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统的事前记述
大概是因为终于开始做正事的关係,我觉得一切有感觉比较充实、比较有进展了──虽然那些正事,似乎都不是由我负责或者帮忙进行的。
每天找不到目标地修练,实力却碍于嘴巴问题而难以有显着提升,那种感觉真的一点也称不上充实,而且还会有种彷彿喉咙卡着什么的不上不下感,所以呢,我们能正式整装出发,收服了矮子之后搞定住手先生,然后朝圣西罗宫前进,照理说应该是个好的发展。
唯有月退取回了皇帝的身分,我们才能正正当当地在西方城生活,不用像个逃犯一样躲躲藏藏啊!
拥有合法居民身分是很重要的!要是一直当偷渡客,这种不光明正大的身分也会妨碍交女友与定居啦!
很多人总以为藏有秘密跟不能说的苦衷是一件很有吸引力的事情,但事实上才没这回事!有一堆事情不能告诉对方,对方只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吧?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追求刺激感的女人,我相信大家普遍来说比较想安居乐业,找个可靠老实又家世清白的男友,这样说来,如果我一直是东方城来的通缉犯,不就更难追到女人了吗!
对啦!光看我来到西方城已经好一阵子,还是没有跟任何异性交往就知道了!
为了保险,我根本不能出去乱晃,每天除了跑虚空二区,就是虚空一区,我总不能跟个母魔兽交往吧?如果去上学,至少还有跟人认识的机会,可是──就在我决定要培养法力的时候,他们就说要去打皇宫了。
……妈,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徵到女友?我已经降低标準好多次了吧,妳当初是如何挑中老爸的?我差老爸差在哪里?就是这张嘴不行吗?
再接再厉了这么多次觉得有点绝望,简单一点好了,敝姓范,名统,诚徵适婚年龄温柔女子与我相伴,意者请……
现在的状况,到底是请洽璧柔府、伊耶府还是圣西罗宫?
算啦,有缘自会碰上的,我还是该认真关心现在的状况,虽然圣西罗宫的阴沉气息很妨碍我的专注。
月退自己一个人去找那尔西,不晓得怎么样了呢?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加油把他做掉,生怕我说了,晖侍的怨灵晚上又来纠缠我,那可就一点也不有趣了啊……我真的会帮你跟那尔西说对不起的啦,晖侍!一定!我一定会办到!
只不过是在他的坟前,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也来不及了,现在应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吧──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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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宽恕代替复仇?哪个仁慈的笨蛋说的?』 ── 硃砂
『就是你想娶回家当老婆的那一个。』 ── 范统
魔法剑卫之间的战斗──正常来说,是不太有机会发生的,即使发生,通常也是以友善交流为目的,不会过于激进危险的──但现在显然是不一样的状况。
只要能有跟高手厮杀的机会,伊耶总会觉得浑身的血液因兴奋而沸腾,当然,他所希望的厮杀绝不会是点到为止,踩踏高手的尸体成就自己的交手经验,一向是他最为渴望的事。
没有留手、以对手或自己的死亡为终止的战斗,才是真正的战斗。这是他所信奉的準则,虽然很多时候,他都不得不让步。
眼前这一个也不能杀掉。不过就算如此,能打一场也是好的,即使奥吉萨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跟他打下去的意思,他仍以迫人的攻势,逼得对方没有机会收手。
一样身在现场的璧柔,显然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愿。硃砂似乎比较想去找月退,却又碍于月退说过要一个人去而无法跟上,范统则毫无紧张感地打了个呵欠。
坦白说,因为今天起得有点早,现在没做事又没有刺激的事情,范统就觉得有点想睡了,只是,当他闭上眼睛想小小瞇一下时,噗哈哈哈的声音便在他脑中响起。
『范统!你上进一点好不好!人家都在你面前打给你看了,你应该好好认真观摩一下,增长经验啊!』
他家的拂尘老是在生气,范统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他会产生的感觉,顶多是惊讶噗哈哈哈为什么没在睡觉而已。
『你不是也常常睡觉打瞌睡,为什么我就不行……』
『那是本拂尘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学的,早已功成圆满,才有资本睡觉好不好,范统你才多少斤两就妄想比拟本拂尘,没长眼睛又死不要脸。』
噗哈哈哈每次骂人都骂得很难听,这点……范统也习惯了,但他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反驳。
明明还有很多可以学的啊,像是人情世故、煮饭烧菜之类的,根本是你自己太懒散吧,要是你什么都学会了,变成家事万能的拂尘,该有多好?那我出门在外都不用愁啦……虽然你也未必肯帮我做牛做马到这种地步。
『反正你应该研究人家是怎么打的啦!就算在本拂尘眼中,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但范统你又更低水準,所以研究研究也有帮助嘛,你再偷懒本拂尘都看不下去了。』
你看不下去的话,可以睡觉啊……平时不都是在睡觉的吗,为什么现在特别有精神盯我啊?
