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统的事前记述
我在西方城的日子,真不知该说是清闲还是紧凑,吃得好住得好,却多了很多食衣住行以外的烦恼,但……儘管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大事,却又好像都与我无关,照理说我应该无事一身轻才对,可是好像没这么简单?
虽说月退对决斗的胜利大概十拿九稳了,不过凡事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所以约定的决斗日到来之前,月退他每天主要进行的事情,就是跟人对练。
而对练的对象,自然是他那几个魔法剑卫──璧柔除外。女王毕竟也是用剑的,希克艾斯又是一把具有魔法的剑,所以找同样用剑的魔法剑卫当练习对象比较合适,哈哈哈,总之不要找我就好,找我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在这件事上我很高兴他们一直忽略我,跟月退对练,怎一个惨字了得!我又不是嫌命长,找死也不是这样的吧?
然后又好像因为住手先生的实力差了一个档次的关係,月退主要对练的对象就只剩下矮子跟大叔。我看矮子应该乐得很,难得有这种机会成天跟梦寐以求的高手打架,要是可以,他也许很想叫大叔把机会都让出来,以便他一个人包场吧?
也幸亏他们的对练程度只侷限在切磋,没到真打的地步,所以月退还是有所节制,即使看大叔不顺眼,也没把他打废打残……反倒是跟矮子对练的时候,两个人都常常被对方激起战意,不知不觉出手就重起来,这种情况下,大家只好请不怕死的艾拉桑先生在旁观看,只要其中一个人身上开始出现伤口,这位爸爸便会开始哭喊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类的话语,让他们完全失去继续打的兴致,根据实验结果,是真的挺有效的,只是矮子打得很不满足,火气也就越来越大,不晓得会不会哪天突然爆发,实在令人担忧啊。
至于我梦中的晖侍,看起来依旧十分消沉,整个就待在河的对岸不肯过来了,我在这里大呼小叫半天,他也只有偶尔皮笑肉不笑地朝我挥挥手……
我才不会因为他不过来就自己过河去找他呢!也不想想我是为了帮谁去救他弟弟,被噗哈哈哈逼着做比月退他们更危险的对练特训……不!我真的要去救那尔西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是欠晖侍什么啊!他又没给我钱也没给我好脸色看,我什么时候变成烂好人的,我不要!
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我最近越来越健忘了,找女友这等人生大事,怎么可以说忘就忘呢?就算我已经找得很灰心、整个心灰意冷,我还是不能就此放弃!这样好不好,只要当我十年女朋友就可以了!只要十年!中间要结婚也可以,反正最迟过了十年我就会放妳自由,而且搞不好过几天我就意外身亡了,不会浪费妳太多青春的,我真的非常有诚意!
就当可怜可怜我,在月退去跟硅樱女王决斗前让我找到一个可爱的女友吧──同情牌到底有没有用过?我都已经搞不清楚我使过多少种徵求女友的手段了,到底、为什么、呜呜……
我实在找不出挽救我空虚身心的办法,噗哈哈哈对我时而陷入单身忧郁的情况感到十分不屑,按照他的说法,反正多练练符咒、没事就睡觉,脑袋自然就可以一片空白人事不知了……
但是这样是对的吗?
这样是可以接受的吗?
