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訪首都

伊森山脉位于中央大陆的北方，从未来过这个区域的我们光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所在位置就耗了好一番功夫，好险有母亲几乎踏破75%的冒险者地图，至少能够判断该往哪条路走才可以返回首都。

花了两天的时间翻山越岭离开伊森山脉的区域，我们好不容易抵达了低矮的森林区域。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悠斗依然没有醒来。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瑞穗担忧地叹息。

悠斗的HP始终维持全满，也没有显示异常状态却始终昏迷不醒。

就算排除异世界的系统判断使用脑中有的医疗知识，依然得到相同的结果。

呼吸平稳，瞳孔会收缩也有膝跳反应，然而却始终没有恢複意识，这样应该可以列为植物人吧？前世的我也只拥有普通的医疗概念，实在无法断言。

「据说陷入某些异常状态或诅咒的人会长睡不起。」

听完佩儿这么说，我赶忙用堕尔卡忒的刀背敲了敲悠斗，却依然毫无效果。

「如果大哥就这么一睡不醒……」

瑞穗低声喃喃自语。

「治疗魔法没有效果的话只能让『解咒师』或『袪罪祭司』之类的专家看看了，如果去首都或许也可以找到等级高的『药剂师』，肯定会有办法的。」

佩儿不停举例想要鼓励瑞穗，然而她只是扯起嘴角露出微笑。

「……瑞穗，抱歉了，不晓得为什么悠斗会变成这样。」我低头道歉。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非如此，我可能永远无法再见到大哥了。毕竟当初预言内的大哥可是身受随时死掉也不奇怪的重伤。」

瑞穗凛然地说。

「所以你不需要道歉。」

对此，我实在没办法坦然接受，始终不停思考有没有其他更加的解决办法，想破了脑袋却依然想不到。

在前往首都的途中，佩儿和诺亚也稍微尝试了她们新得到的各种技能。

从结果来说，除了『导引归途之人』的技能之外都没办法妥善运用。

缺乏武术基础的诺亚虽然能够用『武王』的技能打出摧枯拉朽的威力，却反而会因此门户大开，破绽百出，一招过后就变成显眼的攻击目标，好几次甚至被反作用力震得关节流血，距离实战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练习。

佩儿也无法顺利掌控新增加的三个种族固有技能。

『龙鳞』的生长位置和大小很难控制，不是啪地出现尺寸媲美真龙的巨大鳞片就是只有一小片皮肤零散地长出数枚小小的鳞片。

无法应用在实际的战斗。

『龙之心』是大幅度加强魔法威力的技能，如果配合『操风术』就可以将微风变成直达天际的大型龙捲风，缺点则是MP会瞬间耗光，而且无法控制强弱，一出手就是最大威力。

『吐息』虽然是龙种的经典绝招，不过佩儿使用的话会立刻烧伤喉咙。当初尝试的时候光是吐出烟雾而已，佩儿就捂住喉咙被呛到差点昏倒了，若是当真吐出火焰来，难保喉咙不会连同嘴巴全部被燃烧殆尽。太过危险，因此就此封印。

