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昨晚夜间的散步,我複杂的心情终于得以缓和,可到清晨醒来之时,我又再次陷入忧郁之中。
我居然忘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我的嘴里有些发涩,像是含着沙子一样。起床洗漱完,换了衣服打扮好自己,可是我犹犹豫豫地不敢出门。
额啊啊,我到底要怎么面对阿西西才好啊?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你等会儿。」
我还没做好心理準备呢,丽菲却在一旁不停地催促我。
真是个不贴心的侍女。
我在她的一番催促之下终于出了门,可打开房门的瞬间,我便紧张得全身僵硬了。为什么会觉得喉咙好乾?我明明已经喝了那么多水。
我咽了下口水,踟蹰地走出了房间,我的随从们一如既往地在等待着我。
可是,向来站在最前面迎接我的阿西西却不在这里。我慌乱地忙扫视四周,看到阿西西正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那个笨蛋。
一看到他的样子,我的心又开始疼了。
又不是这个笨蛋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像个罪人一样?
「阿西西。」
虽然我还要赶到雪莱伊宫用早餐,但此时的我还是无视了丽菲的催促,径直向阿西西走过去。也许阿西西没想到我会向他走去。因而使得他正凝视着我的表情大变。
阿西西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
我立马抓住了阿西西的手。若是不抓住,他说不定又要逃走了。
「阿西西,对不起。昨天我不该问你那些话。」
虽然那是我无心问出口的问题,但还是给阿西西造成了伤害。
阿西西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圈下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我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他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是的。」
阿西西低沉嗓中,略带自嘲。
「我只是在担心,是不是对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阿西西虽然看似在微笑,可那一丝笑容在我看来竟然这样地吃力。听到他巍颤的声音,我才明白他也同我一样,被这种複杂的情感所折磨。
这也让我,越发觉得怀有歉意。
我无法否认,自己受了太多惊吓。不过我即使受到惊吓,也绝对不是因为阿西西做错了什么。
「阿西西哪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是我先问的,你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有时候说实话也会伤人。」
阿西西低下了头,避开我的视线不敢看着我。
我们之间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只能张着嘴吧干着急。
「可我不想……」
阿西西终于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对公主殿下您说谎。」
阿西西握住了,我牵着他的手。他的手包裹着我的手,有厚重的触感,直接地向我传达了他的心。
「就算公主殿下听到真相后会离开我,我也不想对您说一丝一毫的谎言。」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笨啊。
可是我又觉得他好狡猾。他这样说的话,不就让我无话可说了吗?虽然我也没打算说什么。
阿西西的眼睛很清澈,就像我认识的那个阿西西一样。大概,这就是阿西西的真心。
看着这样的阿西西,让我更为难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还能把他怎么办呢?
我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喜欢这样的阿西西。唉,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我真的只是,惊讶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莞尔一笑,阿西西这才开始相信我的话,他用渴求的目光望着我。我明白这是他急需要确认的讯号,我重重地对他点了点头。
「如果我让你受伤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
阿西西急忙摇头,他终于能够正视我的眼睛了。
我鬆了一口气,安心笑了。
「那您现在好了吗?」
「嗯。」
我还有什么能不好的。
就算阿西西的妈妈是我爷爷的情妇,就算我有受到那么一点惊吓。那也只是对我未知的事实感到冲击,对我来说,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也不会对阿西西失望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阿西西都是我最重要的骑士大人哦。」
听了我的话,阿西西低下了头。他急着想隐藏自己害羞的表情,此时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十分可爱,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这么一点事生气,不觉得会更奇怪吗?」
在我的反问之下,阿西西渐渐抬起头,随即郑重地点了头。
看到他的样子,我终于可以放心笑了。
虽然我複杂微妙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但好歹阿西西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也因此难得跟爸爸深夜约会了一回,我的心情畅快得无法描述。彷彿像躲掉了一个讨厌的茶会一样开心。
呜呜呜,神啊,为什么要让我重生成为公主呢?
啊?因为我漂亮?
谢谢,我是有那么一点漂亮没错。
最近我要帮忙安排使节团的住所、欢迎派对等等宫内部和王室部的几项事物,所以今天刚吃完早饭就立刻赶到了符德鲁宫。我可以预想到,桌上已经堆成山的文件在等待着我。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公主,不要小瞧我积累下来的内功!
可问题是,当我到达符德鲁宫……迎接我的不是我们的掌事侍从,而是黑着一张脸的费尔德。
嗯?怎么回事?
「怎么?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不对,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我爸爸那边吗?
使臣团将至,宰相大人是不是有点太悠哉了?我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到费尔德居然一脸认真地凝视着我。这么严肃的费尔德了还真是还就没见了。
难道我们要亡国了吗?费尔德这是怎么了?
现在就算费尔德宣布我们奥格利帝国即将灭亡,我也不会被吓到。
「凯特尔对斐济齐亚的态度,竟然一夜之间完全变了个样。」
「嗯?」
「您是怎么说服他的?」
等等,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怎么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费尔德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过了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又皱了下眉头,马上咬紧了嘴唇。费尔德现在好像有点慌。他那複杂的心情完全写在了脸上,费尔德抬起手,大力地把头髮往后一拢。
「前几天,我劝说凯特尔答应斐济齐亚独立,儘管他们态度傲慢,可是总的来说,还是答应他们比较好。可是我的嗓子都要说哑了,凯特尔就是死活听不见去。没想到的是,今天那个混蛋,居然开始认真审阅起斐济齐亚独立的案件了。」
嗯,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语气中,有点想骂人的感觉?
我脑袋一歪,思考了一下。所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出了我不明就里的表情,费尔德这才无力地开了口。
「总之这是好事啦。」
「既然是好事,你怎么这种表情?」
不是说是好事吗?
费尔德表情複杂地叹着气。到底是什么?
「您知道这次使节团的代表是谁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种事。
「是谁?」
费尔德耸了耸肩膀,一脸早知如此的神情。
「斐济齐亚皇帝,哈弗尔·兰茨伍德·尤托斯。」
费尔德的声音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竟然这么郑重其事。
「所以,务必请公主殿下您出席这次的首脑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