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爽……」
维尔托一口灌下了莲娜让侍女端来的蜂蜜水,就这样瘫倒在了沙发上。看着不争气的弟弟,莲娜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去参加派对了?」
「嗯。」
「谁家的?」
呃,这个嘛……
「是谁办的来着?」
「……」
你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好像听到了莲娜心里的声音。维尔托伸了个懒腰,莲娜乾脆环着胸鄙视地看着他。
「有那个力气还不如多花点时间练剑呢,只要你拿出参加派对的一半时间来练剑,就能成为比圣塞更优秀的骑士。」
「没兴趣。」
虽然他喜欢剑,但对成为优秀的骑士却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莲娜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维尔托,可他还是笑得没心没肺。
有什么呢?不过是人生走一回。
维尔托就跟小时候一样,他一点都不肯向现实妥协。莲娜只是咂舌,却对他无可奈何。
「莲娜你呢?又在工作?」
「对,姐姐我可忙得很。」
莲娜满脸的疲惫,看上去无精打采。维尔托心中疑惑。向来不管多辛苦都不会表露出来的公主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思考了片刻,维尔托很快就明白了。
啊,是那个吧。
「陛下又闹事了吧!」
果然!维尔托正中问题的靶心。他看到莲娜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让维尔托不禁两眼冒光。
那分明是,离爆发的状态只差一步的表情。
「他要不是我爸爸……!」
莲娜终于要开始爆发了。
「他要不是我爸爸,我非要把他打醒不可。不,就算他把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但好歹该顾及一下我的面子啊?他让我还怎么继续活下去啊?我都快没脸见人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
差不多吃完了莲娜的点心,维尔托才慢吞吞地问道。莲娜好像就等着他提问一样,一股脑地把满腔的不忿全都倒了出来。
「这回恩西普王室向我提出求婚,结果他当着使臣的面就把国书撕掉了,还指着人家骂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噗哈……」
果然是我们的陛下。
虽然不是什么意外之举,但陛下永远超乎他的想像。他忍不住笑喷,却不小心点燃了莲娜的愤怒,莲娜用犀利的眼神指责他的幸灾乐祸。
「要不是我拚命拦住他,恐怕那个恩西普使臣就要掉脑袋了。啊啊,我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真不愧是陛下。」
超乎想像的霸气。
看着捧腹大笑的维尔托,莲娜只剩下无尽的叹息。
看着失魂落魄地摇头的莲娜,维尔托笑得越来越嚣张,莲娜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笑吗?这很好笑吗?」
「太好笑了。」
岂止是好笑,肚子简直都要被笑破了。皇帝总是这个样子,差不多也应该习惯了,可莲娜始终没有办法对这种状况免疫。莲娜明知他已经无药可救,却还是按捺不住满腔的愤怒。
「总之,我真是快招架不住我爸爸了。」
「嗯嗯。」
公主看起来一脸的生无可恋,好可怜。有时候他真的在想公主殿下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么一个爸爸。不过转头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维尔托的疑惑又消失得无影无蹤了。
这对父女俩可是好得不得了呢。
光听他们两人对话的话,还无法感觉到他们的亲昵。可是看到他们两人在一块儿时的样子,就毫无疑问了。无法想像那位凯特尔皇帝会看谁的眼色,可维尔托亲眼目睹了他看莲娜的眼色。那情景看起来是那么地理所当然,真的好奇妙。难道这就是女儿的力量吗?
