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与杉原木见面的时候,北川寺才知道杉原木以他个人的名义向北川御神会注资了五千万日圆。 
对于这一点,北川寺也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语,只是将相川原交给杉原木,说明了大体情况后,再把录音笔交给杉原木。 
做完这些后,北川寺也没有兴趣去见证那几个人渣后续的情况,直接回家将西九条可怜与神乐铃带了出来。 
北川寺合上了衫原玉子的母亲衫原理子的手记,再度确认上面的信息后,喃喃自语道: 
「今晚应该就可以结束了。」 
「今晚结束?这会不会太着急了一点?北川还是循序渐进一点比较好。」旁边的神驻莳绘目光平缓地落下,以一种冷静的语气分析道:「诚然现在你已经得到了许多信息,还是在心像世界」 
「我心里有数。」北川寺简单地回答道。 
「真的吗?」神驻莳绘有些不太相信。 
在她旁边,西九条可怜则是动作嘚瑟地对她耸肩,那副可爱的样子彷彿是在说『你还真是不懂我寺哥啊』。 
做完这个动作后,西九条可怜又是揪着北川寺的衣领,重新趴在他的肩膀上,布偶眼睛忘神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这估计还是北川寺第一次七八点钟还带她出门。 
而且还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涩谷购物富人区,来回走动的青年情侣到处都是。 
特别是看见有一些穿上情侣装的男女青年,西九条可怜激动地直接跳到北川寺的脑袋上。 
她一边拍着北川寺的脑袋,一边指着那些穿情侣装的情侣,眼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情绪。 
「下次有空再一起穿。」北川寺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目光却也被东京的夜景所吸引。 
拥挤的人潮 
玩着手机的路人,闪烁着的霓虹灯,远处大液晶公示板上面的广告 
夜晚的东京,带着一种迷人的韵味。 
衫原玉子作为这里的住客, 
眼中所看见的风景是不是这样的呢? 
可这些与北川寺又没有多大的关係。 
他要做的就是把沉浸在做梦中的衫原玉子拉出来。 
仅此而已 
衫原玉子的病房透着一股死寂之感。 
心电仪的屏幕上闪动着衫原玉子的心率。 
整齐雪白的病床,间隔用的薄帘,这一切都使得空气中漂浮着与其他病房完全不同的氛围 
北川寺将薄帘拉开,扯过来一张圆椅坐下。 
「既然决定这一次就结束我和可怜也要一起进去」神驻莳绘在旁边磕磕碰碰地说道。 
「你还能做到这种事情?」 
北川寺神色一动,好奇地问了一句。 
神驻莳绘能进入别人的心像世界他倒没有多大惊奇的,但让北川寺讶异的是,她能让西九条可怜也跟着进入衫原玉子的心像世界中。 
「拥有引魂花能力的你也是可以的我这边因为之前有过经验而且我现在是灵体,单论能力比当年的我要强太多了。」 
神驻莳绘打着结巴解释了一句,随后开口道;「我和可怜进去,也算给你一个照应」 
「也好。」北川寺思索后没有拒绝神驻莳绘。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有神驻莳绘与西九条可怜在旁边,也有能商量事情的对象,因而也就完全没有拒绝的必要。 
「我们开始吧。」北川寺开始动用自己引魂花的能力了。 
经过两次进入,他也逐渐变得熟练起来。 
伴随着一种微妙的离体感、视角的上升,周围也突兀地陷入黑暗当中。 
在黑暗降临的那个瞬间,北川寺的耳边也同样传来了女人遗憾的叹息声: 
「玉子人总是会消逝的动物也一样来,我们把它埋在院子里面的树底下吧。」 
话语声逐渐远去。 
光怪陆离的光晕在北川寺面前闪过。 
下一刻,北川寺脚下有了踏在实地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又与以往不同。 
「嗯?」 
北川寺伸出双手。 
这是与现实中一样的手掌。 
他又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同样也是与现实中一模一样的衣服。 
北川寺走到等身镜旁边,侧过脸看了自己一眼。 
黑色双眼,清秀的脸庞,五官轮廓很深,带给人一种冷硬之感。 
「不过这里倒是与现实之中完全不同了啊。」 
北川寺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这里还是熟悉的保健室地点。 
昏红的夕阳宛若鲜血一样洒满整个保健室。 
但已经与前两次过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肉柱,在那粉嫩的肉块之上满是人类的眼珠。 
它们直勾勾地盯住北川寺。 
地面上同样也铺上了柔软的肉块它们依附在地板上,不断蠕动着。 
腥臭的气味蕩漾在这个空间之中,就算是自然打开的,也同样充斥着这种恶臭气息。 
这种臭味北川寺很熟悉。 
正是早上刚闻过的花垣雄介和他女朋友缠绵过后的味道。 
趴在北川寺肩膀上的西九条可怜满是嫌弃地用圆滚滚手臂捂住鼻子。 
她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保持着布偶的样子。 
可是还有一个神驻莳绘呢? 