人家说没有女友的人就好像少了灵魂的另一半,生命是不完整的,我又不像硃砂那样可以自己变来变去──噢,其实我不怎么羡慕,我也不想那样,总而言之我想表达的就是──我觉得我一直在离题,但离题之后又会持续扣题,我──
我还是……思考一下到底该如何潜入神王殿救出那尔西比较实际……哈哈哈哈,世界需要我的感觉真新鲜,哈哈哈哈哈……
※※※※※※※※※※※※※※※※※※※※
『忽然有点想回去找米重,一定有地下赌盘吧?倾尽家产赌月退输的话,说不定还挺没搞头的?』 ── 范统
『先不提你那不吉的反话,你到现在是累积过什么家产了?』 ── 硃砂
『范统的话,大概也只能把他的武器拿来当赌注了……』 ── 璧柔
『你们一直打本拂尘的主意做什么!再这样本拂尘要生气了!』 ── 噗哈哈哈
「啧,练习用的剑就是不耐操。」
刚经过一轮对练的伊耶,以带着烦躁的语气,将打斗中坏去的剑甩到地上。
在他与月退两个人不知节制的出力打斗下,练习用剑的耗损率十分惊人,大概已经到达一场可以坏两把以上的境界了,普通品质的剑要承受住他们两个输出的力量,毕竟还是太过勉强,像这样一直损毁,也是没办法的事。
月退不用天罗炎的原因,是怕杀伤力太大,脱离了切磋的範围,造成无法收拾的后果,伊耶拿练习用剑的原因,则是因为他自从原本拿的剑毁掉后,一直都还没找到比较合意的武器。
想要找到满意的武器,可能得花费一点时间跟功夫,当前伊耶还走不开,事情只好先搁着,平时配带的备用武器也不适合拿来对练中消耗,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范统闲来无事便被拖来旁观,不过,今天艾拉桑不在旁边,他总觉得这种状况下来旁观,实在有点不安。
万一他们剋制不住,我、我不就是砲灰的命了?不会这么巧吧?我只是难得来一次就刚好没有爸爸这个开关,只是刚好没有爸爸这个开关就让我惨遭不测……应该不会这么巧吧!最近运气已经好多了,我要相信自己!
「伊耶哥哥不是也会用鞭子,也许可以拿出来试试看?」
月退对挑战各种兵器都有点兴趣,在他说了这么一句后,范统顿时又想叹气了。
你这声伊耶哥哥还真是越叫越顺口了啊?我还是怎么听都觉得很不习惯,你就不能只叫他的名字吗?我觉得你就算只叫哥哥,也比这样叫强啊。
「你……」
一瞬间从伊耶身上爆出来的杀气,让范统觉得,现在要是在切磋中,他一定会失手误杀月退。
「至少私底下让我这样喊嘛……」
见他生气,月退嘴里嘀咕了一句,伊耶则愤怒地指向范统。
「这里还有别的人!」
……是怎样?好啦,我是多余的,行啦?矮子你也太直接、针对得太明显了吧?也就是说,只有你们两个的时候,你真的容许他那样叫你?我到底该说你好伟大还是好奇怪?要是有个男孩子喊我范统哥哥……用想的都觉得寒毛竖了起来啊,这应该是女孩子撒娇才在用的称呼吧?
「范统不是外人啦……」
不,月退,算我求你,这种时候什么都好,就是别说那句话,别说那句话啊啊啊啊!我可以不要介入你们扭曲的兄弟关係吗!让我当个外人!
「他不过是你在溺水时抓到的一根稻草,到底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喂,喂──可以不要说得这么过分吗?就算我的确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被你当面这样说还是让人很受伤啊!你现在是在教你家皇帝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他会念念不忘好歹是有人情味的表现吧,怎么大家都加入硃砂联盟一起讨厌我了吗!
伊耶以不悦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语,月退当然是不认同的,他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句话而不高兴了起来。
「我觉得范统是很好的朋友,这只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吧。」
「皇帝不需要只会成为累赘的朋友!」
好刺耳啊,超刺耳的,为了不要成为累赘我也是很努力的好不好,我现在已经不是渣了,搞不好我还打得赢住手先生呢!我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回去再问问看噗哈哈哈可不可能好了。
「父亲听到会伤心的……」
慢、慢着,你就这样公然指称你爸爸是累赘?
「那是你老爹,标準不一样!」
「但范统对我来说就跟家人很像啊。」
不!千万别说像哥哥一样!不要叫我范统哥哥!我不要!
