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護短

「莫非，这孩子就是亚莉莲娜公主殿下？」

没错，我是公主！但我不准你叫我孩子。

不过，殿下这个称呼不免让我两颊发热。殿下呀…这个敬畏的称呼就已经明确地表示了，我的地位绝对在这位公主之上。可她为什么要用那么犀利的眼神盯着我看呢？我开始有点后怕。

人家不过是个还不足3个月、只会嗷嗷哭的婴儿，你怎么可以用那么犀利的眼神看着我，这位公主，你究竟是怎么了？

「是的，没错。」莎莲娜紧咬着唇，为难地答道。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莎莲娜显然十分不愿表露，我就是亚莉莲娜公主的这个身份。

嗯…似乎也可以理解，把一个弱不禁风的婴儿，交到极有可能对孩子她爹心怀怨恨的女人手里，确实是有点冒险。

「给我，让我抱一下。」

虾米？

我此时惊得都忘记了要去吸我嘴里的奶嘴。这个疯婆子刚才说什么要抱我一下？神马情况啊？我们认识吗？今天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喂，连我爸爸都还没抱过我呢。我不要，不要！只有莎莲娜可以抱我！

「这、这个…」莎莲娜也是极为不情愿。

拒绝，快拒绝她！如果你今天把我交给她，我一定会生你的气的，呜呜。

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本来婴儿被人抱来抱去是很稀鬆平常的事，若眼前有个可爱如我的婴儿，换做是我也会想要抱一抱的。可如今被抱的婴儿变成了我，还真是令人不爽呢。如果是见过几面的熟人，还能勉强接受下，可我今天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愿意啦~

「怎么？难道你是怕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吗？」

这个女人在威胁我的奶妈。贱人！不要，我不要去，我讨厌这个女人！

我拽着莎莲娜的衣袖，不行，奶妈，你要是把我交出去，我就哭，哭给你看！那个女人眼睛里有杀气啊！

这可不是为了抗拒她抱我而扯的谎。因为我分明在那双碧色的眼眸中看到了敌意。是那样毫不掩饰的、压得人喘不上气的浓浓的敌意。

为什么啊？我不过是不小心摊上了这么个老爸，难道就要承受这种可怕的目光吗？总觉得这次的散步，渐渐在往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下一刻就要被摔得粉身碎骨了。

奶妈，不要把我交出去，不要！我不去了啦！

「公、公主，不要挣扎啊……」

「呜啊啊啊啊啊！」

从我出生到现在，今天是我第一次放声大哭。完全是出自于讨厌！我实在是太讨厌这个女人了！

我讨厌她身上那浓重刺鼻的蔷薇香，讨厌那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的脂粉味，讨厌她未修剪的长指甲……最过分的是，这个比莎莲娜还要乾瘦的身体咯得我全身都不舒服！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好讨厌。

「吵死了！还不给我闭嘴！」

这么凶孩子，怎么可能闭嘴嘛！

想哭，不对，我正在哭，眼泪哗哗地往下落，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了。我胡乱地踢腿挣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放声啼哭。

啊……我终于明白，小孩子为什么会那么拚命地哭了。那是因为小孩子能够表达厌恶的方式只有大哭啊。我竟然会变得这样弱小、这么无助、连爬行都不会的我，甚至连自己想去的地方都不能独自前往！

「哇啊啊啊啊啊啊阿~」

「吵死了！你怎么这么吵！」」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懂神马！看来你还是别养小孩的好。

莎莲娜在一旁焦虑不安，一琳则是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我这样吧？我好像也是第一次这样嚎啕大哭呢。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都哭成了这个样子，换做别人早该放弃继续抱我了。可菲仪霖公主不知是怎么了，紧紧抓着我的身体死活不肯鬆手，把我的手腕和腰都捏疼了。

好疼啊！！你到底会不会抱小孩子？！

「你这脾气到底是随谁？让人看了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你的表情已经可以堪比恐怖片了，大妈。吓都吓哭我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

快来人啊，谁来帮帮我呀！

我拚命挣扎，菲仪霖公主几乎抱不住，险些把我摔到地上。而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我噙着泪水，转头去确认那低沉嗓音的来源，一个被泪水模糊的影子映入了我的眼中。

咦，是爸爸！我瞪大了眼睛，果然皇帝一登场，气氛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凝了下来。与此同时我感到正抱着我的这个身体却突然僵硬得像块石头。

我无语地闭上了嘴巴。虽然就皇宫的格局而言，凯特尔所在之处和这里相距甚远，但目前这样的状况也不是完全无法预料到的。谁叫你们偏要在皇帝会途经的走廊内，上演这么一出闹剧呢？这下没法收场了吧?