人在想睡的时候,还要被迫打起精神凝神注视打得让人眼花撩乱的战斗,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过,毕竟自家拂尘都开金口了,再执意打瞌睡不给面子的话,噗哈哈哈真的闹起脾气来,伤脑筋的也是自己──因此,范统只好揉揉眼睛,试图认真研究伊耶与奥吉萨之间的打斗。
伊耶整个人一向给人一种极端凌厉的锐利感,出剑战斗时的气势也是锋芒毕露,丝毫不收敛掩饰的,相较之下,奥吉萨的剑则显得沉稳而缜密,宛如密不透风的网,架起一道稳妥的防线。
只是在对付伊耶兇猛的攻击时,纯粹的防御是不够的,再厚实的守招也扛不住连续不断的强斩,不找机会攻击,便唯有溃败一途,而在如此频繁快速的交手下,他也难以找到机会反制,这让他皱起了眉头。
「伊耶,停手,我没有与你交战的意思。」
「你不是已经说明了你是敌非友的态度?那么我们自然有十分充足的交战理由。」
伊耶一副一点也不想停手的样子,范统也不知道该不该为他鼓掌叫好。
对对对,不要给坏人说话的机会,做得非常好,不晓得月退能不能也做得这么好?
「我打不过你,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意义。」
奥吉萨十分冷静地理性分析,同时也没有停下招架的动作,以免说个话身上就多个大窟窿。
「当然有意义,拿出你的能耐求生啊,我可是不会收剑的,不想被斩杀的话就让我尽兴,你以为举起双手投降就可以逃过一劫吗?我要是砍了你一条手臂,你也是不会死的,那么陛下会不会滴血为你疗伤呢?」
伊耶摆明了就是要以缠斗来度过这二十五分钟,完全没有交涉谈判的余地。
范统根本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喜欢如此激烈的身体运动。
那个啊,矮子你就算要拖住他又不想听他说话,也可以接受他的投降再把他打昏嘛,这样浪费体力很有趣吗?坐下来休息一下不是很好?别这么喜欢打架啊,又不是毛头小伙子!
而且看起来不玩到二十五分钟过去你还不打算结束……我们也不必真的待在这里二十五分钟啊?给敌人一点尊严吧!我想,赶快料理他,然后我们过去找月退,或许是个比较好的选择?搞不好月退他其实还是需要帮助啊,搞不好我们晚一点过去,圣西罗宫的主体就被轰毁啦!
奥吉萨似乎觉得跟伊耶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专注在应战上,以免「刀剑不长眼」导致什么无法挽回的惨剧。
既然他们决定继续打,范统也只能无奈地继续看了,观摩高手打斗到底对自身实力有没有帮助,他也说不上来,但噗哈哈哈要他看,他就乖乖看,以免等一下又被抓到把柄骂。
喔喔,矮子这一剑又快又狠,乾净俐落,喔喔喔,大叔硬挡居然真的接下来了、喔喔接着又、喔喔……
我……连在心里的播报速度都赶不上他们打斗的速度啊……
体认到这一点,范统不知道该说感伤还是什么,要跟上速度真不容易。
『喂,噗哈哈哈,我有在看,可是……我看了一招,还来不及产生任何体悟跟想法,他们就接下一招了啊,这样子到底有什么用呢?』
『噗咻──呼──』
……
居然又睡着了……也太快了吧?唸完就把我放着不理了吗?这样对吗?
