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侵者們

由于伯母似乎喜欢教导别人料理，再加上我和诺亚的坚持，最近的三餐已经变成诺亚负责準备了。

真是一个良好的变化。

开始没事可做的佩儿每天跟着我到村落外围的空地互相过招……前提是我没有被盖尔文大叔抓去盖栅栏的话。

今天由于伯父带了一整只山猪模样的猎物回家，说要大展厨艺的伯母霸佔了厨房，还说为了增加惊喜感而将我们三人赶出门，因此我们只好移动到上次那个空地，继续进行关于技能的测试。

单纯朝着空气放招总觉得很没劲，再加上阿芙拉的鼓吹，不知不觉就变成我和佩儿互相对打练招的局面。

我拥有『顽强耐力』而佩儿拥有『鬼气缠身』，即使拼全力也打不倒对方，意外地可以尽情放开手以厮杀的气势对战。

佩儿已经可以流畅使出『操风术』和『眩光』，现在正在努力精进施放时机，一边挥舞法杖一边发出「嘿呀」、「哈呀」的声音施放魔法。

虽然『眩光』看似弱小，不过仔细想想，这招的运用方式可说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操风术』也不遑多让。毕竟若是在战斗途中猛然被炸一发『眩光』夺去视力，局势也大致底定了。

MP始终为零的我应该没办法学到类似的魔法，因此趁着陪佩儿练招的时候培养应付手段。虽然堕尔卡忒有『破魔』的固有效果，然而我总不能在打得最为激烈的时候用刀子去砍脚边的风卷以免被绊倒。

根据佩儿所言，魔法在发动前必须决定「目标」、「距离」和「威力」。

决定「目标」的基準有时是视线，有时是指尖的方向。

决定「距离」的是魔法发动的位置和自己所站位置之间的距离，离自己越远需要消耗的MP就越多，而『操风术』和『眩光』是最基础的魔法，因此不需要设定「威力」。

我只要注意佩儿的视线，有三成的机率可以避开魔法……不过另外七成的时候依然被绊得东倒西歪，不得不正面吃下佩儿的物理性攻击。

狼牙棒法杖的杀伤力比想像中更高。

一下可以敲掉450点HP。

这个伤害都快要可以秒杀诺亚了，不禁怀疑是否也是因为有勇者之剑的独特技能加持。

我不停闪电式移动好避开『操风术』，儘管如此，只要接近到可以出手的範围马上就会被『眩光』给夺去视线。尝试过闭着眼睛进攻，结果反而被『操风术』狠狠绊了一跤。

这两个魔法的配合实在有够烦人！

没有使用『神手』治疗的我瞄了眼角色情报，赫然发现HP已经减少一半了。

继续被佩儿用狼牙棒敲打的话，我的面子也快要挂不住了。

──动真格吧！

我微微弯曲膝盖，三个冲刺逼近到佩儿身侧，略为停顿后瞬间绕了个圈，顺利避开了『眩光』和『操风术』。

堕尔卡忒的刀背稳稳地架在佩儿颈侧。

虽然没有劈开紫红色的鬼气，不过这招若是打实了，佩儿大概会整个人被打飞。

「很好！是我胜利了！」

「……唔？为什么闪掉了？」

「你施放『操风术』的位置太有规律了。虽然你很认真想要猜测我的动向抢先施放，不过这样一来我也容易猜到落点，换作是我就会故意将魔法放在更前面的位置干扰对手。」

「但是那样很容易落空耶。」

「落空也没关係，只要让对手感到踌躇或疑惑就行了，毕竟『操风术』并非需要消耗大量MP的绝招。抢先掌握住上风也是重要的一环。」

「受教了，我下次会试试看的。」佩儿乖巧地颔首。

「……你们终于打完了？」双手撑住脸颊，坐在旁边石头观战的诺亚打了个哈欠。

「诺亚，要换你跟佩儿打一场吗？」

「不要！人家肯定会输！」

「要有点自信啊，反正你都有『顽强耐力』了，有什么好怕的。」

「光是可能被打到就很可怕了！哥哥的逻辑好恐怖！」

原本来想多闹诺亚一下，不过眼角瞥见阿芙拉已经开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我马上闭嘴。

