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擁有的唯一

「莎莲娜夫人，您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说出那种话……」

一回到我的房间，一琳就忍不住开始称讚莎莲娜的勇气。奶妈，我也要称讚你，给你鼓掌哟，啪啪啪！你刚才真的太帅了，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儿，说他的头髮脏脏之类的话。不过对我这个小孩子来说那东西的确是脏髒的，或许在莎莲娜眼里除了吃的其它全部都是髒东西！

「你说什么？」莎莲娜有些意外道。

「就是那件事啊。」

「哪件事？」

「就是那个，那件事嘛」一琳已经在很努力地说明情况了，可莎莲娜仍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我说奶妈，就是那件事啊，那件事啦！你怎么就听不懂呢！那个，那个嘛。怎么非要人把话说透才能懂呢？

「就是您说的那个，脏脏啊。」一琳在一旁郁闷地捶胸顿足，而刚领悟过来的莎莲娜，表情瞬间明朗了起来。之后却又沉着脸，说道：「那又怎样？的确是脏脏没错啊。」

嗯？神马状况？我微微地愣了一下。莎莲娜你……刚才亏我还觉得你很勇敢，原来你只是神经大条啊？奶妈，难道你刚才没看到皇帝原本微笑着的脸，在听到「脏脏」后就瞬间石化了吗？！

我还以为，这次莎莲娜肯定死定了。没想到她居然有胆量把我从皇帝的怀里抢过来，还煞有其事地细细检查我的嘴，确定里面有没有头髮。而且这些都是当着凯特尔面做的！她该不会是因为忙着做这些，所以才没看到凯特尔的表情吧？

「公主殿下，头髮是不可以吃的。是脏脏哦，脏脏。」

我望着那双凝视着我的碧色眼睛，嘻嘻地傻笑。其实我才不是想要吃头髮，是想咬咬泄恨罢了。

「没想到，莎莲娜夫人胆子还挺大的。」一琳自言自语地表达着自己的敬佩。天天跟奶妈在一起的我，居然不知道奶妈是我的superman。前两次看到她在凯特尔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还以为她真的很害怕呢，原来并不是这样啊！

还是说，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克服了那份恐惧？就算她是我的奶妈，可毕竟我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竟然能这般爱我。想到这些，我的心情莫名有些複杂，就像喉咙里被什么卡住了似得，感动瞬间涌上了心头。

「瞎说什么呢？别再乱说了，快去拿条热毛巾来。」

一琳嘟着嘴好像有点不满似的赶忙跑了出去。天啊，或许真的是相处久了，我竟觉得她这副模样有些可爱。真是醉了，不过，这个缺心眼的逗比有时候确实挺可爱的。

待一琳跑出房间后，莎莲娜拉过椅子坐在了摇篮旁，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我的胸脯。我看到她的眼睛轻柔地咪成一道弧线，恍然间露出了像春日阳光般和煦的微笑，好似徐徐吹拂的春风和含着露珠的花朵一样在向我温柔地招手。

「幸好……看来陛下还是很疼爱您的。」

呃……奶妈，他那根本不是疼爱我，好不好？纯粹是在逗我取乐嘛。而且你知不知道那个家伙，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了物件而已。还说什么我是他的之类的蠢话……真是太搞笑了！

哎呀，好像有点扯太远了。

「公主殿下，除了陛下，您一无所有啊。」

咦？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仰着头，懵懵地望着莎莲娜，她望着我的微笑里夹些许哀伤，眼中似乎还噙着泪水。

奶妈，你怎么突然哭了？

「虽然陛下被称作暴君，受万夫所指，被其他的帝国和王国冠上了屠杀者的名号，被称之侵略者的名声也不那么光彩，但那些并不只是陛下一个人的罪孽啊。」

我安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这个娇嫩柔弱的女子，正在轻声地诉说着一些，我全然听不懂的故事。她嗓音虔诚，像对诸神告解的信徒，我不由地屏住呼吸，想要听得更仔细些。

她的神色暗淡了几分，但并不使人害怕，而是有些……伤感。

「我希望公主殿下能够漂漂亮亮地长大，给陛下带来更多的欢乐。好让他知道，除了掠夺和践踏他人之外，守护和养育也可以带给他幸福和活力。」

她的期望并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情不自禁地眺望远方，开始描绘起未来。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甚了解，凯特尔对我的守护与养育，会给他带去什么样的幸福活力。

说完，莎莲娜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宛如驱散黑暗的阳光。我被她的温暖和蔼融化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公主殿下，您一定可以做到的，对吧？」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我被这个难题弄得有些左右为难，难度係数绝对不亚于世界7大难题之首啊。要不，你还是问我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吧好不好？这个问题我还是可以回答出来的。