「……你们几个越来越脱离普通的範畴了。在坏的层面。」

冷静旁观始末的瑞穗难得把视线移开昏迷中的自家大哥，发表如此结语。

在依然未明白悠斗昏迷原因的情况下，我们回到了帝国的首都。

天空中的浮空南宫「常宁殿」几乎被生命之树所佔据，蓊郁的枝叶旁若无人地向外扩张，彰显自身存在，倘若没有派遣S级的冒险者前往讨伐，那座浮空城大概就此废弃了。

与前几次的来访不同，城市中瀰漫着异样的压抑感。

人们带着一种即将爆发的低靡情绪。明明有数十、数百人穿梭在街道，却几乎没有听见谈话声。

另外，总觉得不时有人对我行注目礼，甚至脸色大变地避开。

光是通过最外层的三个检查口，这样的戏码就上演了至少二十次。

难道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大家好像都在注意哥哥耶。」

「好像都带着恶意，真是令人不愉快……」

「他就长得一副坏人脸啊。」

「你们的错觉吧。毕竟我背着悠斗，稍微引人注意点也不奇怪吧。」

另外，瑞穗，你不要若无其事地讲我的坏话。

直到意外经过一栋建筑物外墙的大布告栏，我终于意外发现路人们将目光集中在我们身上的理由。

只见那个布告栏贴满了数十张的悬赏海报，当中最显眼的那位有着深褐色的头髮、漆黑瞳孔的通缉犯乍看之下以为是老爸，然而仔细看看却发现那是我的肖像画。

嗯？我的肖像画？

等……等等，等等！给我等等！

为什么我忽然之间就变成通缉犯了？

总之反射性地右手牵起佩儿，左手揽住诺亚的肩膀，同时用眼神示意瑞穗到一旁的暗巷中讨论后续。

难道是因为我在浮空南宫「常宁殿」大闹一番吗？不对，其他人并不晓得我那么做的理由，这种时候更要脱离主观概念想法才不会被局限住，按照客观的角度思考，我只不过是在勇者的受封仪式上出手战斗，最后和勇者以及其他试图攻击国王的人一起离开而已啊。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被当作通缉犯也不奇怪啦。」

「你倒是挺快就接受现实了。」瑞穗冷淡地说。

「虽然当时我们和雷契尔等人处于敌对立场，不过能够判断这点的人应该很少吧。」

「说起来，哥哥是拿着勇者发的邀请函进去的对吧，会不会因为这样被认为是一伙的？」

「就是这点了！诺亚你真聪明！」

「诶嘿嘿。」

这下子总算搞清楚被当作通缉犯的主要理由了。

「说起来，悬赏金只有三十枚水晶币会不会太少了？」佩儿不禁皱眉。

「不是那个问题吧！而且三十枚水晶币已经是巨额了！」

「人家也觉得哥哥至少要百枚起跳。」

「那样已经是穷兇恶极的赏金了吧……别闹了，先想想现在该躲哪里比较实际啦。」

「黑市如何？警备队员应该不会去那里找人吧？」诺亚举手提议。

「但是那里很有可能被觊觎赏金的家伙盯上，一旦打起来就更麻烦了。」我摇头反驳。

「如果你们有办法隐藏角色情报，我倒是可以让你们大地母神的神殿躲上几晚。这点应该没有问题。」瑞穗说。

「能够遮断角色情报的戒指只有两枚，不管是通缉犯、魔族或『死灵法师』被发现都很麻烦……瑞穗，我们先分开行动吧。你去想办法张罗一个可以安置悠斗的地方，我们甩开追兵之后会用『导引归途之人』去找你。」

「知道了，这段时间，大哥就拜託你们了。」

瑞穗凛然颔首，拉起斗篷遮住脸孔后快步离开暗巷。

我调整了身后悠斗的位置，準备和瑞穗错开一些时间后再离开。

「那么我们等会儿也开始动作吧。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难保不会又被盯上……真是的，如果能够知道他们的追蹤手段至少可以想办法反制。」

「刚才瑞穗提到大地母神的神殿……战神殿不行吗？」

「除了亚桓之外我们在战神殿没有其他熟人，况且勇者可是曾经对着德烈克国王刀刃相向，难保战神殿不会将悠斗交给帝国藉此推卸责任，风险太多了。」

佩儿困扰地垂下头。

「……虽然不想麻烦爱玛莎，不过看样子只能先躲到她家的公爵领地等风头过去了。」

话虽如此，我们能不能通过首都的检验口也是一大问题，这么一想，进城的时候大概是故意放我们进入内城区藉此将我们关在首都内吧。

真是阴险的做法。

这个时候，大概是待在暗巷太久了，巷口开始有人对我们投以疑惑的目光。我当机立断地决定离开此处，虽然还没决定好要暂时躲在哪里继续讨论对策，总之先朝人烟稀少的区域前进。

然而我们刚从暗巷的另一端走出来，迎面就撞来好几名看起来正在认真巡逻的警备队员。

他们身穿整齐一致的轻铠甲，同时披了轻蓝色披风。领头看位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警备队员随意瞄了我一眼之后，动作顿时定格，随即脸色大变地喊着「站住！」拔腿冲来。

明目张胆地追来啦！

也是啦，如果我知道抓住某个人可以获得三十枚水晶币也会立刻追过去吧。

况且这个还是他们的分内职责。

「人家先去前面一点的地方喔！」

诺亚充分发挥『杂鱼』的优势，混入人群之后走在前方约二十公尺的位置，替我们寻找易于逃跑的路线后打暗号让我们移动。

佩儿眼明手快地将自己的斗篷拉紧，盖住黑角之后开始奔跑。我稍微慢了佩儿一步，也开始奔跑。

毕竟一旦和警备队员们太过靠近，被众人围殴的混乱情况下很容易触发『反射击杀』，到时候街道肯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样就会变成名正言顺的兇恶通缉犯了。

