜，赛莲娜事前已经用『机率操纵』限制了固定结果。条件是一旦我被狂刀赛弗里斯击中，结果就会自动导正为破坏副职业的『轻战士』，因此你们的计策失败了。」

……可恶，雷契尔加上镇守者们的技能将近四百个，再加上组合效果，根本没办法一一拟定各种结果。虽然请阿芙拉大略解释过需要特别注意的技能给我们听过了，然而时间短促，要制定出面面俱到的策略实在太过困难了。

雷契尔微微挑眉。

「你们该不会将一切都赌在狂刀吧？没有其他的后补方案吗？既然是阿芙拉看上的人，我还以为能够想出更令我讶异的策略，这么轻易就机关算尽还真是令人失望。」

「为什么你可以自由活动？」

「仪式进行期间我无法动作的错误消息是从阿芙拉那里得知的吗？虽然当初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不过这点确实是误打误撞。」

「你故意告诉阿芙拉假情报吗？你们是伙伴吧。」

「保险起见，我告知每位镇守者的情报都有着些许差异，如此一来，倘若情报外泄，我立刻就能够知道情报来源是谁。」

「真是阴险至极的个性……」

「彼此彼此啰。」

雷契尔随手握住辉煌（改），将战斗权杖的尖端指向我。

「仔细想想应该会知道吧，若是我无法动弹，怎么可能放任你们在附近搅局，早就麻烦薇薇安开门把你们扔走了。」

对此，我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佩儿忽然发出闷哼，捂住鲜血直流的胸口往后退了数十公尺。

飘散的血花拉出一道鲜红轨迹。

直到退回诺亚身边，佩儿才反手将无名长刀插入地面，勉强撑住身子，没有跌倒。虽然不清楚情况，然而我马上以无名长刀为中心发动『圣疗领域』，勉强让佩儿的HP维持在三成的数字，不再降低。

汗水淋漓的恩佐没有追击，长长吐出一口气，青筋密布、肌肉鼓起的手臂也逐渐消退成原本的模样。

咦？这么说起来，佩儿胸口那个血洞竟然是被恩佐打出来的吗？

原本以为恩佐是专走辅佐、锻造武器的后方支援角色，没想到竟然有威力足以瞬杀佩儿的技能。

数个后跃退回佩儿身边，我同时发动『治疗之手』搭在她的肩膀。

见状，诺亚也谨慎移动到我和佩儿的斜后方。

「你失败了呢，艾维斯。」

雷契尔悠哉地倚靠着辉煌（改），抬头打量着若隐若现的亚空间门幻影。

「你如果真心想要阻止我就不该管那名鬼族少女的性命，而是拼着『顽强耐力』尚未发动的优势拚死抢攻，那样或许可以对我造成伤害，进而造成仪式的破绽。」

「……捨弃伙伴而达到目的，那样只是单纯的自我满足罢了。我绝对不会做出和你一样恶劣的事情。」我咬牙回答。

雷契尔不置可否地耸肩。

「看来我们俩的价值观依然无法达到交集呢。」

紧接着，天空发出被撕裂的怪异声响。

脸色苍白的白梅气力全失地瘫倒在地面，而连发尾都被汗水浸湿的雅克雅和赛莲娜也喘着大气，单膝跪下。

一扇高达十公尺的门扉悄然耸立在天空。

纯白色的门扉没有任何装饰或雕刻，却带着一股庄严神圣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伏地跪拜，彷佛门扉本身就散发着威压性技能似的。

