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係吗……?』 ── 雅梅碟
『没关係。』 ── 硃砂
『假的没关係?』 ── 范统
『没关係啦,当然没关係。』 ── 艾拉桑
『有关係!』 ── 伊耶
范统在从呈现呆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后,便紧张地看向了噗哈哈哈。
『噗哈哈哈!快变回去!不要让他们看到你啦!』
对于他的慌张,噗哈哈哈显得有点不以为然。
「他们真的没注意到吗?搞不好他们已经看到了,突然消失才奇怪吧?」
他这么一反驳,范统也不敢肯定了起来。
唔……到底有没有看到?这……
而另一边,璧柔跟硃砂也讨论起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
「鬼牌剑卫的父亲?璧柔,妳有消息吗?」
「噢,这个我没有特别调查耶,我现在只记得……他们家应该是皇室的远亲分支吧?只是不知道父亲还是母亲那边的血统就是了。」
他们倒也没有很想得到这个人的情报,不过范统听了有点在意。
皇室的远亲分支?不太对啊?矮子可没有长晖侍月退那尔西他们那牌的脸啊?同父母生的是一模一样,有点血缘的就算没到月退七八分像的程度,至少也该有三四分像吧,这不是幻世的规矩吗?矮子连金髮都没有……难道是偷生的?
他们父子进行完这几句一点也不温馨的对话后,男子才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转向了月退。
「你们是伊耶的朋友吗?」
他首先讲出的这句话,让范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您是哪里觉得我们跟矮子像是朋友关係的?这样打打杀杀难道是矮子特有的交朋友方式?
月退被问了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还坐在地上没能站起的伊耶就厉声抗议了。
「死老头子你不要自己乱假设!才不是!他们是我的客人!」
哦?原来我们还算是客人啊,至少这还算是个友善的定位……
「什么?你不是总是喜欢带朋友回来打架吗?现在连不熟的客人来拜访,你也对人家出手?」
男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接着不等伊耶说话,就面带歉意地跟月退说了下去。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伊耶总是这么乱来,我是艾拉桑,他的父亲,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月退看了看他,再看看坐在地上、似乎已经放弃跟艾拉桑沟通的伊耶,想了想,收掉了拟态天罗炎,然后闷闷地开口。
「恩格莱尔。」
艾拉桑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噢,这个反应有点微妙呢。范统正这么想着,艾拉桑就重新问了一次。
「抱歉,我好像没有听清楚,可以再说一次吗……」
「我的名字是恩格莱尔,艾拉桑先生。」
这次,艾拉桑的笑容冻结得很完全,等到他转头朝向伊耶时,冻结的表情便彻底崩碎。
「伊耶耶耶耶耶耶──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伊耶一副懒得跟他多说什么的模样,以手背擦抹唇边的血渍后,便冷淡地开了口。
「不就是西方城少帝吗?死老头你会不清楚?」
「我是说他们是谁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吗?真的是吗!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你快交代清楚──」
瞧他震惊与无法接受的情绪交错,快要抓狂的样子,伊耶很乾脆地抬起手,依序指向月退、璧柔、范统、硃砂,最后手指停格在噗哈哈哈身上。
「恩格莱尔、跟他一起来的钻石剑卫、路人、他男友……谁?哪来的?刚才有五个人吗?咦?」
虽然伊耶认人的能力非常差劲,但人数至少还是有一点印象的,忽然多出一个人来,让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记性,不过他才说完这些,艾拉桑就爆出了尖叫。
「他男友?谁的男友?是路人的男友还是恩格莱尔的男友啊!这很重要!快告诉我──!」
喂!等一下!你们不要把我默认为路人好不好!我知道我很空气,可是你们这样子不觉得太失礼了吗!然后这位爸爸你在意的点也太奇怪了吧!首先应该震惊的就算不是皇帝出现在自己家,至少也该跟你儿子一样对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客人感到疑惑啊!去在意人家男友做什么,哪里重要了啊!