「那你已经有家人了,还硬要喊什么哥哥!」
「家人当然是越多越好啊,我喜欢身边有很多人的感觉,我只是……觉得谁也不想失去,没有因为有了谁就不需要谁的道理,如果都不去把握每一个人际关係,这样不是很寂寞吗……」
看他露出这种带点忧伤的表情,伊耶的脸孔为之抽搐了一下。
「这种觉得喊人哥哥才能把人留下的错误价值观到底是哪来的……」
「唔?」
「就算不藉由亲属关係来束缚,我也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你把那个称呼收起来!听到了没!」
「……我考虑看看。」
月退皱眉挣扎了一阵子,才勉为其难地挤出这个答案,感觉就是很不乐意改口的样子,让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谁让你考虑了!这是命令!」
喂,矮子,对自家皇帝说出这种话真的是没有问题的吗?
「我说了半天,你也没有考虑接纳范统啊……」
你要你哥接纳我做什么?接纳我成为你家的一份子?我可以谢绝你的好意就算了吗?
「你要是老实用名字喊我,我就考虑把他当空气!」
我说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没有诚意啊!当空气是哪一招!是哪一招你说说看啊你!而且还只是考虑!那原本到底是什么,垃圾残渣还是废气啊!
范统在心里抗议得脸孔都快扭曲了,没想到,月退竟然鬆了一口气。
「呼,空气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嘛,听起来还不错。」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你完全曲解了矮子的意思吧?我想他绝对不是基于你那个解释才抬出空气这个词来的,明明应该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却让你无法察觉视若无睹的存在」才对呀?
反正我在心里也是矮子矮子地叫,从来没放尊重过,这么一想,我似乎很难要求别人尊重我呢……不,我至少表面上还是尊重大家的啊!在心里偷骂人这种事情每个人都会做的吧!
「……我们继续原本的话题。现在对练的目的应该是磨练你对剑类武器的应对,鞭子之类的奇形兵器拿出来跟你对练,对你的决斗没有帮助,真的想玩以后再说。」
由于决斗将至,现在的确不是玩耍的好时机,也不是吵架的好时机──伊耶将话题拉回来后,月退看起来似乎觉得有点无趣。
「只要模拟不出希克艾斯的特性,就算跟剑对练,效果应该也不大吧?」
「那你乾脆自己开纯粹想像模拟算了,谁模拟得出希克艾斯的特性啊?」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不管是哪把剑都不是希克艾斯,所以不用剑也没有关係啊……」
范统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又打了个呵欠。
就在这样带有一点紧张感,却又不全然紧绷的日常中,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在高阶随行人员只能带一个的规定下,月退的选择理所当然是伊耶,至于范统这种列为无名小卒的人士,要带几个去对方都不会有意见,这一点,硃砂也是相同的状况,基于关心,硃砂也打算随队前往,范统则是多包含了一个帮忙救那尔西的任务。
虽然他们两个应该都算是东方城的通缉逃犯,不过跟着西方城皇帝的队伍行动,安全还是有点保障的,不必太担心入境就被追究罪责抓起来的问题。
「你说爱菲罗尔你已经穿了?在哪里?」
行前準备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装备好自己的武器与护甲。天罗炎挂在月退的腰间,大家都看得到,但爱菲罗尔在哪里,没有一个人瞧得明白,硃砂便挑眉做出了质疑。
现在月退身上穿的,确实不是平常穿惯的东方城便衣,为了符合身分,公开决斗这种场合,当然该穿西方城的衣服,不过所谓的月袍爱菲罗尔,从字面上的意思看来,怎么样也不该长这样,他们的疑惑也只能由月退来解答了。
「我真的穿在身上了,披在外面啊,是透明的。」
月退略显无辜地解释,范统则兴起了一种同伴般的情感。
噢,原来是跟我差不多,空气一般的,国王的新衣啊?居然是透明的,那有没有穿,敌人根本不知道,这算是欺敌战术吗?