北川寺抬起头,总算在身边发现了一道虚幻的影子。 
神驻莳绘见他看过来,反倒是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像北川你说的那样」 
「心像世界可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北川寺理性地分析道:「上次我过来的时候,衫原玉子的精神状态明显很平稳。但是经过时间推移,她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就变成了这种样子。」 
「我说的不是那个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这种心像世界之中说不定会有怪物存在。」神驻莳绘结结巴巴地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北川寺已经打开了一边的储物柜,从中取出了一把扫帚。 
「你在干什么?」神驻莳绘语气奇怪地问道。 
北川寺没有回答,只是头也不抬地将扫帚前端奋力拧断。扫帚头掉落在地,与此同时,扫帚铁制的那一部分也被扭转成尖锐的螺旋形。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其插入旁边的畸形肉柱当中。 
噗嗤!!! 
血液四溅,直洒北川寺满脸。 
「你在干什」神驻莳绘看着北川寺那副阴冷兇狠的样子,嘴巴动了动,却再也不敢问出声来。 
「做武器。」北川寺这东西捏在手中,同时又从乱七八糟的储物柜中翻出了撬棍。 
他将撬棍插在自己身后,又继续说道:「现在圣心女子中学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做好充分準备总是没错的。」 
「反倒是你,怎么可怜都变成实体了,你还是个虚影?」 
北川寺斜了一眼神驻莳绘。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心像空间的问题吧。」 
周围满是肉块,地上也附着那些蠕动着的肉 
彷彿他们三人一瞬间进入某个生物的体内了一样。 
「可怜,我们该出发了。」北川寺将所有东西都準备好后,转过头对跳上桌子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西九条可怜打了声招呼。 
西九条可怜听了北川寺的话,直接扭过头,用圆滚滚的手臂指向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本书。 
硬质黑书皮,上面画着天使被无穷无尽的肉块拖入地狱的毛骨悚然的画作。 
「这是?」北川寺将一头尖锐的铁棍放在一边,将书拿起。 
书本入手很有分量,像是用铁,又像是用铜製作的,书页很厚,看上去没有几页。 
北川寺翻开第一页。 
只见上面写着冗长的话语,为了避免水字数的嫌疑,这里暂时只放出一段: 
『Omesfrères,quiàtraveentmilledange;Etesvenusauxonfinsdel』 
「这是什么意思?」神驻莳绘看呆了。 
常年居住在神驻村的她可完全没有见过这语言。 
北川寺斜视她一眼,用手抚摸着上面宛若以指甲刻出来的字眼,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这是但丁《神曲》地狱篇第26歌的法语译文,不过这里只是节选了一段。」 
「法语?」 
「」北川寺。 
北川寺懒得与给神驻莳绘解释这些,只是一字一句地翻译道:「我说道,弟兄们哟!你们历尽千辛万苦到达了西方,现在你们的生命已很短促,你们活着的时间也已有限,所以你们中不要有人不愿意去经历那太阳背后的无人之境」 
「喔。」神驻莳绘装作听得懂的样子:「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神曲地狱篇26歌分为四个部分,第一是但丁对弗洛伦萨的诅咒,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只要知道,这一部分讲述的是『尤利西斯最后一次航行』就可以了。」 
「尤利西斯在古希腊诗人荷马的《奥赛德》中被描绘成一个英雄,可在但丁的《神曲》之中,他却是一个卑鄙小人。他犯下了各种罪过,更是违背了上帝的旨意,执意向极西之处航行,在最后的时候触发神怒,整艘船被打落沉入海底而刚才那一段翻译便是他在自己最后一次航行中激励水手们所说的话。」 
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北川寺陷入了思考。 
但丁所塑造的尤利西斯或许的确卑劣,但同样的,他也是具人文主义情怀的形象。 
尤利西斯确实狡诈,可他同样也体会到了人类所犯下的各种罪恶,在最后一次航行中还挑战了上帝的权威。这无疑是在当时宗教思想所压迫之下,绝对不能展露出来的东西。 
「想藉以自喻吗?」北川寺眯起眼睛。 
借尤利西斯自喻,这或许就是衫原玉子的想法。 
她做了很多高中学生绝对不能去做的事情,这与尤利西斯的形象差不了多少。 
倘若对方这是在借尤利西斯自喻,那么现在天花板与地面满是噁心肉块,宛若末日一般的景色,何尝不像是『尤利西斯最后一次航行』呢? 
如果这一次失败,北川寺估计自己要再想进入到这个心像世界中,可就变得困难了。 
他还想继续向下翻去。 
可下一页却像是粘合在一起,根本无法翻阅打开。 
就算不能翻阅,北川寺也不能把它就这样留在这里。 
他从旁边的床上找到了一个学生提包,将这本书塞进去,接着一手捏着螺旋铁管走了出去。 
走道满是粉红色的肉类组织,就好像某种生物的食道。 
北川寺下意识地向外看去。 
操场上用石灰机画上了一个逆五芒星。 
不知为何,那以石灰机所绘製的倒逆五芒星似乎闪烁着猩红的血光。 
「北川,右边。」神驻莳绘压低了声音,在北川寺耳边打了一声招呼。 
嗯? 
北川寺回过头。 
只见右边楼梯口,正有一只浑身蠕动着肉块,满是触手的怪物从上面挪动下来。 
这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眼珠,可偏偏还发出女子高中生一般青春靓丽的声音: 
「老师老师老师?」 
这诡异渗人的一幕让神驻莳绘缩了缩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