「你不会自己问他吗!我怎么会知道!」
伊耶也有点恼羞成怒了,怒火攻心的情况下差点又呛出一口血来。
「都不是啦……」
月退有点灰暗地自言自语回答了这个问题,可是这对父子显然没有听进去。
「伊耶,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回答爸爸的问题?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艾拉桑一反刚才的激动,改以忧心的神情盯着伊耶。
「你──咳!咳……」
伊耶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咳了血。
「那边那个妈妈,你不觉得应该先漠视一下你女儿的伤势吗?我觉得他好像快不行了。」
范统看不下去说了话,而他的话成功将伊耶的杀意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冤枉啊,这是反话作祟,我是为你好耶,矮子。
「嗯?应该没事吧?想当初我从悬崖掉下山谷,摔断了十几根骨头,还不是谈笑风生生龙活虎,伊耶他应该不至于这样就不行了啦。」
艾拉桑的脑子不知道是什么建构成的,居然听得懂范统的反话,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那是你摔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转圈的,双手拳头着地,断的那十几根都是手指骨好吗!」
伊耶愤慨地揭了他老爸的底,艾拉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摔的啊?有如跳水选手般的高难度动作吗?这意义是?
「所以……伊耶,你的伤到底重不重啊?我看你精神也还挺好的,难道你是在勉强自己?给爸爸看看,揉一揉就不疼了……」
「滚!」
「害羞些什么嘛,爸爸又不是外人……」
「你给我闪边凉快!死老头子!」
「伊耶,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喊我会让我伤心呢,我理想中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儿子到底到哪里去了,我明明该教的都有教你,为什么会个性偏差……」
「想找天使不会上天堂吗?叫你滚!」
「你明明也很想爸爸吧,放心说出来,我都知道。」
「你知道个鬼啊!」
他们旁若无人地吵到这里,突然旁边「咚」的一声,众人都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月退昏倒了。
月、月退!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拟态……
「恩──陛下!陛下你不要死啊!伊耶你怎么搞的,明知道他是谁还跟他打架,你到底是为什么去当鬼牌剑卫的啊?」
靠得最近的艾拉桑一面惊慌地抱起月退,一面以带着指责的眼神望向伊耶,伊耶似乎又被激起了怒火。
「不都是因为你吗!」
「什么?因为我?我怎么没听说过?等一下,那你为什么要辞职?我还是没搞清楚这点啊……」
「为了我自己!」
伊耶吼完这句话,猛然起身,然后无视身上需要立即治疗的伤势,看也不看他们,就逕自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走、走掉了,还在滴血耶,真的没有关係吗?那个伤……矮子自己可以治?我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欢而散耶,他甚至连噗哈哈哈是哪来的都没追究了,那个……
「伊耶!」
艾拉桑看他走掉,顿时也急了,连忙三步併作两步,抱着月退跑到范统等人面前。
「你们……是陛下的人吧,可以麻烦你们照顾他吗?我待会为你们安排房间,有什么需要告诉僕人就行了,连杯茶都没泡,招待不周请见谅,之后我再过去拜访,你们可不要离开啊!」
他将月退交给范统后,就快步追着伊耶去了,总算落得清静的他们,对这样的发展实在很难反应过来。
「月退的状况怎么样?」
硃砂自然是关心月退的,他凑过来了解情况,问问题的对象则是璧柔。
「呃……战斗中没有受什么重伤,所以真正造成伤害的,只怕是勉强动用还未痊癒的右手,又使用了对自身消耗大、伤害也很大的拟态能力吧?调息缓不过来,旧的内伤加上新的内伤,我看得等恩格莱尔醒来再问他状况了。」
噢,妳虽然跟月退连心灵相通都没有,但倒是还讲得挺头头是道的嘛,那……我们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
「范统,我累了,该睡觉了,好无聊喔,呼哈──」
噗哈哈哈判定已经没什么热闹可看,立即就打了个呵欠变回拂尘,自动挂回范统的腰间了。
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先前你穷追猛打找我要什么问题的答案,难道是要假的吗!
虽然范统很想解决这件事情,但他还是想等安定下来再说,他们可以先帮月退治疗一下皮肤上的外伤,然后帮他换套新衣服,而这些事在别人家里做终究是不太方便。
「我们要不要先回去,让月退调养身体,也等高个子养坏伤再过来拜访啊?又不是有地方可以去,就这么住下来也很正常吧?」
来,让我翻译一下。「我们要不要先回去,让月退调养身体,也等矮子养好伤再过来拜访啊?又不是没地方可以去,就这么住下来也很奇怪吧?」……所以说,我真不喜欢开口讲话,你们有听懂我说的话吗?
