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新年,有没有打年兽?能不能请音侍大人提供一只?我看月退打就好。』──范统
『他会告诉你他那里只有小花猫,没有年兽。』──绫侍
『把真正的那只小花猫还我啊!浑蛋!』──违●(为保护当事者匿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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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说年节即将来临,东方城也有一些过年的特别习俗跟活动时,范统还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在幻世也有过年这回事啊?果然只要有心,即使在异世界也能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吗?
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到来之前,他们有半个月的时间进行準备,像是大扫除、製作平安符,準备年节祭品……基本上可以说是事务繁多,尤其是仍在负债中的范统,因为他又得被徵召去工作还债。
拿到草绿色流苏后,直到这个月为止,范统抵押掉的薪水跟打工抵销的部分统计后,依然欠东方城两百五十串钱──这还是他先跟月退借钱去还债才有的结果,导致两个人到现在还是口袋空空,粮食匮乏。
硃砂是存了一点钱了,但他当然不可能请他们吃饭,所以他们还是只能公家粮食,听说新年期间发放的公家粮食会比较不一样,范统也只能抱持着一点期待了。
说起来,月退没有跟音侍讨任何赔偿费这件事,也让范统在意了很久。像音侍那么有钱的人,范统觉得就算坑他一笔也不为过,可是死的又不是他,月退都这么决定了,他也无可奈何。
要是赔偿费用有敲诈到,我们就可以过舒服的生活了啊──
这种「月退有钱了一定会照顾到我,所以月退的钱跟我息息相关」的心态,范统也知道不太好,但是知道归知道,他依然会忍不住这么想,反正人穷志短就是这么一回事。
至于那句「封印沉月」的事情,他到现在还是闷在心里。
先前他曾经想跟月退讨论,不过在开口连说了两句不知所云的反话后,他就放弃了,反正也不急,就等月退看得懂东方城的文字后,他再用写的跟他说,这样比较好讲清楚,月退进修到现在,东方城的字已经看得懂快一半了,相信可以使用笔谈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新生居民有的是时间,他能等。
而自从升上了草绿色流苏,范统的阶级就一直停滞在这里,目前尚未朝深绿色流苏迈进。
倒不是他不想往上提升,只是了解了升深绿色流苏的条件是通过武术轩那个机车老师的测试后,范统就放弃了。
骨子里还是白色流苏,要怎么通过测试啊?怎么想都只会被玩弄一番然后被判定不及格吧?
不过,这个条件对范统来说很难,对其他人来说就不是了,比起收集物资,通过武术轩机车老师的测试显然对某些人而言简单得多,因此,月退、璧柔和硃砂现在都已经是深绿色流苏了。
硃砂应该是正常通过的,璧柔有没有用美人计或者请「高层」关说,范统无从得知,倒是月退的情况他还可以问一下,当月退带着深绿色流苏回来时,范统就有凑上去问过。
「怎么样?你有没有把那个机车老师打得半活不死?」
要是他自己有那个实力,他应该会想假借升级的名义公报私仇。
「老师没有让我动手,就直接让我升级了……」
可惜,月退苦笑着这样回答他。
连让人公报私仇的机会都不给,机车老师果然很奸诈,搞不好跟米重有亲戚关係。那个时候范统内心也冒出了这样一句感想。
然而升上深绿色流苏,对月退来说也有麻烦,因为会找他决斗的人又增加了草绿色流苏这个阶级,出门被拦下来的次数增多,连范统都旁观得有点不耐烦。
「月退,你要不要真的杀几个,这样来找麻烦的人应该就会变多。」
他的意思是动杀手后,有威吓的效果,挑战的人就会变少,可是又说成反话了。
「我就是觉得杀了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有所顾忌啊……」
偏偏月退还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让他有点无话可说。
总而言之,当前他们的生活又因为即将过年而忙碌了起来,月退倒是没有忘记当初说过的话,陪着范统一起去打工了,这也让范统很感动,决定下辈子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
至于为什么不是这辈子……那当然是因为月退所有的条件都强他太多,他怎么看都不可能有机会报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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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退、范统──」
年节準备的第一天,两个人一起出门打工前,璧柔在走道上叫住了他们。
「有事吗?」
月退转头的时候,还是维持着礼貌淡漠的态度。
我说月退啊,你对璧柔到底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嘛,哪有男人被美女叫住是这种脸色的,就算那个美女已经死会了也不该是这样啊。
啊!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跟硃砂其实也偷偷死会了?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理解,硃砂不管男女看起来就是很兇很会吃醋的样子,万一偷腥被抓到可不得了……不过,真的有这回事吗?应该没有吧?