『噗哈哈哈,喂,醒醒……』
『……范统你好烦啦!不会先记在脑袋里结束再拿出来複习体悟啊!』
先……记在脑袋……里?
范统的脑袋当机了一下,随即很想掐醒他的拂尘。
谁办得到那种事情啊!我是人又不是机器!也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啦!这个世界也没有摄影机啊!
跟一把硬要睡觉的拂尘抗议这个,应该是没什么意义的,范统体认到这一点,也只好继续有看没有通地看下去了。
唉,矮子,大叔他闪你闪得十分无奈啊,看起来的确不像游刃有余的样子,我相信矮子你比较强啦,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比较强了,那么逼人家打又是为了什么呢?跟不如自己的对手过招,这样也开心?
「璧柔,是不是因为我们身边的高手都太弱了,所以看起来好像别人都不怎么样啊?」
我是说太强了啦。大叔他可是个资深的金线三纹,照理说应该不只这样吧,还是因为他无心战斗所以看起来没有很强的样子?
「噢,奥吉萨他比较擅长匿蹤偷袭,所以像这样曝露出自身所在,堂堂正正进行战斗,对他来说比较不利啦,此外,他擅长的高等邪咒也没机会在伊耶的攻势下用出来,光是以剑战斗,气势自然较为不佳啦。」
璧柔就着她打听过的情报回答了范统的问题,范统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妳的话里似乎有种毁谤的味道,是我的错觉吗?还是妳其实也没有恶意,只是很单纯地开口,就可以把话说得透着一股不齿人家的气息?这样说的话,好像大叔是个很阴险暗着来不光明正大的小人啊,虽然我也没有要帮他说话,不过感觉真的很奇妙……
「妳对擅长隐匿身形的人有什么意见吗?」
硃砂挑了挑眉,显然有点不悦,毕竟他也属于这种类型。
「唔?哪有什么意见啊?虽然有点阴险,但只要是我们的人就没有关係啦。」
璧柔持续着她的没神经与心直口快,范统有点不晓得该不该敬佩她。
可以这么回答的妳,到底是心胸宽宏还是……?我该说妳真不简单吗?也对啦,你们都可以包容我这个嘴巴频频出错的同伴了,像是比较擅长偷袭这种小事情又算得上什么?
我为什么又自己奚落自己了啊……大家对我冷嘲热讽已经很悲哀了,自己再看轻自己,不就更哀伤了?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后,范统决定振作一点,重新将注意力投回伊耶与奥吉萨的战斗上。
二十五分钟其实不长,时间过得很快,由于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战斗也形同到了尾声。
范统很怀疑投身战斗中的伊耶到底有没有注意过了多久,要分心估计出二十五分钟似乎不太容易,要是他打到忘记时间就不妙了──幸好,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在奥吉萨无心应战的情况下,几乎完全压制他的伊耶,于这个当下催动了战斗一开始他便默念準备的邪咒。
附着到伊耶剑上的紫黑色之芒,扩展出了一个奇异的图腾,奥吉萨看见那个图腾时,面上微微露出惊异,他似乎短暂地迟疑了一下,随后做出的选择,是垂剑而立,不再做任何抵抗。
他的反应让伊耶皱了眉,但他没有因此而收回邪咒,仍然将整个咒体完整凝出,毫不留情地使之窜向奥吉萨,驱使不祥的黑色咒丝穿入他的躯体,直至与他骨血融合。
这大概不是一个攻击性质的邪咒,奥吉萨在承受了这道咒文后,没有昏迷也没有倒下,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而成功施咒的伊耶虽然不再攻击他,表情却也不太愉快。
「你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接受了,一点反抗也没有?」
儘管在奥吉萨身上使用这个邪咒,是他本来就决定好的事情,但在对方无意反抗的情况下达成目的,还是让他有种不太痛快的感觉。
「我如果不接受,就是死,不是吗?如果有个能够活下来的选择,那自然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奥吉萨回答得相当平静,彷彿都已经剖析过利害关係了一般,伊耶也因为这样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老贼,在你决定站在伪帝那边的时候,不是就该置生死于度外了吗?」
