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剑卫是什么?』 ── 硃砂
『啊,可能是后宫吧。』 ── 音侍
『咦!』 ── 月退
『绝.对.不.是。』 ── 伊耶
阴天之下,黄土之上,范统直挺挺地站着,以两具据说是他杀的尸体为陪衬,跟他的武器大眼瞪小眼。
正确来说,因为噗哈哈哈的眼睛不知道长在哪里,所以范统瞪的应该是他的……不知道哪里。
他现在脑中彷彿有千言万语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导致整个快要爆了。
可能是因为情况太过荒谬,他才会神情扭曲却吼不出来,过了好一阵子,等到噗哈哈哈都隐约传出细微的打呼声了,他才抖着问了一句话。
「你……你不是噬魂武器!骗人的吧?你没有光又不会讲话,这作何解释?」
话语又开始乱七八糟了起来。噗哈哈哈也显得有几分不耐。
『我是噬魂武器。我明明就会讲话啊。现在是没有光,刚才可是有光的,总之,你使用起来要小心,不要打到你自己。』
骗人的吧!这是谎言吧!而且我刚才都没看到拖把的攻击是怎么样,该不会只要被拖把尾扫一下脑袋,灵魂就受损了吧?
「为什么会有的时候有光有的时候没光!不能控制一下吗?正常来说噬魂武器不是应该一直维持有光?」
『哼,本拂尘不是普通的拂尘,说过好几次了。』
这跟拂尘不拂尘的根本没有多大的关係好不好!
『噬魂之光要不要使用自然是可以控制的,可是我们还没有心灵相通,契合度不够高,所以现在是由我自己控制。』
虽然这样听起来,早点打好关係比较好,可是什么心灵相通、契合度的……这种词彙,我比较希望对象是个美女啊!为什么非得是拖把不可!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放光!不可以乱杀人,以后通通维持有光的状态!」
不!我是说通通维持无光的状态啊!
『通通维持有光的状态……?范统,看不出来你这么嗜杀……』
你不要直接忽略我前面那句话啦!
「是,我是说通通维持有光的状态,我喜欢杀人。」
喂!不要再恶搞我了!什么烂诅咒!
『可是这样很累。我也是要休息的,我要睡觉。』
你已经休息多久了啊……不对,拒绝得好,快拒绝我,千万别再放光了,我求你。
我们还是快点建立好关係吧,如果可以直接心灵对话,就省去很多麻烦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跟你肉体相通啊……」
…… 我受够了……
『……!你、你想做什么?通、通、通什么通,虽然这样子可能看不出来,但我是男的!谁、谁、谁要跟你通……』
我也没有要跟你通,我又不是变态。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公的不是母的了……不过你这反应听起来很像在害羞耶……?
「我是说我想跟你透过肉体交谈,这样比较方便一点,对我们应该都没有好处……」
别再肉体了。我已经心灰意冷了。都快被误会成滥交魔人了……
不过都没有好处这句,在前面这样颠倒过后,倒是颠倒得很正确。
『……跟错主人了,跟错主人了,当初甜言蜜语骗我上贼船居然打着不良主意,我要睡觉了,不理你了。』
这是天大的误会,真的。幸好你没说你考虑一下,不然我真的得慎重思考未来的问题。
「白色流苏?」
范统才刚放下来的心,因为这忽然出现的陌生声音,又猛地吊了起来。
「杀了我部下的人就是你?」
他慌乱地转过身来,只见几个人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範围,带头的看起来是领导人的家伙则面露不善地拿剑指着他,场面看起来一触即发。
在混乱之间,这些人长什么样子、说了些什么,范统都不是很清楚,他只有注意到这个人腰带上的标示。
金线二纹。 金线二纹!是金线二纹啊!那不是跟绫侍大人差不多了吗!杀我就跟切西瓜一样了吧!
人不是我杀的!跟我无关啊!不要找我寻仇,一切都是这根拖把干的好事──
噗哈哈哈!不要睡了!你还在做什么!刚刚那个再用一次,让我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啊!不然我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咦……范统,你快自杀,抽出记忆重现没办法短时间内再用一次,再不自杀就来不及了。』
噗哈哈哈是醒了没错,也很有默契地感觉到了他的想法,不过他却这样回答,将范统打入绝望的深渊。
『谁叫你杀人不杀乾净呢,跑走了一个就叫救兵来了……』
而且还叫大尾的。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已经在后悔了,杀人算什么,噬魂武器算什么,比起自己被灭掉,还是灭掉别人比较划算啊……
金线高手无预警的一剑劈过来,范统惊呼一声勉强以狼狈难看的姿势闪过了这一击,光看他可以闪过,就知道对方这一剑没出全力,只是试探他的罢了。
「真的是他?不过是个白色流苏,看起来也破绽百出,没什么实力……」
这个金线高手用一副看着闲杂人等的表情盯着他,像是有点怀疑部下的报告,因为范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强者。
没错!我弱到不值得你动手杀,所以放过我吧──
「大人,是他,就是他没错,他们的尸体还在旁边呢!」
那名先前逃走的西方城士兵以惊魂未定的神态指认兇手,看来今天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先不说这个世界应该没有黄河,人嘛……的确是他杀的没错,只是叫他再来一次,他也办不到了。
「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们……」
等一下!我说等一下!这是什么老掉牙标準杀人灭口的台词啊!让我再为了我的生命挣扎一下!不要一下子就秒杀我!