──那是连接神界的亚空间门。

成神Project的第三阶段也完成了。

距离雷契尔彻底成为神祇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而我们真的有办法阻止他吗？

无力感几乎攫获了四肢，瘫痪了思绪，使得我动弹不得。

至今为止我们只是不停地挣扎，挣扎，再挣扎，费力追在雷契尔等人身后，使尽全力却连拖缓他们都办不到……这样的我们，真的可以阻止他吗？

「艾维哥，那是……」

佩儿忽然抬起脸庞，眯起眼睛低语。

顺着视线抬头，能够发现天空远处有个逐渐逼近的红点，眨眼过后，只见被八道紫色锥状结界分别压迫住四肢、咽喉的阿芙拉轰然从天空摔落。

大地为之震动。

「怎么？你们也解决了？」

看起来没有一丝擦伤的薇薇安踩着飘浮在半空中的结界阶梯，缓缓走到雷契尔身边。

「混帐家伙！」

试图挣脱紫色锥状结界的阿芙拉发现不成，自暴自弃地用蛮力直接咬碎结界，起身对着众人吼出震耳欲聋的龙吼，同时对準薇薇安使出『吐息』。

下一秒，彷佛连空气都熔化的高热火海放射状地袭卷而来。

视野被染成鲜红色。

喂，这不是连我们都被波及到了吗！

「艾维哥！诺亚！靠近点！」

大步跑到我们面前的佩儿急忙张开广範围的『魔力铠甲』，勉强削弱了火焰吐息的威力。

「依然一旦发飙就不分敌我，千百年来都没有丝毫长进。」

薇薇安移动到动弹不得的三位镇守者面前，伸手荡出带着寒气的微风，不停移动结界将火焰压缩成掌心尺寸，数个吐息之后，被彻底隔绝空气的火焰吐息自然熄灭。

儘管大招被轻易抵销了，似乎失去理智的阿芙拉反而被激起凶性，昂首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吼，双手龙爪胡乱撕裂空气、扫出龙捲风似的风压。

为了避免被波击，我拉着佩儿退开。诺亚由于MP几乎一直保持在个位数，始终待在安全的后方，然而看着眼前的景象却也不禁后退。

「我把那家伙轰到远处吧。真是的，任何时候都给人添麻烦。」

製造出结界保护好纯白色的亚空间门，薇薇安摇头叹息，创造出一整面雪白色的高墙，反转手腕将高墙朝向阿芙拉压去。

发出怒吼的阿芙拉却用双手龙爪正面挡住雪白高墙，凭蛮力挡住之后抓起残骸接连举起往亚空间门扔去。见状，恩佐急忙挥手製造出五根高速旋转、钻出地面的圆柱才堪堪挡住雪白残骸，避免了亚空间门遭受到破坏。

雷契尔不禁皱眉，握紧辉煌（改），斟酌着是否要出手。

见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我几乎难掩笑容，必须极力剋制才能够不笑出来。

这个时候，发狂的阿芙拉彷佛丧失了理智，甩动龙尾接连打碎薇薇安製造出来的结界，而恩佐的泥偶士兵和防御设施同样在尚未建造完成的时候就被一拳击毁。

即使同时以两位镇守者为对手，阿芙拉依然不落下风。

鲜红色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地任意宾士，所经之处都留下焦黑色足迹。

手持着辉煌（改）的雷契尔站在纯白色的神界亚空间门前方，发动『霜雪结界』製造出一面盾牌造型的弧形结界，防止阿芙拉的攻击波及到亚空间门。

将防御交给佩儿和诺亚负责，这段时间，我只是专注观察雷契尔的行动。

距离成神Project完成只剩下最后一个条件了。

若有闪失，我们将再也没办法阻止雷契尔。

这个是最后的机会。

连续使出各种大招的阿芙拉横冲直撞。大地以不亚于地震的程度持续晃动，地表也变得面目全非，几乎是将整块地层挖起来再往下摔的程度。即使薇薇安和恩佐联手也无法禁锢住阿芙拉。

果断改变策略的薇薇安併拢双手製造出漆黑色的坚硬结界。

眨眼之间，天空和地面布满单薄却极度坚硬的小型结界，以六角形互相连接，逐渐压缩阿芙拉的活动範围。

吼出一大片吐息发现没办法破坏六角形结界，扑过去的阿芙拉整个人攀附在漆黑结界的边缘，张口就咬，结果竟然还真的咬下一整块的结界。

「可恶，背面没有加强到。」

薇薇安咬牙暗骂，立刻製造出双倍的六角形结界，背对背地将之贴合之后再度试图关住阿芙拉。

这个时候，我发现雷契尔似乎有所动作了，赶忙放声大喊：

「就是现在！」

薇薇安和恩佐的动作同时一滞。

「不愧是老爱钻系统漏洞的艾维斯，咱就知道你这种性格恶劣的家伙想出的方法肯定会颠覆雷契尔的计画。干得好呀！」

一改方才气急败坏的模样，咧嘴大笑的阿芙拉宛如一道鲜红的流星划过山道，抢先沖往亚空间门。虽然薇薇安和恩佐试图阻挡，却错估阿芙拉的动向而挡在雷契尔面前，等到发现她的目标是亚空间门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芙拉顺利进入亚空间门。