「莎莲娜夫人。」

一琳，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盼着你能突然出现！你是我的大救星，爱你哟。

看到一琳进入房间后，莎莲娜立刻站起来接过她手中的毛巾，仔细擦拭着我的脸，动作轻柔又细緻，力道也很得当。

「我一直都有一种感觉，就是莎莲娜夫人好像把亚莉莲娜公主殿下，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看来一琳和我的感受一样啊，奶妈待我特别的好，甚至有时候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好。

听到一琳的感叹，莎琳娜笑了，继续温柔地擦拭我的脸颊，照料着我。

「公主殿下就是我的女儿。」

十分确定以及肯定的语气中透露着坚决。

糟了，我可不能总为这种小事感动啊。话虽如此，可我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了，为了掩饰感动的泪水，我只有努力地笑得更灿烂。

莎莲娜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嘴里念叨这我是不是困了。是啊，我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困了。

「託付给了娘家的格雷斯托少爷……」

一琳的声音低靡，大约是看莎莲娜照顾我那么的用心，便想起了奶妈的亲生儿子，心情难免有些沉重了吧。

格雷斯托，应该就是莎莲娜那个，託付给娘家照顾的儿子的名字了吧。许是因为很久没听到儿子的名字，莎莲娜一时难掩複杂的心情。然而沉默一番后，突然由阴转晴的莎莲娜的表情，让我不禁感到惊讶又疑惑。

「我明天，就要去看他了。」

「啊，真的吗？」

啊，真的吗？我也好想问。我挥舞着手脚试图吸引她们的目光，可莎莲娜却害羞地低了头，轻轻地颔首回应道：

「虽然只有六个小时……」

「夫人，真是太好了！」一琳激动地一把握住了莎莲娜的双手。

人家也很想抓嘛~让你抢先了。

不过实在是太好了，真的。我一直很感激莎莲娜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听说她还有一个寄养在娘家的孩子后，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相处的时间越长，那疼就越深。

听到他们能见面的一瞬间，耿在我心中的疙瘩就消失了，我终于可以放下压在心头的石头。莎莲娜能够过得幸福，才是我真正的心中所愿，一定要幸福啊！

「哎呀，公主殿下好像也很高兴呢。」

多亏一琳出声，莎莲娜这才看向了我。看到我高兴雀跃，莎莲娜却快要哭出来了。

「我善良的小公主……」

莎莲娜亲昵地把我抱了起来，我立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儘管我还是个婴儿，可我还是想这么做。然而在别人眼里，这就变成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了。

「天啊，公主殿下亲了莎莲娜夫人！」莎莲娜十分惊讶地看着我，我也露出了明亮的笑容，好像在回答她内心的疑问。

站在一旁的一琳早就兴奋得吵嚷起来了。公主殿下太棒了、太可爱了、简直是天使之类的……无数的讚美之词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而我只是看着莎莲娜，想透过自己的眼神告诉她，我美丽的奶妈，莎莲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比起你对我的爱，我会爱得更深。

「我的小公主……」莎莲娜的声音有些颤抖，表情也有些抽搐，看起来是在强忍着就要涌出的泪水。我伸出手紧紧握住莎莲娜的头髮，想要安慰她。奶妈，不要伤心，不要哭泣，你一定要幸福，知道了吗？

她彷彿听懂了我的话，竟真的没有哭出来，一直都笑着望着我。

「切!」在这么温馨的气氛下，突然响起了一琳的声音，我们一齐转头看向了满脸嫉妒的一琳。

「羡慕吗？」

「不、不是，才不是那样的，」

肯定在羡慕呢。我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哎呦，这个傻瓜一琳，笨蛋一琳，我确实一点也不讨厌这个缺心眼的孩子。

「额、啊……咦？」

也许是她第一次看到我主动向她伸出手，她有些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是不是很开心？我知道我的魅力很大，不需要那么用力的惊讶好不好。

「麻—麻—」

「咦、咦？是在叫我妈妈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随口出了点声音而已啦。没想到一琳竟露出了一脸的感动，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喂，都说了不是在叫你妈妈了！

「呜—啊！」

我又叫了一声后，她才换了个正常的表情。很好，看来这回她是听懂了。

「呃……原来不是叫妈妈呀。」

莎莲娜被一琳逗得莞尔一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髮。

「看来公主喜欢您。」

一琳走到我们的身旁，抓住了我在半空中乱舞的手。她的大手覆上我的小手，显得我的手玲珑又可爱，连我都恨不得咬上一口。

一琳调皮地笑了。我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结果一琳笑得更得意了。

「我们的公主殿下，真的真的太可爱了！！」一琳激动地喊着向我扑来，连莎莲娜也对此表示赞同呢。

「是啊，果然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