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二月

猫与鸟与鱼

八 二月

从男友那里来了电话。约定了这周末的下午三点，地点是我们曾经去过的咖啡店。

"我们见一面谈谈吧。"

至今我一直把和他的关係放置不管，其实如果想见面，我完全可以去找他。但我并不是害怕，只是因为最近忙碌得无暇顾及这件事。

而让我很忙碌的其中一个小学生听到这件事后说，

"我要和你一起去！"

然后另一个小学生也说，

"我也要去。"

最后一个小学生说，"

"你们两个猜拳决定吧。"

"为什么？我们全都一起去不就好了。"

小哲逼问小晴，

"我们要去助威才行！"

小丽也点点头。

"对阿姨来说这是决断的时刻，我们全都跟去会妨碍到阿姨的。"

小晴边打游戏边说出成熟的见解。小哲小丽双双沉默了一会，最终两人决定猜拳，结果小哲赢了。

"放心交给我吧！"

小丽拉着我的手，略显不安地抬头看着我。如果我要与男友複合，对小丽来说或许是一件影响到今后生活的大事。我摸摸她的头，要她放心。

"没事哦。我马上就回来。"

小晴透过眼镜看向我说，

"阿姨，加油哦。"

这还真是谢谢你了。

"我看到他了！"

到了约定地点后，小哲指着一个坐在玻璃窗旁边的男人说。男友已经先到了，正坐在能从外边看见的店内靠窗的位置看着手机。

"就是他吧？你的前男友！"

没错，明明只见过一次，小哲就準确无误地认出了前男友的身影。

"小哲，可以让我们单独谈谈吗？"

拎着手提包的我望着窗边男友的身影，请求小哲。小哲转过头来急跳脚地表示，

"要是你被他欺负了怎么办！"

"我也不会一直被欺负的呀。"

"那我就在这里监视！万一他说了什么会弄哭你的话，只要你向我招招手，我就会马上冲进去哦！"

监视这个词最近越来越常听见了，传出去真不好听呢。也不能让小哲一直呆站在这里等我啊。

"进店里点个布丁等我吧。"

让小哲在我五分钟后进店，我先走进店里。当我走进约定的咖啡店时，他马上就察觉到我，向我看过来。

"好久不见阿良，最近过得好吗？"

无视支支吾吾的前男友，坐下的我拿起菜单看着。反正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不管谢罪还是借口，直到他说出结论为止恐怕要花上不少时间，不如先点个餐点，这家的甜点很好吃。小哲他们都喜欢吃甜食，也必须带点礼物回去。

"这个好像很好吃……"

我看着菜单上的花生酱泡芙，打响了点餐铃。虽然小哲妈妈的手艺精湛，但偶尔也可以尝尝不一样的味道啊。

"阿良，你要点什么？"

"......我吃过午饭再来的。"

"我也吃过了呀，但只有我一个人吃很奇怪吧。反正都是最后一次了，陪我吃也没什么吧？"

虽然感觉到了对面射来的视线，但我却依然埋头菜单，没有抬起头来。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我向走到桌边的服务生点餐，

"请给我一份巧克力鲜奶油蛋糕，另外三份花生酱泡芙打包，阿良点巧克力熔岩蛋糕好不好？我想尝尝看是什么味道。"

"......好。"

点完餐后，服务生就走开了。

"你还记得这里呢？"

"因为惠美你很喜欢。"

"是啊。因为真的很好吃。"

所以来过很多次了。和他一起。

"然后呢，阿良想说什么？"

我合上菜单，看向对面的男友问，

"事到如今，不会说是想複合吧？"

男友犹豫地看着我，

"不是，单方面地断绝联繫，是我不好。事后一想就算想以此表明决心也只是自我满足。如果一点解释都没有就被要求分手，普通人都无法接受，一定会狠狠伤害到惠美。"

接着男友有些奇怪地说，

"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惠美你给人的感觉变了呢。感觉很开朗，比和我在一起时还要有活力。"

"是呢，因为我认识了一个像猫，一个像鸟，一个像鱼的孩子，忙得没空消沉。"

如果把小哲比作猫，那小丽就是鸟，小晴就是鱼。

"感觉你变得更坚强了。"

我歪歪头，真的吗？不过我现在作为小丽的代理母亲，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最初我觉得惠美你是个千金小姐。"

我点点头，

"我确实是千金小姐。"

我们是在两所大学的交流会上认识的，当初我所读的大学被称为千金小姐学校，有很多家境不错的女生聚集，感觉就像是新娘修行的预备校。学校里有很多修身养性的社团。我加入了古典乐社。但对我来说，古典乐并非兴趣爱好，只是一种修行。