「真的有?在什么地方?」
硃砂好像不太相信。眼睛看不见的东西,他一向很难立即接受,因此他伸手到月退身上抓了抓,这才抓到一片透明的布料,摸在手里真的有东西。
「这就是爱菲罗尔?」
他手才摸了几下,璧柔的尖叫声就传了出来。
『啊──!你摸哪里啊!性骚扰!』
只不过摸块布就要背上性骚扰的汙名,硃砂当然是不愿意的,抽回手后,他也不忘唸两句。
「别说从衣服的模样看不出是哪个部位了,现在连衣服本体都看不到,谁知道摸到的是什么啊?反正不是都一样没料吗?」
硃砂,我觉得你可以跟那尔西当好朋友。不过,以你现在男性体的身份,带着这种自豪的优越感说人家没料,我怎么看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啊。
「月退,这种看不见的衣服要怎么脱啊?」
我想问的是要怎么穿。都不知道哪里有袖子跟领口不是吗?所以到底贴不贴身?更何况你连看得见的衣服都未必知道怎么穿呢。
「嗯?让她自己附着上来,要脱的时候也让她自己解除衣服形态就好了。」
因为搞不清楚范统要问什么,月退索性穿跟脱都回答了。
原来如此,多么智慧型人性化的衣服,穿跟脱都可以叫衣服自己来,主人一根手指也不用动,这样听起来,智能性护甲意外地节省了很多功夫呢?我到底该不该想想办法弄件防具来穿啊?
『噗哈哈哈,我想要防具。』
心动不如立即行动,范统立刻就徵求起他家武器的意见了。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不是第一次问,但之前每次都是随便问问的,噗哈哈哈的回答他也就随便听听,他觉得这次应该认真起来、卯足劲说服他才对。
『呼噜……想要……呼哈,想要什么?……想要防具?本拂尘无法变成防具,找我要做什么?』
『不是找你要防具啦,只是想通知你一下,我找来的话你要跟人家好好相处啊。』
我有种要讨小老婆过门所以在徵求大老婆同意的错觉……真是微妙啊?
『本拂尘不要同事,范统你要是找来,本拂尘就让他死。』
噗哈哈哈在很多时候都很直率……今天也不例外。
『喂,你自己又说你不能变成护甲,那你还不给我找护甲,搞了半天你是要我死?』
范统相信,只要开个口,利用要帮忙救那尔西当藉口,要月退从西方城蒐罗一件能看的护甲出来应该不是难事,所以,问题就在噗哈哈哈这边了。
『本、本拂尘哪有那么恶毒,范统你都把我想得好邪恶!』
话都是你在说的啊,我又不是要再找一把武器,只是要找件防具罢了,你那么反对做什么?
『不然呢?你也得找个好的理由说服我为什么不接受防具吧?』
范统等着听他说出一个好理由来,不过他这样逼问,顿时让噗哈哈哈有点恼羞成怒。
『本拂尘是在为你糟糕的脑袋担心!都不知好歹!万一多一个防具又可以看见你脑袋里的东西,范统你还要不要做人啊!』
『什么啊,读人家脑袋这种特技,应该不是每个武器防具都做得到的吧,不然璧柔怎么会那么不懂月退的心……』
『像你这种运气,搞不好就真的遇上会读脑袋的防具啊!』
我觉得你只是在担心我们之间有关肉体相通的误解对话被外人得知而已,说是为我担心,其实就是你自己脸皮薄吧?
『反正你只要找来,本拂尘就把他打烂,我不跟你这狡猾奸险的家伙做口舌之争了,就这样!』
『喂──』
『本拂尘要睡觉,本拂尘才不理你,哼!』
关于讨个防具进门的沟通便又这么断了,范统对他无可奈何。
那边大家对爱菲罗尔的好奇心也差不多都满足了,所以也该是整装出发的时候了,只要等最麻烦的那一段过去。
「伊耶,你一定要把恩格莱尔好好地带回来啊!」
「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父亲大人。」
「而且你一定要跟他一起回来啊!万一两个儿子都丢在夜止,爸爸我该怎么办!」
「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父亲大人。」
「伊耶,我觉得你好像一直在敷衍我的嘱咐,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你还这么不耐烦,我可一点也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啊,你们绝对不能让爸爸体会那样的痛苦──!」
「你应该是金髮人送金髮人吧!白髮的是我才不是你!说够了没啊,死老头!到底是谁放他进来的!」
噢,矮子,别说这种话,很不吉利啊,不如你白髮人送金髮人,快点把你爸爸送走吧?大家会感激你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