范统觉得自己现在是被蛇盯住的青蛙般僵直的状态,而且这个金线高手手上拿的又是噬魂武器了。
完蛋了,光,又是这个光,难道我真的要命绝此地? 如果我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发现啊?
虽说都灵魂毁灭了,收不收尸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但是如果又要等到哪一天他们经过这里发现我的残骸,才惊觉「原来范统已经死了」,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很悲哀啊──
而且死在这里的话,不就等于跟噗哈哈哈殉情? 我不要一根拖把陪葬啦!换一个!换一个!
……也不是说换一个好一点的殉情对象,我就会甘愿去死,只是要我接受拖把,这还是太……
金线高手已经举着发光宝剑朝他劈过来了,看来是不想多浪费时间在他这种小人物身上,想直接一招了结他了。
在距离死亡如此近的这一刻,范统觉得自己彷彿没有恐惧的余力,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剑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斩落。
恭喜!你的人生正式在此划下句点,请问你要选择回顾死亡画面、回顾一生精采重点,还是直接结束化为宇宙间的一粒尘埃?
在盯着那把发光的噬魂武器往自己劈下来时,范统总觉得自己的脑中浮现了类似这样的选项,这当然是他的脑袋自己杜撰出来的,不过这选项实在非常没意义,死亡画面重複播放再多次也无法让他安息吧,至于一生精采重点回顾……
他的一生还有什么精採的东西可以回顾的吗?是城门前被辗毙的神奇亡姿、铁口直断生意最兴隆时单日号码牌发到六百六十六号、还是跟一根拖把成为人生伴侣的一瞬间?
范统越想越觉得悲哀,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脑细胞真是发达,在剑举起劈落然后尚未斩到他头上的这短短几秒间,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可以在脑中瞬间跑过这么多东西……
然后就要乖乖领死了吗?他的倒楣人生就这么结束了吗?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忽然间,「砰」的一声,范统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撞倒,然后是「锵」的一声清晰的金属撞击声,他用眼冒金星的眼睛镇定下来一瞧,才发现撞倒他的人是月退。
月退似乎是抓準了缝隙卡进来的,他握的武器的右手準确的以他的剑招架了那名金线高手的噬魂武器,左手则按在被他撞开的范统的胸膛上,撑住身子。
总而言之,范统好像是逃过了一劫,刚才他还处在疑惑着「月退,你怎么推倒我」的脑袋浑沌状态中,现在他才真切地体认到自己没死的事实。 「月、月退!」
范统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声带的功能,惊喜中带有惶恐地喊了一声他朋友的名字。惊喜是因为暂时逃得一命,惶恐则是有点担心他的朋友出现在这里,下场会不会是跟他一起死。
「范统,没事吧?」
月退虽然在关心他的情况,但并没有看向他,应该是因为视觉等感官都专注于敌人身上的关係,这也导致范统虽然想用点头摇头来回答,他却看不到,使得范统只能出声回应。
「有事……」
然后果然又说出了反话。
「哪里受伤了吗?」
月退一听立即紧张地转过头来,这让范统跟着紧张了起来。
哇──!不要回头啦!敌人还在你前面耶!哇!哇!他又举起剑要攻击了!卑鄙!哇!月退!快看前面啊!