这样的旁支剧情还是敬谢不敏吧。

儘管如此，不晓得是对方有地利之便还是我们太过缺乏逃亡技巧了，大概跑了五个街区，警备队员依然紧追在后，双方距离几乎没有改变，而且警备队员们的人数隐约有增加的趋势。

热血队员一马当先地往前沖，高声呼喊着各种挑衅的台词，惹得佩儿不时冷淡地往后瞥。

「……艾维哥，需要我去把那位很吵的打昏吗？」

「虽然我也有那股冲动，不过暂时忍一忍吧。感觉一打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好吧。」

这个时候，诺亚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法，让路旁好几个摊贩大乱，店主和客人们全部挤到街道中央，总算是隔开了警备队员，然而我们依然完全不得閑。

只要和看过通缉令的路人对上眼，立刻会被认出来然后陷入你追我跑的无限迴圈。

正在追捕我们的人们似乎有独特的一套情报网，不管甩掉多少组追兵都会在五分钟内出现新的追兵，再加上我们毫不还手这点似乎被对方误会了，更加肆无忌惮地追过来。

为什么我要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遭受这种待遇啦？

客观来看，明明我是解决了这桩事件的大功臣吧！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了，我们藉由着夜色掩护躲在一个错综複杂巷弄区域的某一条死巷子，你追我跑才稍微告一段落。

「跑得真充实呀。」

彻底发挥『杂鱼』技能的诺亚一副挥洒完青春汗水的模样，双手撑腰地大口喘息，佩儿则是游刃有余地站在巷口转角放哨。

「你们俩倒是完全不紧张的模样耶，明明都被满街追杀了。」

将悠斗平放在旁边，盘腿坐在地面的我不禁苦笑。

「因为和地下城的BOSS比起来，那些人也不过就是蜗牛虫的程度……不对，蜗牛虫还更强一些。」

「只要哥哥认真起来，一招就可以打飞他们吧。」

「是没错啦，然而就是不能够认真这点才麻烦啊！」

不动手就只能够束手待毙，动手的话反而会变成我们的错，彻底的进退维谷局面……话又说回来，只有我被悬赏这点也很弔诡。

当时佩儿、诺亚和瑞穗都在场，为什么只有我被列为通缉犯？

难不成是因为德烈克国王看我不顺眼吗……不不不，他好歹都是帝国的国王，位居众人顶点，不可能这么小心眼吧？虽然现在釐清这点也于事无补，不如说，只有我被通缉其实是一件好事。

休息结束的诺亚从佩儿的大登山包中取出好几块肉乾，用银匕首切成小块，分配给我们咬着充饑。

进入迟来的晚餐时间。

「反正都被通缉了，乾脆直接出城，把悠斗和瑞穗扔给爱玛莎吧。」我一边咬着肉乾一边提出新方案。

「哥哥，你这样不太好吧，爱玛莎姊姊应该也很忙。」

「藏匿一个人和藏匿一群人应该差不多吧？」

「如果事情暴露，爱玛莎姊姊的立场会很难办吧。」

「我倒是觉得她会妥善地拿这个情报作为交涉材料，换取更大的利益……等到这件事情告一个段落再找机会补偿她吧，看是要帮忙清除领地作乱的魔兽还是当舞花骑士队的练习对象。」

「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哥哥全权负责了。」

「喂……」

「谁在那里！」

这个时候，正在放哨而没有参与讨论的佩儿猛然大吼，平举起无名长刀，将刀尖指向空无一人的巷弄角落。

「咦？有人在那里吗？」

诺亚急忙转了个圈，切换成战斗模式，模仿阿芙拉的动作摆出武术家的预备姿势。

老实讲同样完全没有查觉到迹象的我将手搭在腰间，以便随时可以用『体内收纳』抽出堕尔卡忒，凝神端详那个角落。

寂静的空气缓缓飘过。

无声和墙壁对峙了数秒，我正想询问佩儿是不是多心了，忽然有一道爽朗的嗓音响起。

空气宛如掀开帘幕似地为之震动。

「居然能够看穿在下的『气氛控制』，不愧是名震首都的狠角色。」

在空气帘幕后方的是一位身穿燕尾服、戴着礼帽的斯文青年。

靛青色的髮丝整齐往后梳，右半脸戴着遮住半边脸孔款式的纯白面具，或许是面具的影响，虽然露出了左半脸，然而只要偏开视线就无法清晰地回想起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