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語言的厲害

太阳晒得太舒服了。

开放感拔群的森林太棒了。

烤肉太好吃了。

基于这些理由，我决定暂时待在地下城出口的森林过着惬意的露宿生活。

虽然阿芙拉一直吵着要我去攻略奥尔菲雅丝大迷宫的第五区地下城，或者是到大都市吃美食，不过都被无视了，偶尔会因此被咬，不过在数值大幅上升的情况下不太会痛。

这段时间，我和佩儿之间的默契也与日俱增，最近只要靠着眼神和简单的肢体动作就可以沟通了。

「──不过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可以和佩儿说话啊。」

某天吃饱之后，我看着坐在不远处仰望天空发獃的佩儿，忍不住这么自言自语。

「可以唷。」

闻言，我彷佛机器人一样喀喀喀地转头望向正在草地滚来滚去的阿芙拉。

为什么要滚来滚去就暂且不管了。

「阿芙拉，请问您刚才说了什么？」

「战斗不是为了要打倒敌人，而是为了要战胜内心的软弱。」

「我才没听见那种莫名其妙的格言！不对啦，不是那个！您刚才说了可以让我和佩儿沟通对吧？」

「那件事喔……应该可以吧，咱忽然想到如果同样身为咱的契约眷属，倒是有办法让你们俩语言相通。」阿芙拉在草地盘坐起身子。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咱刚刚才想到的！而且你又没问！」

怪我啰？

所以都是我的错啰？

阿芙拉眯起鲜红的眼。庞大如山的杀气顿时迎面压来。

是的非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既然知道互相沟通的办法，剩下就只有努力了。

让佩儿升上Lv.15然后登录阿芙拉成为契约神祇。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左顾右盼，接着将目标决定为一种会老是待在茂盛草丛的青蛙。虽然外型就是一只普通的绿色青蛙，然而体型却媲美兔子的尺寸，猛然弹出的舌头更是可以延伸出两公尺的长度。

被打到的话颇痛。

考虑到堕尔卡忒可能有「使用者更换后数值重置」的恶劣设定，我转而取出勇者之剑的断剑。

杀青蛙的话，这个应该够用了。

「佩儿，过来一下。」

我对着佩儿招招手，将勇者之剑的断剑交给她之后比了比藉由保护色蹲在草丛中央发獃的青蛙，再指向堕尔卡忒，然后摆出挥剑的姿势。

希望有传达到意思。

歪着头的佩儿思考片刻，迟疑地举起断剑摆出战斗姿势，然后又歪了一下头。

「没错！去战斗然后变强吧！」

我满意地竖起拇指。

虽然一瞬间皱起眉头，不过佩儿很快就端正神色，露出认真的眼神举起断剑，谨慎地走向青蛙。

大概被判断成程度相当，那些一看到我就会逃跑的青蛙居然同样摆出临战姿势，瞪大眼睛紧盯着佩儿。

被青蛙当作同等级感觉还挺悲哀的。

我挥挥手搧开这些念头。

战斗没有绝对的强弱，单纯以身体机能判断，我在地下城的时候也是远低于蜗牛虫的弱者，不过最后还是成功踏破了地下城。眼前的青蛙也是一样的道理，在战斗的时候万般不可大意。

很显然没有一丝一毫轻敌念头的佩儿凛起脸孔，举起勇者之剑的断剑。

喔，姿势挺不错的。

我保持着随时可以冲出去救援的姿势，在一旁守护。

佩儿小声说了一串听不懂的魔族语，随即往前沖。

青蛙射出紫色舌头。

佩儿虽然在极限距离堪堪避开，不过似乎吓到了，急忙踉跄后退。她抚着胸口往后拉开好一段距离，数个吐息之后才再度举起断剑。

总觉得佩儿的战斗动作和我挺像的。

难道是因为在地下城的时候一直看着我战斗，因此开始模仿吗？

如果只有看过就能够重现我的动作，佩儿或许很有天赋。

「别慌，慢慢来。」

我出声鼓励。儘管听不懂，佩儿依然再次重整阵脚，举起断剑沖向青蛙。

待在原地的青蛙故技重施地吐出舌头，佩儿抢先蹬地避开。不料舌头竟然违反常理地在半空中弯曲，紧追着佩儿不放。

然而佩儿就像早有预料似地反转断剑，挡下直冲颜面的舌尖，进而展现高超的反应力，从死角一口气逼进到青蛙的侧面，用断剑戳入青蛙的腹部。青蛙剧烈颤抖了几下，随即断气。

喔！没想到一剑就解决了！

虽然是一件好事，不过如果对手太弱，经验值也不多，这样很难快速刷等耶。

获胜的佩儿摆出胜利手势向我炫耀，兴奋得小手啪啪啪地打着我的衣摆，我也拍了拍她的头表示「干得好，今天晚餐就吃烧烤青蛙肉吧」。

虽然听不懂我的话，但是佩儿随即展露发自内心的可爱笑容。

三天后。

这段时间我和佩儿窝在地下城入口的森林，一边享受大自然的恩惠一边努力指导佩儿努力欺负小动物。

佩儿也是进步神速，几天的时间就从青蛙进展到兔子了。

按照我的不精确判断，野兔的实力大约是蜗牛虫的五分之一。

现在的佩儿能够熟练地猎捕野兔，若是有所準备，应该可以勉强战胜蜗牛虫。

坐在树荫处的我用堕尔卡忒处理早上猎到的小型鹿。锋利的刀刃不管是切韧带还是切骨头都像在切豆腐一样，如果每个家庭都能够有一把这样的菜刀，料理水平会突飞猛进吧？尤其是有缺口了还会自我修补，简直堪称完美。

