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快点找个好老公嫁出去啊。(好想快点找个老婆娶进门啊)』──范统
『如果你也是双性体,麻烦不要跟我抢月退。』──硃砂
※
「呃......」
清晨,理当是起床準备上学的时间,不过在范统跟月退準备好后,看到依然睡死在床上的硃砂,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大概是昨天晚上的加赛,比赛完太晚睡了,硃砂今天并没有自发性地起床,要是不理他,他恐怕又会一睡到底,错过上课的时间,这样似乎不太好。
「怎么办,范统?」
他说过,睡觉的时候不要打扰他,言犹在耳,他们两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范统对着月退摇摇头,意思是不要管他。他觉得,硃砂都特别交代过了,一定是有原因的,搞不好动手叫他起床会遭遇生命危险,还是保障自己的安全比较重要。
「可是,我们上次没有叫他,他错过了课程之后那么沮丧的样子......」
之前硃砂因为睡过头没去上课,打击大到连食物都吃不下,那时候月退就有点内疚,觉得早知道还是该叫醒他的,现在同样的状况又来一次,似乎该做点不同的决定了。
范统指了指硃砂,然后退后几步,意思是如果你要叫自己去叫,我不管这件事。
就他来看,如果叫硃砂起床会面临生死危机,那以身手来论断,月退存活下来的机率绝对比他多得多。
「硃砂,上学时间到了。」
月退硬着头皮用喊的叫了一次,当然没有成功。硃砂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棉被滑掉了一半,他们这才发现硃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女性体了。
睡觉睡到一半变成女性体......是梦见了什么吗?
眼见用喊的没效果,月退只好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硃砂,该起床了......哇!」
事情就这么发生在这一瞬间,范统本来以为会发生的是喋血惨案,不过随着月退那声惊呼,发生的事情却是──人在床边的他被床上的硃砂一把扯了上去,然后,犹在睡梦中的硃砂身体便缠了上来。
咦?
「硃砂!妳在做什么!」
咦?......流血现场,变成活色春香的性骚扰现场了?
范统半天失神地无视了月退惊慌的惨叫,一面生出了不晓得到底是「好羡慕啊」还是「好刺激啊」之类的感想,基本上他很乐意有这种豔遇,但单纯的月退好像只觉得恐慌而已。
「范、范统!救我!」
月退已经手足无措到向他求救了,虽然看起来好像很可怜的样子,可是范统还是对于他这样糟蹋送上门来的豔遇感到很惋惜。
就算硃砂是双性体,但好歹现在是女的嘛,而且还是个有着傲人曲线的大美女,贴你贴得那么紧,怎么也不觉得享受吗......
「月退,你加油。」
「加什么油!帮我把她拉开啊!──不要乱摸!不要脱我衣服!哇!」
噢,已经要发展到那个阶段了吗?要不要我出门去,别打扰你们?
整个人可说是被压倒在床上的月退,因为无良朋友袖手旁观,情急之下,他几乎想把房间给炸了然后逃出去,不过这个时候,硃砂终于清醒了。
「咦......月退?」
硃砂停下了原本正进行的性骚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月退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再看看凌乱的床铺跟他有点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顿时领悟了什么事。
「嗯──我不是说睡觉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吗?会被我无意识吃掉的。还好不是范统,是月退,赚到了。」
「......以后不会打扰妳了。」
月退以非常僵硬的表情回答了这一句,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宣示了他的决心,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么可怕的事了吧。
比起来,硃砂是在睡梦中出手攻击他还好一点,对他来说,那还容易应付得多。
「妳这样吃掉过多少受害者啊?」
范统忍不住起了好奇心。本来他是想说「好运的家伙」,但被颠倒成受害者了,只是,颠倒过后这个词彙,月退可能很同意。
「没有很多,嗯。通常是未遂,因为一半我就醒了。」
「喔──」
范统有种下次也叫她起床看看的念头,不过,得先确认硃砂那个时候是男性体还是女性体。
要是被男性体压倒,那可就一点也不愉快了,足以列为恶梦般的经验。
「让我下床再聊天好不好?」
月退现在的处境依旧尴尬,因为硃砂还是压在他身上。
「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的样子.....我有那里让你不满意吗?身材不好?魅力不足?」
在床上讨论这个,让人不得不说,硃砂似乎很缺乏少女的矜持心,搞不好月退的矜持程度还比她高。
「不是这个问题!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本来就──」
面对目光不善持续逼近的硃砂,月退俊美的脸孔已经紧张到接近扭曲,幸好,硃砂终于注意到了时间。
「啊──上课要迟到了!」
说着,她立即一溜烟冲进了浴室梳洗,心脏差点停掉的月退,这才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以这样的序曲做为今天的开始,对月退而言,这可能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吧。
※
「范统,你居然不救我......」
一起走去上学的路上,月退以十分哀怨委屈的口吻对范统这么说,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依然十分介意。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是为了你好。而且......你要我去阻止硃砂?你是让我找死吗?