「嗯……总而言之就是先回我家对吧?」
璧柔完全没有跟那串反话搏斗的意思,直接捡了自己听得懂的部分听。
「确实回去比较方便,虽然正事还没办完,但月退都昏过去了,现在也不适合讨论那些。」
硃砂难得地赞同了范统的意思,总之,他们三人达成了先回家的共识,便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大门了。
只是,回家之路在大门遭遇了阻碍。
「请、请您们留下来好吗?老爷交代过务必将您们留下,我们可以立即带您们去休息的地方,需要什么我们都会準备的!」
一名神色带着恐慌的女僕拦在大门前,像是深恐他们跑掉一样,以战战兢兢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们只是想先回去,日后再来拜访……」
璧柔试图跟她理性沟通,但女僕马上重重摇头,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求求您们不要离开!老爷交代过要留住您们,待会要是发现您们走了,老爷恐怕会承受不住打击而抓狂啊!」
打击?这有什么好打击的?然后抓狂……像刚才那样子吗?那也还好吧?有什么恐怖的吗?顶多是烦了点,我看他不像个残暴的主人,应该也不会哭哭闹闹就去上吊,所以,他抓狂这件事有很严重吗?
「抓狂会怎么样?」
硃砂显然也有点好奇,便问了这个问题。
「老爷要是抓狂,就会去烦少爷,少爷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再被老爷烦下去,我们一定通通没有活路啊!求求您们留下来,救救我们──」
他们三个人都有点不晓得该说什么。
噢,所以你们家的大魔王还是少爷嘛,少爷火大又不会真的找老爷开刀,只能口头上咒骂他,那么手头上的发洩就是无辜的僕人倒楣了?没有活路搞不好是真的,你们大概都是新生居民,死一死也可以从水池复生,矮子他根本不会手下留情是吧?说起来还没看过西方城的水池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西方城有没有像东方城那样要命的死亡欠债系统……说起来,这么折寿的工作,你们到底有什么苦衷得一直做下去还不辞职啊?你们有病──
「无论您们需要什么我们都会準备的!请让我们招待您们!」
挡在大门口的这名女僕以带着绝望的惶恐语气喊完这句话后,所有聚集在大门附近列队的僕人们立刻全体九十度弯腰鞠躬,只差没跪下来请求了。
「……我们还是留下来好了?」
被人做出这种以性命为赌注的请求,璧柔也狠不下心拒绝,而且他们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坚持回家的理由,先在这里住下来应该也没什么不可以。
「如果招待周到当然无所谓。」
硃砂整个很不客气,完全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好吧,我们留下,请帮我们準备房间,然后把全套的保养品送过来,我们需要温度刚好的热水,乾净的毛巾跟绷带,医疗用品有的都拿来,顺便再帮他赶製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保养品送两份来,我也需要,另外还要邪咒相关的书籍,明天最好还可以準备去西方城学校上学的交通工具,然后,今晚想吃到美味的肉类料理。」
璧柔跟硃砂两个人就这么跳过了范统的意见,直接决定住宿了,甚至还分别开出了十分反客为主的需求清单,让范统瞠目结舌。
你们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留下来的!难道不是因为同情他们不想害他们死吗?为什么可以一开口就做出如此超过的要求!简直是趁火打劫趁人之危嘛!
「好的,没有问题,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好不容易求得尊贵的贵客答应入住,女僕彷彿觉得不管有多啰嗦的要求都无所谓,同时为求周到也询问了一下范统,毕竟他也是客人之一。
「我……?」
唔,这好像……好像是个享受五星级待遇的好机会?可以这样予取予求,随心所欲使唤人的机会好像不多耶,我要眼睁睁就这么放过?我是不是该昧着良心要求一下呢?
可是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服务啊,只要饭好吃,床好睡,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吧,难道我还能请你们给我找个女友来吗?
就算我真的好意思,说出口也会变成男朋友啊!不然就是女敌人之类的东西!我看还是不要好了,我很知足的──噢!对喔!
「那就帮我準备毛笔、普通纸张跟符咒用的练习符纸吧,麻烦了。」
范统正在为自己成功说出一句没被颠倒的话而感动时,硃砂就用不齿的眼神看了过来。
「你还真厚脸皮,居然跟人要求这么困难的东西。」
「就是啊,范统,你都不为他们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