下个瞬间，纯白色的沉重门扉无声关起。

我忍不住握紧拳头。

──太好了！计画成功！

见状，雷契尔的的表情顿时凝固，随即狰狞地大吼：「你们……艾维斯！你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

「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以成神Project会成功当作前提，制定如何阻止你成为神祇的计画。」

我一边说一边露出微笑，毕竟计画能够进行得这么顺利确实是出乎预料之外。

「你、你……到底在图谋什么！你以为让阿芙拉闯入神界之门就可以阻断仪式吗！那样只会害她白白送命！神祇以外的种族是不被允许进入神界的！」

「……不对，她不是阻断了仪式，而是抢夺了资格。」

雷契尔确实符合了成神Project的条件，然而也有其他人同样符合条件吧。

──譬如明明身为普通种族却被登录成为缔约神祇的阿芙拉。

在成神Project的四项条件当中，只有第一项是对于角色本身的限制，换句话说，只要能够「成为系统範畴之外的存在」就可以横刀夺取成为神祇的资格。

很快就理解我的意思，雷契尔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这不可能……况且你根本没有达成第四点！」

「成神Project第四点，拥有愿意为了成神而牺牲性命的信徒。记得是这样的条件没错吧。」

我勾起嘴角，继续解释。

「我或佩儿皆愿意为了阿芙拉牺牲性命，这点从我们开始和你们战斗的时候就证明了，因此满足条件。毕竟成神Project只要求拥有『愿意牺牲性命的信徒』即可，并没有非得让那位信徒『去死』吧。」

雷契尔一怔，镇守者们也纷纷面面相觑。

「你的情报来源是阿芙拉不是吗？明明自己也不清楚，却将全部都赌在这件事情上面吗？」

「这点可是彼此彼此吧，毕竟你们也是第一次尝试成神。」

我笑着回答。

「就算我们被你们压着打，然而在你让其他镇守者牺牲性命的时候肯定会有空档，那个时候就让阿芙拉抢先踏入连接神界的亚空间门。这个就是我们的计画。」

尚未有人做出反应，纯白色的巨大门扉再次悄然敞开。

大步迈出的阿芙拉浑身缠绕异样的淡红色光辉，凛然昂立于众人面前。

见状，雷契尔伸手阻止了想要上前制伏阿芙拉的镇守者们。

「没用的，阿芙拉已经顺利成为了神祇。你们看看她的角色情报就知道了。」

闻言，我尝试对着阿芙拉使用『鑒定』，然而却连解读不能也没有出现，视野只是被一片灰色的杂讯所覆盖。

这表示阿芙拉的层级已经达到系统技能也无法发挥效果的境界了？

薇薇安等人吶吶地凝视着阿芙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退开，咱有话要单独和雷契尔说。」

阿芙拉的话语带着某种无法拒绝的肃穆魄力。

和威吓性技能不同，而是一种更加渗透入心底的影响力，令听者不禁想要遵照她的指示行动。

无视于错愕迟疑的镇守者们，阿芙拉笔直走到雷契尔面前。

鲜红长发随风飘扬。

失去力气似地颓然坐倒在地面，雷契尔苦涩地笑了出来。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成为神祇，即使是雅克雅的『先知』技能也没有看穿这点。」

「雅克雅的『先知』大多只能看见与自己相关的预言，自己以外的事情几乎看不到吧。」

「说得也是。」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雷契尔，承认自己的失败，然后接受吧。」

阿芙拉用温柔的语气坚定叙述。

「当初建造完『奥尔菲雅丝大迷宫』的时候，你的寿命已经到达尽头，即使利用魔法重塑肉体，用药物加强体能，甚至抢夺了悠斗的肉体，这些手段依然没办法改变精神状态，按照系统的规範，你几乎已经死亡了。」

雷契尔沉默片刻，不死心地开口询问：

「阿芙拉，既然如此，你可以代替我打破系统的定律，创造一个『彻底复活死者』的魔法吗？当然，复活的对象不是我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