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章 叛國的間諜

秦凌大步走过皇宫的庭院。

侍者和女僕们纷纷避开，让开一条道路。

平常秦凌总会亲切地和他们点头问好，然而此刻却无视她们大步走过。毕竟若没有咬紧牙关，恐怕自己会气得想要大肆破坏。

那场被称为今年罪恶劣的「浮空离宫暗杀事件」已经是二十七天前的事情了。

身为召唤勇者，秦凌只有被告知最基础的前因后果。

然而首都却依然谣传着各种流言蜚语，甚至连其实德烈克国王已经在「常宁殿」遇刺身亡的谣言也传得沸沸扬扬。飘浮在上空的「常宁殿」即使待在地面也能够看出蓊郁的生命之树，这也是令谣言愈演愈烈的主因。

「浮空离宫暗杀事件」的细节也相当暧昧。

在勇者悠斗的受封典礼，他忽然和艾维斯等人联手试图暗杀国王和五大公爵，甚至发动外道魔法将首都连同附近村落的人民当作目标榨取MP，总算在S级冒险者「奈落之花」和其冒险队员的奋勇战斗下，成功掩护国王和五大公爵撤离浮空离宫。主犯透过转移魔法阵逃跑，至今仍未被缉拿。

这是最常听说的版本。

艾维斯是能够解除奴僕隶属契约的关键人物。

打从他提出愿意替召唤勇者们解除奴僕隶属契约之后，秦凌便开始暗中想办法创造一个能够集合所有同学的场合。

扣除这点不谈，秦凌发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常想起关于他的事情。

尤其是睡前容易胡思乱想的时间。

所以当秦凌得知帝国将艾维斯列为通缉犯，发出不论死活的高额悬赏金之后率先感受到的情绪是愤怒。虽然只有短短交谈过数句话，然而秦凌认为他的人格并不坏……不如说相当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没有敲门，秦凌直接闯入房间。

正在阅读古籍的托尔顿连头也没抬，甚至没有出声询问来意。

见状，秦凌觉得怒火到达了忍耐极限。

「为什么艾维斯变成了通缉犯？」

秦凌双手压在桌面，用几近于怒吼的声音询问。

「他和勇者悠斗联手袭击陛下，夺取帝国象徵的神武『开国八杖』，带着魔族潜入皇宫，罪名不可胜数，若不是战神殿尚未对此事发表立场，早就派出暗杀部队去取艾维斯的项上人头了。」

「你敢那么做──」

愤怒至极的秦凌瞬间将奴僕隶属契约等事情抛诸脑后，一心只想为蒙受冤屈的艾维斯抱不平，握拳就要攻击托尔顿。

见状，托尔顿挥手荡出一道靛蓝色的烟雾缠绕住秦凌的右拳，冷淡开口：

「你是召唤勇者中最强的人，我并不想用契约的强制力拘束你的行动，那样会让你的价值大幅降低。这次我会当作没有这回事，回去吧。」

秦凌捏紧拳头，然而无论多么用力都无法挣脱飘在半空中的靛蓝色烟雾，甚至无法发动技能，只好咬牙说：「我有听说艾维斯先生在皇宫中的事情，但是没有询问过本人之前，不能够因此将他当成通缉犯。」

「你还真是不肯死心耶。」

托尔顿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见状，秦凌的怒意更加高涨。她曲起左手的手指，强忍着出手攻击的冲动低声威胁。

「……你也说了我是帝国内最强的人了。即使有奴隶契约束缚，今后我也可以在下令之前就杀了你。」

「我是宫廷魔法护卫队的队长，打从陛下身为王储的时候就陪伴在他身边，替他扫除一切阻挡在成王道路的障碍，而你一位召唤勇者竟然狂妄地想要挑战我？」

托尔顿沉下音调说完，秦凌才猛然惊觉自己从未见识过托尔顿出手的场面。

「帝国最强？别太瞧得起自己了，你们或许倚靠着『限界成长』短时间获得了常人需要锻炼十多年才能得到的战力，然而那又如何？战斗可不是只看数值和等级，帝国内被称为怪物或异质的天才不可胜数，凭你一人的话就连我也打不赢。」