当菲仪霖公主再次抬起头时，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已经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在与公主四目相对的瞬间，凯特尔笑了，就是一直以来，他喜欢把人看作虫子的那种嘲弄式的笑容。

「见过天赐福音的宠儿。」（「福音」，是指有益众人的好消息。因为他们主张奥格利皇帝是遵照神谕而成为皇帝的宗旨，所以这句话就成了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向皇帝咏颂的贺词。）

面色发青的绿髮女人低着头说道。那副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的模样着实有些惹人怜爱。

自从爸爸登场之后，我就停止了哭声，只敢无声地吸吸鼻子。因为如果我敢在他面前哭，等待我的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天赐福音。」

紧接着行礼的莎莲娜与之前那位的问候语略有不同。虽然等我长大了，自然就会慢慢明白这其中的差异，但这并不妨碍我现在的好奇。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不过就目前来看，眼前的状况非常之糟糕，实在不是个满足我好奇心的好时候。

皇帝慢悠悠地走下台阶，乱入到这个状况当中，用一副并不十分正式的姿态注视着众人。大概是因为我一向都把他当成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才没有将他带给我的威压当做一回事。但现在，压迫着这个空间的巨大震慑力，远远不是我在房间内所看到的那样。

「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女儿殿下，会哭成这副模样。」

你女儿？啊，对了，我是你女儿来着。

呜呜呜，我真的好想否认啊。不过为什么是女儿殿下，不要像是喊别人的女儿一样好吗？！不要再到处宣扬你的无知了，拜託你换成「女儿」好不好？

依旧没人理睬，我只好默默地含着自己的大拇指，无声地啜泣着。刚才哭得太忘我，搞得我最爱的奶嘴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呀，我的奶嘴，奶嘴啊，是姐姐对不起你，你到底在哪里！

「那、那个……」公主紧张地，手不自觉地在使劲，瞬间勒的我侧腰一疼。

我、特喵的！要不是我这个爸爸就在眼前，我真想尽情地放声大哭，吵得你不可开交。

可我不能，哭了会死的，绝对。

于是我只好皱着眉头委屈地看着莎莲娜，却在那一瞬间和凯特尔眼神相对。

咦？老爸，你这个坏蛋，怎么又笑了？

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整天只会用嘲笑的眼神看着我的坏家伙，居然也会露出这么阳光般的微笑。果然倾城的颜值绝对是一件可以致命的武器，轻而易举得就让我迷失了神智，差点都忘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真不知这个疯子又想干什么，我不禁苦着一张小脸。

因为我坚信神在创造他的时候，一定觉得他太完美，所以特意少赐予了他一个东西。

那就是—人性。

「过来~」

当凯特尔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陷入了短暂的纠结。

怎么办？继续被这个疯婆子抱着，还是去那个疯子老爹怀里？纠结ing…

好，决定了！

不管怎么样，你总比这个使劲捏疼我的女人强。我立刻张开了双臂。

也许因为对方是个疯子……不，更正一下，因为对方是皇帝，菲仪霖公主就这么顺从地把我交出去了。也是，不交你还能怎么样？

大概因为凯特尔也是第一次抱孩子，姿势显得有些生疏，但却让我立刻停止了啜泣。因为他至少没有勒我呀，比之前可舒服多了。好歹也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所以我比较熟悉他的气味，甚至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有些令人怀念。

糟糕！我竟然这么容易就卸下了防备？

一抬头，就看到他也正俯视着我，我沖他咯咯笑了。

我声明，我绝对不是在讨好你！

我只是在努力求生而已……没错，就是求生！

皇帝彷彿看出来，我在努力求生中的苦苦挣扎，露出了似春风般和煦温柔的微笑。虽然之后马上又换上了一副阴森可怖的表情。

难道你会川剧变脸，不然怎么会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我实在是很难和你这种善变的男人维繫父女关係了！

不过，这辈子恐怕是不行了，真是令人绝望啊。

好在那阴森的表情并不是沖着我，而是对着我面前这个浑身颤抖的菲仪霖公主。虽然她现在的这幅样子，倒真有几分怜悯之色，但她明明刚才还那么惹人讨厌。我毕竟也没有厌恶她到，想让她直接撞在这个疯子的枪口上啊。

我此刻的心情略微有些複杂。所以话说回来，要是你当初不抱我的话，不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