"最初你说你喜欢记日记的时候我就记住你了。你虽然会弹钢琴，却完全不会做菜。相处后发现你有话直说，十分直率。某种意义上，你和他很像。"

"有和他联络吗？"

"......没有。"

男友尴尬地移开视线，其实我想问的并不是这种事，

"今后阿良想怎么样？"

"......惠美你呢？"

我思考了一下。回忆起我们至今的六年，男友做菜给我吃，我弹琴给男友听的日子似乎已经相当遥远。

曾有一次一起坐在超市外面的台阶上聊天，这对千金小姐的我来说是难得一见的体验。那时我们还没有认识多久，说的也是不离不即的对话，路灯下的普通景色给人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想我就是在那时喜欢上男友的吧。

"我曾经想过，如果阿良让我等，就算是五年我也会等你。"

我比出五的手势，男友有些奇怪地看着我问道，

"......为什么是五年？"

"难道要说十年比较好吗，但十年后的事可说不準啊。虽然比不上阿良，但今后五年我一定忘不了阿良，就是这么喜欢哦。"

这时蛋糕来了。我拿起叉子说，

"阿良，你知道吗？我会想结婚并不是父母施加了压力，也不是急着结婚，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就算阿良现在还不想结婚，以后说不定会有结婚的想法。我原本以为没关係，我可以等你的。如果阿良来求複合，我也有原谅你的打算。"

我今天来为这段恋情划下句号。

"但现在我已经做不到了。因为我变心了。"

乾脆地直言自己变心了后，我爽快地舀了一勺蛋糕。喜爱的巧克力甜美又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扩散。

"你交到新男友了？"

男友似乎为我的直言不讳惊讶，微微睁大眼睛。其实并不是新男友，我想起三个小学生，他们可比所谓新男友可爱多了。

"我曾经不能理解你对同学的那种深爱。但现在如果要我在你和另一方之间做选择，我也无法选择你，这是事实。"

"没错，因为她现在已经有我了！"

小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吃了一惊的我回过头。不知何时小哲从后方座位的沙发靠背露出脸来，似乎是用膝盖站在沙发上，他双手抱胸自大地说，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这种负心汉！"

...现在的小学四年级为什么会知道负心汉这种奇怪的词语呢？男友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也伤脑筋地歪歪头。

"这位母亲，请不要让您的孩子爬上沙发。"

看见小哲的服务生过来提醒说，我赶紧低头道歉，

"好好的。"

"......惠美，他应该不是你的孩子吧？"

等服务生走后，男友问道，他的眼神有些黯淡。

"很遗憾，要做母亲我还远远不够格啊。而且在和你交往的期间我没有出轨哦。"

"我想也是，你不是这种人。"

"但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依靠了呢。"

小哲从沙发上下来，走到了我们这桌。他明明比坐着的男友要矮，却敌视地仰望男友说，

"她不是我妈，是我的未婚妻（暂定），还是小丽的代理母亲，不会让你抢走。我原本说好十年后娶她的，我们已经约定好了。她只说愿意等你五年，我可是有十年哦！"

...我本以为在搞清初吻对象不是我之后，这个约定已经不作数了。但总之看来现在小哲就是想以此威吓男友。

"十年后你要和这孩子结婚吗？"

"......或许吧？我可是很抢手的哦。阿良你绝对损失惨重，真遗憾。"

虽然我只是故意调侃，但男友苦笑道，

"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但你能幸福就好了。"

"这样阿良的罪恶感就会减少吗？"

"是的，曾经我也想给你幸福。如果没有想起他，我一定会选择你。但现在选择你就是自欺欺人。对你太不公平了。"

甩了我的人可没资格这么说啊。而且也不需要。

一起吃饭看电影的日子，弹琴给他听的日子，那些回忆或许会褪色，但却不会消失。会成为我的血肉，构成我这个人。

没有光阴是白费的，我不需要男友的怜悯。

男友把自己的蛋糕推到我面前，真是的，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贪吃嘛？

"你会变心全都是因为我让你失望透顶了。"

"就算你打算用蛋糕来谢罪也不行，而且大可不必，"

我放下叉子直视男友说，

"在交往的期间，一直很快乐，谢谢你。不过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了吧，我的幸福不能由别人给予，而是我自己去争取得来的，我终于意识到了这点。就算没有回报，如果你也能幸福就好了。再见阿良。"

和男友诀别后走出店外，我甩着手提包伸了个大懒腰。

"啊啊终于结束了，真是神清气爽。"

小哲拿着打包的泡芙问，

"猫和鸟和鱼指的是谁啊？"

"因为很像吧。小哲不服输其实又很爱撒娇，小丽坚强又能干，小晴很圆滑给人抓不住的感觉。"

"我，我才没有爱撒娇！"

小哲仰望着我大声嚷嚷，

"为什么尽夸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