当月退依然维持着盯着他看的状态,然后右手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充满力度的一架,又準确地挡下那名金线高手的武器时,范统已经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了。
「范统,你看起来没有外伤啊……还是内伤?」
他那双天空蓝的澄净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遍,除了关心以外还带有不解。
我觉得……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了。你快点想起来我有语障这回事吧……
然后啊,那个,你真的是人吗?你要不要考虑把头转回去注意一下你的敌人,不管你打不打得过,这样藐视人家不太好吧,他好像有点不受重视耶……
这时候对面那个金线高手似乎也真的被激怒了,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杀气,月退皱起眉头,不得不重新面对他。
月退看起来没有跟他们交谈的意思,范统则是没有跟他们正常交谈的能力,从月退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希望救到人就赶紧带着人离开,但敌人却步步逼近,紧缠了上来,逼得他不得不出剑应对。
范统觉得只一眨眼的时间,就「锵锵锵锵」地交错了一堆双剑交撞的声音,他的眼睛都没跟上速度,实际上他们却已经交手过十几次了,月退只是防御,而且看起来没有败象。
「夜止的白色流苏不是最低阶级吗?怎么都这么奇怪?」
西方城的士兵嘴里唸了这么一句,范统也听见了。
不好意思,我们就是很奇怪啊……
不,奇怪只有月退,我还是很正常的软脚虾啊,我身上唯一奇怪的只有武器而已,你们不要这样误会我,我远没有他奇怪,真的。
比起我们白色流苏的问题,你们那位金线二纹的大人才该检讨吧,跟白色流苏的新生居民打成平手,那金线看起来好像是假的一样……
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交属交撞声,不过这次却出现了一点意外──月退的剑断了。 应该是承受不住连接的受力,那把剑乾脆地断裂,前端摔在地上,范统看不到月退的表情,他自己倒是瞪大了眼睛。
不──剑断了还怎么打!早就跟你说不要买做坏的武器了,你偏偏不听,坏掉的武器怎么比得上人家的神兵利器啊!
这下子怎么办──拖把借你要吗── 可是你那杀刀手握上去后可能会把噗哈哈哈杀掉……
我不是觉得可惜,只是心疼那两百串钱,然后我也不想听到噗哈哈哈的惨叫声,那一定很难听。
说起来,这种场合要是拿灵能武器战斗,主人的脑中会不会一直出现「痛死了」、「轻一点」、「你会不会打啊」、「不要用那里擦撞」之类的聒噪抗议声?假如会这样,那还真是挺干扰战斗的耶,就算这样输掉也不奇怪啊……
「范统!」
月退看着自己剩下半截的剑,一抿唇,忽然朝范统伸出手。
「把你的拂尘借我!」
……啥?你说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你、你、你是认真的吗?
我刚刚这么想的时候只是在心里开玩笑的,你却要把这个玩笑付诸实行?
姑且不论你忘记了你握一把武器杀一把武器的天煞之手,你居然会想拿着一根拖把战斗?你觉得把拖把当成剑真的是可行的吗!你要拿它看似柔软的毛去招架对方的武器?虽然我疑似刚才真的把它当剑用过,可是、可是……!
「噗哈哈哈,你愿意吗?」
范统知道时间紧迫,可是他觉得还是应该徵询一下噗哈哈哈的意见,毕竟这是攸关它生命的大事。
如果它愿意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了局势与状况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话,那他就义无反顾把它交给月退折磨,如果它不愿意,那他也懒得晓以大义,就看看月退能不能用一把断剑创造奇蹟……
『噗咻──呼……嗯?嗯嗯?什么愿意……求婚?』
可是这个无视状况随处可睡毫无紧张感的拖把,好像完全没搞清楚他在问什么。
谁跟你求婚啊?你的脑袋还停留在前面那个肉体相通的话题吗?
因为范统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将拂尘递给月退,敌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接着杀了过来,月退这次闪身避过,没有拿剩下一半长度的剑硬碰硬,就在范统的求生意识快要压过良心,準备把噗哈哈哈交出去时,另一个声音忽然又插了进来。
「住手!」
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范统直觉是有救了,不过这个有救了的后面,可能还要打个问号。
出现在这关键一刻的人,是在资源二区到处迷路的音侍。
双方僵持的情况下,我方出现一个纯黑色流苏的高手,理当是胜率大增,但因为这个高手是音侍,总让人觉得很不能安心。
噢……音侍大人啊,您每次总是出现得很刚好,我们这里还真是热闹。可以靠您吗?我们可以靠您拯救吗?真的可以吗?
虽说按照绫侍大人的说法,以及您这次杀鸡的速度,您应该是挺有实力的,可是对上落月的高手又会怎么样呢?
那个金线二纹是不是真的金线二纹,西方城的金线二纹实力究竟如何,范统并不晓得,音侍的实力有没有纯黑色流苏的资格,东方城的纯黑色流苏又是什么实力,范统还是不晓得,可是…… 比起音侍能不能打倒敌人、拯救他们,范统比较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在打倒敌人的途中一个不小心失手把他们一起做掉。
原本没死,却被好不容易等到的友军杀死,这也太感伤了吧?这么感伤的事情希望不要真的发生……
交战的情况下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金线高手也得看看来的是什么人好评估状况,一看之下,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音侍……!」
音侍是从他们的右边方向出现的,金线高手和月退的打斗已经先停止了,范统也退后保持安全距离,西方城的几个士兵则是提高了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