「一起过年好吗?我跟音侍、绫侍大哥都约好了,大家一起过年比较热闹有趣嘛。」
搞半天,我们这群人已经是做什么事情都会搅在一起关係了吗……
范统一瞬间心情複杂了一下,为什么跟音侍大人、绫侍大人一起过年,听起来已经变成很正常的事情似的?这其实并不寻常吧?
「我没有意见,问范统吧。」
月退看起来不怎么感兴趣,将问题推给了范统。
「咦?随便啦……」
因为说「好」可能会被扭曲成「不好」,说「不好」也未必会被扭转成「好」,所以范统选择了比较含糊的话来回应。
「那就说好一起过年啰!」
既然说随便,那自然就随璧柔决定了,本来以为答应了就没事,没想到她还不放人,打算把相关事情一口气弄清楚,也就是他们要怎么过年这件事。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一个人决定,所以在璧柔的要求下,他们打开了符咒通讯器中的团讯连结处,和不在现场的音侍与绫侍一起讨论过年的事宜。
『啊,小月跟拖把的主人也要一起过年吗?那小硃呢?』
别再拖把的主人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您什么了。
「我们还没问硃砂。」
月退简单地回答,然后在绫侍大人咳嗽了几声表示很忙不能浪费时间之后,他们顺利地进入了主题。
「你们想怎么过年呢?」
在璧柔问出这个问题后,范统选择沉默。由于只有一个人,在原本的世界,过年的时候,他就只能窝在家里,如果不记得提早存粮,还会因为商家通通放年假而导致他买不到吃的,出现断粮危机......他觉得这种经验没什么参考的价值,会想这样过年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
「我没什么经验……」
月退这么表示。说不定他活着的时候就是在一个没有过年习俗的国家,那么没经验也是正常的。
『我通常陪在樱身边,打点她的事。没事的时候就是待在自己房间。』
这是绫侍的说法。感觉上,他以前过年也只是在做平常做的事情。
『啊──每年过年都差不多,已经过了好多个大同小异的年了,好无聊,无聊到快死掉了,小柔,妳们那边是怎么过年的?说来听听。』
音侍显然觉得过年都是一样的把戏很让人厌烦,也不值得期待。因为他问了,璧柔就说起了西方城的过年习俗。
「嗯,我是没跟他们一起过年啦……不过西方城过年的时候,约好一起过年的小团体会交换礼物,参加的每个人要提供自己亲手做的一道菜,聚会地点有人选择室内,也有人选择户外,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璧柔才刚说完,音侍就很感兴趣地开介面了。
『啊,听起来很新鲜的样子耶!我们今年就用西方城的过年方式来过年吧!』
啊……?
音侍大人,您是开玩笑的吧?谁有钱买礼物啊?我把拖把打包一下当作礼物送出去行吗?就算它价值两百串钱,收到这种礼物谁会高兴?我看也只有您想要吧?
『得了吧,你会做菜?』
绫侍用一种相当不齿的语气嘲讽他。范统觉得自己也被刺到了。
是啊,如果真的要出自己亲手做的菜,那我也只好强迫大家接受我那可怕的手艺了……虽说我只会煮奇怪的粥,但我也没有材料,把公家粮食泡软之后加上一些创意的料理,不晓得行不行得通?
『不会做就学嘛!我就不信你会的东西我学不会!』
音侍大人,您的斗志燃烧得真旺盛。这场过年聚会,到底有几道菜是可以吃的?