莲娜还小的时候,这种迹象并不太明显,但莲娜长大之后,所有人都看得出凯特尔皇帝对她,已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居然也有看人眼色的时候。
「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
维尔托微微一笑耸耸肩膀,莲娜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我们这位公主殿下,可是绝对称不上什么贤良淑德的好性子,看她泄愤的时候做出来的事,你根本想像不到居然会有这么邪恶的女人。她还动不动就拿小时候的事,威胁我们双胞胎两个人,呜呜。
不过就算这样,小时候的美好记忆也不会消失。
「母亲给你的茶,好喝吗?」
「嗯,还是诗路菲记挂着我,最爱她了。」
「这话你亲口去对我妈说吧,她会很高兴的。」
莲娜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莲娜明明只是做了一个十分微小的动作,可是却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她浅浅的微笑同他的父亲一样魅力无敌。维尔托开始觉得头疼起来了。色狼这么多,该怎么保护他们家莲娜呀。
小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小女子比他厉害多了。
不,事实上那么面对凯特尔皇帝还能面不改色、捎带还照顾他们双胞胎的莲娜,看起来比自己的妈妈还要厉害。虽然现在提起小时候的事,维尔托会觉得没面子,可那时他们总跟在莲娜屁股后面也是有理由的。
「唔……」
赤银色的长髮,散发着神秘的气质,据说这是精灵血脉的象徵。她身上这股奇妙的气质,彷彿就要和自然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一样。
举世无双,我的天使。
曾经看起来比自己高很多的女孩子,渐渐变小,不知不觉变成这样娇小了。
维尔托再次深切地体会到自己长大了,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你笑得这么噁心干嘛?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
天使什么的,都取消。
难得把她想得这么美好,居然得到这种反应,维尔托不满地拉长了脸。
「女汉子!」
「你想死吗?」
莲娜的小拳头正中维尔托的侧腰。虽然完全可以避开,但维尔托还是老实地挨了这一拳,反正也不疼。
打了一拳还不解气,莲娜怒气沖沖地瞪着他。
「话说回来,你又把圣塞扔哪儿去了,一个人跑来我这儿?」
维尔托笑眯眯地看着莲娜发脾气的样子。
「圣塞大概是在工作吧。」
「你呢?」「……」
突然好想结束这段对话。
维尔托默默地转移了视线,莲娜也早知如此,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说不过我就提起圣塞。莲娜,果然狡猾。
圣塞开始懂事,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突然翻起了那一天的记忆,维尔托抬头看着眼前的莲娜。
莲娜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莲娜,你知道圣塞为什么学剑吗?」
他彷彿看到突然被问到的莲娜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那个时候维尔托已经开始练剑了,正是卯足了劲儿的时候。因为他们的父亲都没有学过剑,所以父亲对维尔托和圣塞学不学剑术完全不介意。
可培养出历代名帅的将门维泰博家族的其他某人可不一样,伯父和爷爷用尽了各种手段诱惑年幼的维尔托去学习剑术。
一不小心就被拐去学剑的维尔托也叫了圣塞一起去,可圣塞不希望跟莲娜一起玩的时间变少,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跟他一起去。
他改变心意,是在那年冬日的某一天。
「他为什么学剑?」
「不告诉你。」
「……」
维尔托一跃而起躲过了飞来的髮夹,他得意地一笑。莲娜的小脸立刻狰狞起来了。
怎么能这么糟蹋那张漂亮的小脸。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吗?」
维尔托以为莲娜会不知道,却没想到皱着眉头的莲娜立刻就答上来了。
「不就是因为,你爷爷要给你一把传说中的名剑吗?」
回答正确,居然还记得。
「咦?你还记得啊?」
「你当我是笨蛋吗?」
「嗯。」
莲娜的小拳头立刻飞过来,可维尔托这时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
圣塞开始学剑,是在某一个冬日。
据说莲娜在花园里玩耍的时候,曾经被玻璃割伤了手,莲娜是为了保护失手打破花瓶的圣塞。维尔托当时不在现场,更详细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虽然莲娜怕凯特尔真的会处死圣塞,才说是自己不小心割破的,但圣塞因为自己害莲娜受伤因而非常自责,好几天不吃不睡,在博尔塞纳掀起了好大一场风波。最终,圣塞只对他的好兄弟维尔托提起过,他想变强。
莲娜说没关係,但圣塞却说,他讨厌那个在莲娜遭遇危险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理由到底是什么?」
好奇的莲娜开始催促,可维尔托只是笑着不说话。
为了想要保护的人才拿起剑的圣塞,要是连他都比不过的话,那才是不可理喻。因为维尔托从来没有那种觉悟。
看着他们的天使越变越娇小,维尔托露出了恼人的笑容。
「让圣塞亲口告诉你吧。」
孩子是会长大的。
孩子长大以后,就会变成顶着大人名义的另一种孩子,就像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