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赌上我所能及的一切,一定会让你够到。
这样动了动嘴,慢慢握起菲洛斯的手。本以为会遭到强烈的拒绝,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拒绝,而是接受了。
不知道那里面带着怎样的感情。若是欣然答应的话就好了,但考虑到菲洛斯的样子,难道是不情愿地握住手的吗。
不,也许是想利用我,就像我利用她一样。不管怎么说,过去曾经反手干翻过比我高几级的贵族们。她有自己的天赋,所以很容易做到这一点。
不过说实话,对于此次的所作所为,我当然已经做好了被揍一顿的心理準备。连这个都不做,真是太残酷了。我的心被罪恶感紧紧地禁锢住了。
连这一点都知道吗。她啊。
就在我和菲洛斯的视线重叠,正要再次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视线的尽头,银髮晃动起来。
「——等等,路基斯。你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在胡言乱语」
看到卡利娅,舞动着那双美丽的银眼。浅色的脸颊,现在几乎泛起了红晕。她噘着嘴,露出锋利的犬齿。
毫无疑问。这是卡利娅此人无比焦躁的表现。就算是以前,也没见过。
可以看出,在那双银眼的深处,浮现出非同寻常的情感。
感觉自己的血一下子从指尖退去了。
坏了。这次的这个,完全超过了度。或许做得有些过火了。
刚才打断卡利娅的话也是在帮倒忙吗?她的话里每一个词都充满了焦躁。
「这么容易就豁出去了,难道是忘了你把背后託付给我了吗?现在不会想说这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吧」
彷彿狮子般兇猛,卡利娅的长睫毛跳了起来。呼出的气息保持着足以让周围沸腾的热度。
不是啦,确实说过将背后託付出去。这儿跟那儿八竿子打不着啊。而且我只是竭尽全力去做我自己能做的一切。这不还没豁出去嘛。
与此同时,想方设法把话圆回去。卡利娅露出妖艳的笑容,用指尖把我的嘴巴闭合上。
「怎么了,路基斯,如果你有什么借口的话,我会听你说的。不过说话要注意点,要是你违背了血脉交合的誓言——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闭上嘴唇,轻轻抬起双手,面对着卡利娅。发现那双银眼,不会给我留一丝余地。
耷拉眉毛,面容扭曲。
糟透了。看到那双银眼的瞬间,就知道卡利娅并没有在开玩笑。这家伙,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那个从以前开始就很清楚了。
而且,对我怀有近乎愤慨感情的,似乎不只是她一个人。
「是啊。约定呢,路基斯。你画了这么大一块饼,我怎么记得从没听说过呢,嗯?」
芙拉朵,则摇晃着黑眼睛和扎成一团的头髮,编织着话语。看起来比卡莉娅冷静,但从那颤抖的声音里可以看出,她体内的热量丝毫没有改变。
其实,这次的事情,我不记得对任何人说过详情。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的把握度有多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娴熟运用。所以,一直认为,在确定之前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芙兰朵的嘴唇弯成了漂亮的弧线,在那副清丽的脸庞上,让人感到异样的美丽。
「喂,路基斯。我是你的什么人?当然,我不认为你会回覆我们只是朋友」
语言非常柔和,甚至有一种将我包围起来的感觉。连触摸耳朵的方式都很温柔。
但是,在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的却是坚不可摧的意志。她那双黑眼睛睁得大大的,彷彿在说不允许任何借口。
行行好,不可能忘记的,芙拉朵是我的共犯大人。这么回答的同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流哈喇子了,还黏在了皮肤上。
「是啊,那就奇怪了——所谓的共犯,就是没有商量事后打报告的关係吗?你觉得呢,路基斯?希望你能斟酌一下再来回答」
话语渐渐带着冷彻。这种举动,就好像一步一步地将这边逼得无处可藏身。
知道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反省深刻到要比地底还深。所以,请不要再逼我了。无处可逃的感觉,就好像四肢被抓住似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摇晃着手指。视线不知不觉间在空中游动。然后自然而然地朝向菲洛斯的方向。
倒也不是有什么。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得到某种支援或是让场面平静下来的话语。包含着这样意图的眼色。不管怎么说,一直在为我做这些事的安,此刻不在这里。
接受下来,菲洛斯点点头说。白色的眼睛微微眯着。
「你刚才说这话的意思是,抛开所有的契约,也要成为我的同盟者,对吧?」
菲洛斯正面看着这边,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误解了眼色的意思。不,从她嘴角莫名上扬的样子来看,也许是拿我赌气吧。
银和黑,以及白眼,像要剜掉我的肉一般凝视着这边。发出声响,咽了一口口水。连呼一口气都有一种奇妙的麻痹感。
不行。平时应该很轻鬆就能脱口而出的话语,一个也想不起来。脑髓僵硬地封闭着,没有任何反应。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管现在怎么回答,都有一种从侧面背后刺来的预感。
不知不觉汗流浃背,吐出的气息从喉咙逆势而上。
也许是把沉默当成了某种回答,芙拉朵又重複了一遍。那一个个的,都堆压在我的背上。
「还有,她。不管是菲洛斯·特雷特的血统关係,还是魔兽灾害的事。路基斯,你还对我隐瞒着什么吧」
心脏砰砰直跳。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对于芙兰朵说出的话,卡利娅也点头表示同意。看来,在其内心深处,要说的话还堆积如山。
而且,至少现在要把它吐出来,她们已经没有一丁点儿犹豫了。
「你这家伙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对新型的魔兽知之甚多,对各个城市的形势了如指掌,根本不像是一般庶民出身。你快说,真是这样吗」
当然,不管其背景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有改变。卡利娅脸上带着尖锐的笑容说,真希望能把事情弄清楚。
不行。真的顶不住了。
耷拉着脸坐在床上。露出两只手掌,低下头。看来已经找不到退路了。
是她们特有的逼供方式吗,还是说我太肤浅了?不,也许是两者都有吧。
「……真是不好意思,没有办法推脱。事情结束后,一定会像你希望的那样清算的。所以这次就放过我吧」
把口嚼烟放进怀里,动了动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词语竟然是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能耐,搞不好连这个都失去了。饶了我吧。
用手搔了搔头皮,继续说道。
「那个,我的出身么。正好,这里有一个最了解这些的人在」
真的是,根本无法面对自己的尴尬。这条路,看来是无法避开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至少打个招呼吧。养育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