「菜做得怎么样没有关係啦,重要的是心意。」
璧柔说的这句话其实也没有错,但无论如何,范统还是比较想吃到正常的菜。
「我们没有钱可以买食材……」
月退为难地说出了这边的难处,但显然这不是个足以推託的理由。
「你们要什么食材就找我吧!我可以帮你们买,没有问题。」
璧柔很大方地表示可以帮忙,月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妳当然没有问题,妳有三千串钱的老本啊……
『那就这么决定了!』
『唉,随便你们吧。』
「礼物你们就要自己想办法了喔,真的有困难的话还是可以找我借钱的。」
讨论完毕,散会。
对于讨论中决定的事项,范统可说是备感压力。
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是被误拉进什么上流社会有钱人的交际场合了啊……
※
范统跟月退今天从事的打工,是协助至新年期间发放给新生居民的特别粮食。想到从事这个工作可以先得知特殊粮食是什么,范统就有点期待,但想到有些食物要从自己的手上做出来再送出去,他又觉得有点不安,感觉领到他製作的那一份的人,似乎特别倒楣。
但在人类的自私心理发作后,范统顿时觉得只要不是自己领到就好了。然而,来这里协助製作的人,不晓得有几个是跟他一样笨手笨脚的,他有点怀疑在现场实际看到了製作过程后,这新年节庆的特殊公家粮食,他不知道还吃不吃得下去。
由于两人到的时间有点早,等待负责人出现的时间,范统便想跟月退稍微聊聊天。
「月退,我觉得你每次看到璧柔,都很高兴的样子,你对她的态度也特别热情,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噢,我是说你都不太高兴,又特别冷淡,我绝对没有反讽你的意思……
「……咦?高兴?热情?」
月退的眼神涣散了起来。
你就直说你觉得我瞎了眼好了……
「我是说,你对她好像特别冷淡,为什么啊?」
貌似上帝有听到范统的请求,终于让他说对了一句话,可是他说了以后,月退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为、为什么不说话了?你要是不想说,就告诉我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好了啊,这样虽然我的好奇心无法被满足,但我也会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样不说话是怎么了嘛?
「范统……」
月退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开了口,但他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你是被人杀死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杀了你的兇手,你会怎么做?」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让范统有点讶异,但月退认真而带点沉重的语气,使他知道,这个问题似乎不是随便乱问的。
璧柔杀了月退?不会吧?慢着,所以月退原本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哦?咦?
「不是。」
知道他在想什么,月退摇了摇头,否定了范统的猜测。
「我只想知道你的做法。我觉得……有点茫然。」
噢,不是璧柔杀的就好。朋友杀了朋友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茫然什么?你又在想伤痕跟恶梦的事情了?
「范统,可以告诉我你会怎么做吗?」
看月退那副认真想寻求答案的表情,范统觉得敷衍过去不回答好像有些对不起他,所以他勉强想像了一下自己遇上杀人兇手的场面,然后给了月退自己的答案。
「我会指着那个天才大大讚美,然后温柔抚摸他的要害,在发洩完我的愉悦之前不会放过他,最好让他生不如死。」
在话说出口的同时,范统觉得彷彿有种冷风吹过乌鸦嘎嘎叫的效果,果然月退的神情变得十分不自然,好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
「范统,你这样……很特殊,不过,可能不太好……」
你也不用规劝得这么勉强。还有,拜託你发现一下我其实是说错话了好吗?你说的可能不太好是指我的品性扭曲还是被我这么对待的人会不太好?
而月退看范统没有回应,顿时又尴尬的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可能问错问题了……」
不要这样啦!不要自己问了问题,自己听了反话后没会意过来又自己道歉啊!我是说我会指着那个人渣大大咒骂,然后狠狠痛揍他的要害,在发洩完我的愤怒之前不会放过他,最好让他生不如死──我这明明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月退,那你呢?」
范统对于扭转自己刚才建立的糟糕印象这件事很快地就放弃了。正确来说,他是早就对自己这张嘴绝望了,形象什么的就管他去死吧,那种东西根本就是没救了……
「唔?」
月退没想到范统还会继续这个话题,而轮到自己被问到这个问题,他就皱起了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
也许是因为范统只是把兇手假定成随便哪一个人,他却是确切知道杀了自己的那个人是谁,因为有其他的因素,才无法很快就回答出自己会怎么做吧。
「月退,你是在决定报恩的手法,还是在决定要不要原谅他啊?」
我是说复仇啦,报你妈个恩,烂诅咒……
月退看向范统的眼神又充满迷惑了,看样子他又无法理解报恩是怎么搞的了。
「我觉得啦,让你痛苦的人你就让他痛苦,不要太仁慈啦。」
还好这句话讲对了,要是变成什么「让你快乐的人你就让他痛苦」或者「让你痛苦的人你就让他快乐」,这好像就会演变成虐待狂还是被虐狂的问题……
在听了范统这句话后,月退的神色变得有点複杂,又过了一阵子,他才再度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并不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