毕竟生命诚可贵。

佩儿用事先準备的毛巾擦了擦脸手，接着像是忽然注意到什么似的，转头眺望村落的方向。我跟着侧耳凝听，发现隐约可以听见某种号角似的声响。

「佩儿，这是什么信号吗？」

「这个信号……记得好像是有入侵者。」佩儿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举起法杖说：「艾维哥，现在不是练习的时候了，我们快回去吧。」

「哥、哥哥，人家可以直接躲到姊姊家吗？」

「实战是进步的最佳手段，你不是想要变强吗？」

「唔……」

左右为难的诺亚眉头深锁地思考。

马尾左右摇晃。

「好啦，不闹你了。回到村落的时候，你直接去找伯父伯母吧。」

「咦？不是认真的吗？人家思考得那么认真耶！下次不要这样啦！」

诺亚抡起粉拳捶着我的大腿。

瞥了眼角色情报，发现HP完全没有减少。连繫统都不承认诺亚的拳头算是攻击吗？忽然燃起了些许的同情心。

「艾维哥，诺亚，快走吧。」

佩儿再次催促。

我和诺亚才端正神色，开始朝向村落奔跑。

数分钟后，当我们抵达村落大门时，鬼族们也正闹得不可开交。

嘈杂的高声怒吼和脚步声响彻整座村落。

「有敌人出现了！」

「数量大约有十人！」

「精準点啦！负责警戒的家伙在哪里！」

「拿武器！阵形摆好！」

「情报更正，敌人数量确定为十名！」

「有人去通知村长了吗？」

「动作快点啦！」

以上是拜託佩儿翻译之后的结果。

考虑到她不时讲了个音节就涨红了脸，推测真正喊的内容粗俗许多。

当初我们出现的时候也是闹成这样吗？阵形和纪律基本上等同于零，完全是混乱状态吧。假如这样还能够击退敌人，我反而觉得更不可思议。

虽然想要让佩儿和诺亚到后方避难，不过她们两个似乎不肯乖乖听话。

不过挑这种时候来袭，会是奴隶贩子的残党吗？看来光是口头威胁并没有效果，果然那时就该瞒着佩儿採取更激烈的威胁手段。

我一边检讨一边跟着鬼族战士跑到前线的围墙位置。

堆起的沙包和没入土地的栅栏显得有些粗糙，不少尚未完成的防御设备依然搁在一旁。

要靠这种设备抵抗敌人真令人不安。

虽然我还没见过大规模战斗，不过如果异世界的魔法和游戏中差不多，这种程度的障碍大概一发大招就可以炸成平地了。

片刻，不少手持着武器的人类从森林边界现身。

他们全部用黑布蒙着脸。

彻头彻尾的恶党装扮。

前锋有四人，分别拿着长剑、双手大盾、短斧和短刀。

中锋同样有四人，武器是弓箭、符纸和两个法杖。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躲在不远处的树林内，一时间无法判断他们的职业，话虽如此，既然故意藏着不是盗贼就是祭司吧？也有可能是极为稀少的辅助系职业。

总共有十名敌人。

不过让队伍这样光明正大地打过来，也真不晓得对方的队长在打什么算盘。

战略的粗糙程度和鬼族的大叔们不相上下，感觉都只是想要用基础的战斗差距压过对手。

数秒过后，双方即将接战。

「我可以负责一半，剩下的或逃跑的就交给你们了。」

讲完后才想起来我和鬼族无法沟通，抓了抓脑袋后决定直接用行动表示。

我用『体内收纳』抽出堕尔卡忒，拔腿冲到最前面的战士面前，使出『二式．散华』。

对方的战士慢了一步摆出格挡姿势，却间不容髮地用长剑弹开了堕尔卡忒。

察觉不对的我立刻往后拉开好一段距离。

明明动作慢了为什么可以挡住堕尔卡忒？是超精良的装备还是技能？虽然那身绯金色的铠甲看似不斐，不过问题在于他的动作……儘管稍嫌生疏，却隐约可以看见亚桓战斗的影子。

是战神殿训练出来的人吗？但是那种等级的高手没有必要干奴隶贩子这种勾当吧？看模样也不像被威胁的感觉，或者说战神殿是暗中经营奴隶贩卖的黑幕吗？不对，追根究柢，对方也不一定是奴隶贩子。