用理智强压下怒意，秦凌不再纠缠，转而提起解决方案。

「我愿意去找艾维斯，让他亲自来说明情况。」

「那样毫无意义，无论他究竟有没有刺杀陛下的意图，我们都需要一个人承担这个责任。」

「总算说真话了！所以你就拿他当替罪羔羊吗！我明明听说攻击陛下的人是勇者悠斗啊！」

「勇者被艾维斯等人蛊惑，进而袭击陛下，这是我们的结论。」

「那个只是你们的想像吧！」

「这是事实。」

无法继续忍受託尔顿的态度，秦凌抛下一句「够了」，动用全力将右手的靛蓝色烟雾暴散，转身甩门离开。

满胸怒火的秦凌大步穿过走廊，不再去想决裂的交易和托尔顿讨人厌的嘴脸，果断决定去训练场进行发泄。

在通往召唤勇者专属训练场的走廊，秦凌正好和戴着漆黑面纱的吴子嘉擦身而过，当场收敛怒气，作为打招呼地询问：「早安，你刚在训练？」

「……结束了，你请用吧。」

吴子嘉简单说完，抬头挺胸地大步离开。

面纱下摆被风吹得微微飘蕩。

那家伙还是一如往常地冷淡，记得在学校的时候应该更加随和点才是吧？不过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吴子嘉倒也不算最为激烈的。秦凌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踏入练习场，接着顿时错愕地止步。

只见训练场的地板充满了陨石坑似的坑洞，坑坑疤疤的，最深的坑洞甚至有数公尺深。

「那家伙是做了什么样的训练才会把地板破坏成这副模样？」

秦凌疑惑地用手摸着坑洞。

表面相当平滑，就像工匠细心打磨了许久才完成的触感。

秦凌自认没办法光靠拳头打出这种彷佛瞬间被重物压平的结果，若是吴子嘉单纯倚靠技能就造成如此威力，那么她对于技能的掌控又更上一层楼了。

「现场看起来应该没有使用到驯服的魔兽，所以是一个人将场地打成这样吗……『驯兽师』应该是中距离支援的职业类型吧。」

秦凌摇头甩去杂念，深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场地中央将握紧的左拳摆在胸前，右拳则是贴在腰侧。

虽然自己在进入异世界之前对于各种武术都有所涉猎，然而那些技巧在这个世界几乎没办法派上用场。

只要缠绕斗气相关的技能，拳头可以打碎巨石。

只要发动防御相关的技能，刀剑也没办法划破皮肤。

况且还有魔法这种无视物理定律的纯能量攻击手段，敌人种类更是五花八门，有三个头的野兽、有毛皮硬度更甚于金属的爬虫类也有无数触角的食人植物，原本自己所学的武术远远无法追上这些变化。

秦凌遵从武术的理念，独自改良了从小练习至今的招式，并且将技能融合其中。

以最短的姿势出拳。

以最大的威力攻击。

以最快的步伐闪躲。

只要能够将这三点做到透澈，至少在对人的战斗中，秦凌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挥拳，挥拳，再度挥拳。

不必思考，只要在极限状态下不停挥拳就行了。

当秦凌察觉双腿已经要失去力气的时候，天色已经转黑了。她抬头只见在前一个世界从未见过的璀璨星空。无数星光闪烁，排列成名副其实的牛奶之河。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秦凌做完最后的收招动作，踉跄走到场地边缘，直接坐在地板歇息。

「呼，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不过心情畅快多了。」

「真是精彩的练习。」

伴随着鼓掌声，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入训练场。秦凌瞥了眼来者，没好气地搭话。

「偷看什么，直接进来陪我打啊。」

「这点请容我婉拒。」一身轻装的程予伟苦笑着说：「虽然我也是近战的物理攻击职业，不过可没有自讨苦吃的念头。不如说，现在帝国的首都应该没有能够和你一对一单挑的战士了。」

「那么我都打完了，你现在才进来干嘛？」

「稍微聊个天嘛，我们也是共同战斗过好几次的战友，却似乎从来没有好好聊过天，正好看见你走进训练场就跟进来了。」

程予伟径自坐在秦凌身旁，熟稔地攀谈。

「帝国内部最近很不平，你一心锻炼或许没发现，按照我的推测，近期应该会发生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件？」

「什么意思？争夺皇位之类的事情？」

「或许不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程予伟故意沉默数秒才继续话题。

「你知道吗？似乎已经有悠斗的消息了。」

「……确定不是假情报吗？」

「大概吧，是偶然听见战神殿的内部人员说的，据说意识不明。」

「我完全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想必是托尔顿把消息压住了。」程予伟自嘲地苦笑：「像我们这种人偶只需要乖乖听从命令，向国王陛下效力即可，根本不必知道多余的情报。」

「……如果你那么认为就算了，但是请不要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我身上。」

秦凌强忍着怒火，咬牙开口。

这种自甘堕落的想法无论听几次都无法理解。

冷淡地起身，秦凌昂首离开训练场，开始在心底盘算该如何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和艾维斯取得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