「居然用兇刀来切肉，难以置信的用法啊，如果被之前的历代使用者看到应该会气死吧，不如说肉好像会带上诅咒……」

觉得有诅咒就别吃啊！每次都抢我的身体猛嗑的家伙！

暂且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帮忙却老爱碎碎念的阿芙拉，我拿起弧度姣好的鹿角仔细端详，暗忖如果有工艺系的技能或许可以加工成饰品长久保存。

在一旁的佩儿也很高兴地处理自己猎到的野兔。靠着自己获得的食物应该会加倍美味吧？

吃饱喝足之后，佩儿若有所思地扯了扯我的衣角。

「怎么了吗？」

佩儿快速说了一串魔族语。

嗯，听不懂。

「阿芙拉，你觉得佩儿想要表达什么？」

「等级提升到Lv.15了吧？」平躺在草皮晒太阳的阿芙拉随口回答。

……她有认真在想吗？

「请认真点啦，不要因为懒得爬起来就随口敷衍我。」

「好啦好啦，帮你看啦。」

阿芙拉一边用手梳着睡乱的头髮一边飘到佩儿面前，将数值一口气念出来。

＞ 角色名称：未定（魔族） 禁忌=奴僕隶属

＞ 角色等级：小鬼Lv.15

＞ 角色职业：巫术学徒

＞ HP：920/920

＞ MP：0/0

＞ 平均攻击力：541

＞ 平均防御力：499

＞ 平均速度：430

＞ 技能：无

＞ 点数：1400

喔喔，没想到还真的被阿芙拉误打误撞猜对了。

经过艰苦又美味的训练，佩儿终于升上Lv.15，达到登录缔约神祇的门槛。

睡到头髮乱翘的阿芙拉环起双手，正色说：「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什么问题？」

「你打算如何让佩儿选择咱成为缔约神祇。」

……嗯，这是一个好问题。

「话说这个应该是你该思考的事情吧！我为了让佩儿变强可是每天累得要死要活，你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吧！只有在吃饭时间霸佔我的身体吃东西而已！」

「强制凭依在他人身上也是很累的。」

谁管你啊！

那样就不要凭依到我身上啊！我很想要用自己的嘴巴吃肉啊！

「你也不要老是抱怨，提出比较有建设性的发言啦。」

我的发言一直都很有建设性吧？比起某个只会推卸责任和否定他人的龙种公主肯定来得更加有建设性吧！

停顿片刻，我举手提议：「手动捏着佩儿的嘴巴，让她做出『我要选择阿芙拉成为缔约神祇』的嘴型如何？」

「没办法啦，和角色系统相关的事情比起形式更注重本人的想法，就算强迫她开口，只要本人没有这个意思就不会被系统接受。」

所以当初我明明没有将我要成为『狂者』说出口，只在心里想却被系统受理了就是这个理由吗？明明是个垃圾系统，却有着莫名人性化的设定。

不过这样就难办了。

说到底，阿芙拉并非主流的神祇信仰，信徒甚至只有我一个人，佩儿肯定不晓得阿芙拉的存在，遑论将之登录为契约神祇。

我自暴自弃地问：「你没办法弄些神迹之类的东西出来吗？」

「可以唷。」

「……居然可以吗？」

「当然！虽然必须消耗大量MP，不过製造出神圣形象的幻觉和响起优美的圣乐都不成问题，想要看看吗？」

「不必了。」

那种小家子气的神迹有什么用处啦……

「也可以託付神谕喔，虽然那招一次就会让MP见底了。」

「就是那个！只要用神谕让佩儿选择您成为缔约神纸不就可以了嘛！」

「喔喔喔！你这小子是天才啊！」

「不，单纯只是您……算了，快点降下神谕吧。」

「算了是什么意思，有话想讲就说清楚啊。」

阿芙拉一边碎碎念一边在佩儿身边飞来飞去，然后用双手摆出爱心的姿势。

我说那个姿势真的有必要吗？

下一秒，只见佩儿的身子猛然一震，瞪大眼睛讶异地左顾右盼。

喔喔，听到神谕了？

接着佩儿抿了下嘴唇，快速说出一串魔族语。

「──看来成功了，你可以看见咱了对吧。」

看似打算塑造威严的阿芙拉装模作样地飘到半空中，传授神意似地张开双手。圣光从天空洒落。

……我说那个圣光是打哪里弄来的？MP不是见底了吗？

彻底吓到的佩儿瞪大双眼，哒哒哒地跑到我身后，紧抓着衣角不放。

不管是谁，忽然发现有个露出邪恶笑容的人飘在半空中都会吓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