「感情的事情自己面对。」
范统想是那么想,但说出来的还是比较正经的话。而且难得的没被诅咒扭曲,他觉得很欣慰。
虽然他暗自觉得,那可能也不算是感情的事情,似乎跳过了很多必经步骤,直接抵达肉慾的阶段......不过,推回去还是可以勉强归类于感情的事情,所以这么说应该没问题。
「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月退那副无措的样子,看起来真的让人有种很想帮助他的感觉,但是,范统例外。
喂。我生前经营的是铁口直断店,不是什么恋爱谘询啦!就算我有扩增事业範围,兼营姻缘红线的野心,但那也还没有开始啊!可恶,我自己都没谈过什么恋爱,为什么要帮别人解决感情的问题啊──
「你不喜欢硃砂吗?你不能接受她吗?」
「我不知道......」
月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不知道啊?不喜欢还是喜欢,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
范统觉得这应该是很明确的事情,就好像他喜欢月退,不喜欢米重。但月退显然複杂许多。
「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呢?」
当月退用问句来回答他的问题时,范统看见那双天空蓝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硃砂为什么会喜欢我?她到底喜欢我什么地方?她......又了解我多少呢?」
在他提出这些问题时,是真的带着茫然与沉重的。
虽然范统很想跟他说,不必想那么多,她就是喜欢你的脸跟实力而已,你也可以只喜欢她的美貌,放开心胸接受她吧──
但现在的气氛,他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不是一件突然或随便的事。这种感觉是需要时间的沉积来明白的......」
他说着说着,彷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而他面上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诉说喜欢这种情绪。
因为说着这些话的他,身上流露出了一股哀伤的气息。
范统觉得自己难以适应这样的气氛。
好吧,我知道了,所以你都是以结婚为前提来考虑交往的吗?你真是个认真严肃又严谨的人,一点也不像是年轻人。噢......应该说,一点也不像是我那个世界的年轻人。
「你没有喜欢过人?」
从刚刚开始,诅咒就一直在能啦不能啦,喜欢啦不喜欢啦上头跟范统作对,幸好问出来还是差不多。
「我有。」
月退沉静地回答,接着如同回忆起了过去,而幽幽说了起来。
「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曾经。」
他没有做过多的描述,去说明那种喜欢的心情,也许是因为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只可惜,他应该不喜欢我吧。」
范统觉得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多嘴,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一句。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月退停顿了一下,微微张开了嘴,而他的神情则在呆滞了好几秒后终于有了变化。
那是一个让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只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的微笑。
「他不喜欢我啊,所以,他才会杀了我,对吧?」
范统的脑袋一瞬间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
那个瞬间袭上脑袋的冰冷凉意,让他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要说他不太能了解为什么上一秒这个走在他身边,还看起来无害而脆弱的少年,会突然带给他如此恐怖的感觉──似乎也不尽然。毕竟这牵扯到了他的死亡,那也许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事......可是,这突然让周围的气场都随之冷却的杀意,真的是第一次让他知道,憎恨是可以如此实质化的东西。
如果我现在下跪道歉,说我问错问题了,还来得及吗?
人果然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啊──好奇心不只可以杀死一只猫,也可以杀掉一个口无遮拦的笨蛋啊──我抽到笨蛋果然是有道理的吗?但是,月退你可以不回答啊!你为什么要回答呀──
当范统从那恐怖的感觉回神过来时,他才发现月退已经不在身边了。
大概是在他呆滞时先走的,而他根本没有发觉。
这种时候其实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各自一个人静一静,应该也是好的吧。
※
赶到符咒轩的教室时,月退已经坐在里面了。
还好,至少人没有不见,还是来上学了。范统鬆了一口气。
他做到了月退旁边的位置,正想说点什么,又一面担心会说错话的时候,忽然有另外一个声音介入了。
「嗯......那个......不好意思......」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属于一个害羞的女生,由于人站在自己的位子前,月退抬起了头,范统也带了点不解,不晓得事情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连在教室里也有人要提出决斗吧?月退他现在心情很差,别来找死啊,就算妳是女生,他搞不好一样会辣手摧花耶?
「能、能请你收下这个吗?」
这个时候,女学生鼓足了勇气,双手拿着一个包装过的盒子递向月退,月退迟疑了一下,依然没反应过来。
「这是......?」
「这、这是礼物!」
月退眨了眨眼,最后终于将「为什么要给我」这个问题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将盒子接了过来。
「谢谢。」
女学生在看他收下礼物后,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便红着脸跑走了,在她回到她的同伴那里后,从那边还传来一些类似「他收了耶」、「妳怎么不多跟他说几句话」、「他没有拒绝,那我明天也要送」之类的话,非常不明。
噢......现在是怎么样?爱慕的礼物出现了?应该真的是爱慕的礼物没错吧?不会打开来是恶作剧吧?
月退在收下了这让他感到棘手的东西后,明显又开始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就这样死盯着礼物很久,才终于决定转向范统。
咳嗯!月退!慢着!你想要做什么!难道你想学音侍大人那愚蠢的例子,把女孩子送的东西当场转送给自己的朋友吗?
范统一时之间恐慌了起来,毕竟他一点也不想成为一片癡心的女孩子怨恨的对象。
但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了,月退只是想问他怎么处理而已。
「范统,这个......该怎么办?这是什么?她为什么要送我?」
你真的没有感受到这是爱的礼物吗?你没收过硃砂的礼物?......嗯,拿硃砂来举例是我的错,硃砂太极端了,她要是送礼物,搞不好是一个热吻之类的。
「回去再看。」
我本来想说回去再说的......算了,也差不多啦。
因为被这个礼物突袭的关係,月退看起来是恢复平常那副无害的样子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范统如此认为。
拿起毛笔看起来一样笨拙,写出来的字还是不太端正,墨汁一样会不小心喷到纸上......
这才是他认识的月退。偶尔在月退变成那种他不认识的样子时,他真的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不想去认识他的另一面,就希望他一直维持这个样子,也是一种自私的想法吧。
除非他们只是泛泛之交,没有必要干涉对方过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