「那是最坏的打算。我想,你们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协助的。」
瞧他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伊耶咬了咬牙,彷彿很想就在这里劈了他,但他在捏爆手中的剑之前,还是找回了理智,老实将剑插回剑鞘中。
「走!我们可以去找陛下了。」
伊耶刚说完这句话,璧柔便疑惑地发问了。
「耶?那他呢?解决了?」
「解决了。他现在没有威胁性。」
伊耶的保证照理说是可信的,但璧柔还是很想知道得清楚一点,刚刚那个邪咒她没仔细看,所以根本不晓得是如何解决的。
「是怎么做的啊?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虽然范统也很想了解详情,但他还是对璧柔颇有微词。
喂喂,刚刚矮子放招的时候,妳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这种不认真,错过之后又要人家再跟妳解释的行为,好像不太值得学习喔?还是妳要说妳堂堂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护甲,连一个邪咒也无法辨识?
「简单来说,他现在是我的奴隶了,就是这样。」
伊耶懒得多说,丢下这样的解释,就带头朝皇宫另一头过去了。
……什么奴隶?
什、什么奴隶?矮子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你刚刚那个邪咒是什么鬼东西!不!不要提供我这种资讯啊!万一今晚梦里那个晖侍就拿来对我用怎么办!我不要啊啊啊啊──
「所以是束缚类的邪咒吗……」
璧柔喃喃自语了一句,看来也没打算跟他们说明清楚的样子,便追了上去。由于队伍已经移动了,他们暂时也只能跟上再说。
喔喔……刚刚还拿剑与我们对峙的大叔,现在却进入了我们的队伍中,跟我们一起前进呢……这感觉还真是微妙啊,化敌为友也没有这么快的吧,果然是什么邪魔歪道才能这么快速确立同盟关係吗,唔啊……
在一伙人前往月退所在之处时,伊耶也拿出了通讯器先做了联繫。与东方城的符咒通讯器原理差不多,西方城的魔法通讯器该有的功能一样有,所以,他们讲话的内容,除了奥吉萨,大家都听得到。
「陛下,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通讯器的交谈,伊耶虽然还是使用了「陛下」这个称呼,没有失礼到直呼其名,只是敬称就拿掉了,大概是看心情决定的,相当随性。
『……呃……』
月退没有立即回答,而且发出的声音还十分迟疑,这种古怪的反应使他们都疑惑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伊耶皱着眉又问了一句,同时也加快了脚步。
『其实也……唔,我……』
「到底怎么样了?」
伊耶的声音冷了大概十度,这应该是不耐烦的表现。
月退,你那种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该不会理当万无一失却还是让人跑了吧?你失手了吗?
范统内心满是不解,大家都很想知道书房到底是什么状况。
『没什么啦,我没事,嗯……你们可以不要过来吗?』
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啊!月退!不是说好时间一到就会合的吗!你现在可是处于力量又被限制住的不利状态了喔?为什么要我们不要过去,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现在就过去,已经快到了。」
伊耶似乎打算直接无视他的要求了。事实上大家都十分有志一同,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这种心情大概是错愕、疑惑与担心混杂在一起,而听他这么说,月退也惊慌了起来。
『咦?别、别进来啦!现在……』
「现在怎样?」
这次是硃砂抢先问的,他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现在……有点忙啦,至少、至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
你到底在做什么啦!说清楚啊!
「二十五分钟已经过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