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很危险的。

这个时候那名长剑战士不晓得在想什么，绕了个圆弧沖向鬼族。其后，手持大盾、短斧和短刀的人也跟着冲锋。

我正想上前阻拦，却有好几张符纸飘到我面前，炸出一片黄色烟雾。

那个拿符纸的家伙乾的好事吗？我尚在考虑该先追前锋还是先把中锋干掉，两枝箭矢刷地射在身边近处，只好持续跑动以免成为目标。

其他入侵者的动作相当一致，就像训练精良的军队，展现出高度协调性。

──这些人很强！

虽然战斗姿势稍嫌生疏，不过每个人本身的单独战力很高，联手起来是足以在奥尔菲雅丝大迷宫第十层闯蕩的强度。这么一来，鬼族的大叔们应该会应付得很吃力吧？

果不其然，转头只见鬼族的阵形在几秒内就被长剑战士一人给冲散。

只有种族为「大鬼」的几名大叔勉强可以应付侵入者，其他大叔几乎都被压着打，万幸的是虽然实力差距颇大却没有到被屠杀的地步，大叔们多少能够在保住性命的情况下持续后退，绕着圈子以长年的战斗经验进行周旋。

「艾维斯，专注于战斗不要发楞！他们有些技能强得很诡异！」

阿芙拉提高音量大喊，迅速飘到我身后，缠绕斗气狠狠踹了一脚将我踢到战况最激烈的区域。

「咱的『看破』也无法窥探他们的角色情报，八成有特殊技能在干扰，明明动作生疏但是威力很强这点也很奇怪，总而言之快点去救人，不然鬼族难保不会全灭。」

「我知道，麻烦你看好佩儿和诺亚。」

高声回答完，我冲过去替盖尔文大叔扛下那柄拦腰横斩的长剑。

交战的对手被抢了，盖尔文大叔不悦地咂嘴。

啰嗦啊，你又打不赢那个拿长剑的家伙。这边就交给我，你先去处理掉中锋和后卫比较有效率吧。用眼神和蛮力撞开想要回归战线的盖尔文大叔，我继续和那位长剑战士互相对峙。

虽然盖尔文大叔脸色变得很难看，倒还是转而前往支援其他大叔。

「……让开。你不是鬼族吧，没有必要杀你。」

长剑战士用刻意压低的低沉嗓音威胁。

怪了，我听得懂耶。

所以对方的种族确定是人族啰。

「坏人可是你们那边吧，莫名其妙就杀过来算什么？讲得好像你有办法轻易打倒我似的，有办法就儘管来啊！」

我承认自己有些被激怒了，因此脱口而出的台词讲完后才发现有种跑龙套的小混混风格。

忽然觉得很难为情。

大概是判断没必要继续交谈，长剑战士一个踏步使出上段斩击。

标準到简直像是可以记录在教科书的漂亮姿势。

换言之，正是可以轻易挡下并且反击的烂姿势。

堕尔卡忒顺利在胸前划出轨迹，弹开长剑。

对于曾经在「奥尔菲雅丝大迷宫」第七层接受阿芙拉所创造的影子军团训练的我而言，眼前的军团低了不只三个档次，虽然单体的攻击算是强劲，不过默契和配合度都差强人意，几乎都是凭藉着个人蛮力单打独斗，导致整体战力大打折扣。

「──佩儿，帮我翻译。」我用劲逼退长剑战士，绕到挥舞法杖掩护大叔们的佩儿身边压低音量吩咐：「我会沖入敌阵瓦解他们的防御之后扛住前锋，让盖尔文大叔他们跟着我冲进去后藉此把中后卫干掉。三十秒后实行。」

「了解了。」

佩儿转身挥手，使出『操风术』让布满天空的符纸失去準头，随即俯身跑向盖尔文大叔的位置。

她也挺会掌握技能的使用时机，假以时日肯定会成为高手吧。

我一边想着不着边际的念头一边和长剑战士拆招。

数招过后，我已经佔到上风了。偏头瞄了几眼，盖尔文大叔他们也在佩儿的支援下逐渐挽回劣势。

仔细想想，现在的佩儿说不定比我更强了。

拥有打不穿的绝对防御『鬼气缠身』和大幅提高HP的『罗剎』，即使是我在短时间内也拿她没辙，虽然缺乏高杀伤力的杀手锏技能，不过只要稳扎稳打地削弱敌人，简直堪称无敌。

在我即将冲破对方队形的瞬间，异变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