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统治都市阿尔歇。宫殿。
在原本应有主人消失的王宫宝座上,统制者德里格曼静静地凝视着半边戒指。身体依旧坐在椅子上,指尖感受着至宝的热度。
从前精灵神泽布利利斯所赐的魔具。可以说是神意本身的神话体现。
这枚戒指包含了统管人类和亚种的奇蹟,由始至终不断闪耀着永恆的光辉。只是,除了失去的半边。
德里格曼睁大了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中烧和纯粹的惊叹。明明就在眼前,却对这枚戒指被分开这件事毫无实感。
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在眼前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该惊讶还是该困惑?德里格曼的心境非常的奇妙。
不过,还好。这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戒指的半边身子正不停地靠近自己,德里格曼感到就要能一手抓过来了。
戒指上挂着诅咒。过去在被阿尔蒂娅夺取的时候,伴随着肉体的死亡缠绕上了咒术。
这枚戒指注定会回到自己身边。无论发生什么,命运一旦注定就是无法改变的。
德里格曼一脸严肃地把戒指收了起来。这时,拥有马半身的魔兽威尔格敲着马蹄声开口了。它似乎一直在等待主人恢複平静。
「日出的同时,城外的人类开始了小规模的攻势。派兵过去,做好应战的準备。应对完全有把握吗?」
威尔格嘶鸣般的声音,应了「嗯」的一声,斟酌一下之后德里格曼继续说道。至少在威尔格看来,他并没有感到危机,而是感慨万千地说。
「人类变得强大了,值得惊愕」
对于这句话,说实话威尔格不知该如何回答。是该回答「是啊」呢,还是应该说「不费吹灰之力即可破敌」呢。
看到罕见保持着野兽表情的威尔格,德里格曼露出苦笑,连声说「对不起,让你为难了」,然后继续说。
「真正变得强韧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过去的时候,根本无法想像会出现统帅军队对抗魔性的人」
曾经是魔性自由踏足大地的时代。那个时候,别说领导军队,就连能够独立思考的人都没有。
他们是魔性的家畜,宠物,有时是食物。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一点。大部分人应该都没有想过去反抗魔性。
被剥夺,被虐待是理所当然的事,魔性一方也理解这样做是正常行为。
在这样一个和平,人人都幸福的时代,只有一个人拿起武器,吟诵魔术,对魔性说「不」。就像受到神意的指引一样,让所有的魔性跪倒,展现出创造人类神话的那个女人。
——人类英雄阿尔蒂娅。
德里格曼在心中默念着这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名字,紧锁眉头。然后像把从那里产生的感情都吐出来似的叹了口气。
心事太多了,眼前的事不能放任不管。要想掐住阿尔蒂娅的脖子,就必须排除一切困难,将人类物种打倒。这只是漫漫征途的序曲。
「我知道他们的心思。在外面闹事的人多半是佯攻,一定会有别动队出动。是说要破坏城市,动摇这边吧」
听了德里格曼的话,威尔格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它无法判断这是否正确,但对德里格曼的信赖程度足以让它坦然接受。
「一个一个地击溃。别动队由你带兵对付,威尔格。其所作的无非是在找碴,控制在不会给大伙造成混乱的程度」
一边挠着马蹄,一边回答主人的话,威尔格也跟着开口。
「明白了。那么,统制者大人,我们会準备好军队。有别动队的话,他们想要下手的就只有你了」
佯攻和别动队。这些都準备好了,那么威尔格也能推测出人类会想什么,要干什么。或者说,在这位主人手下做事期间,竟奇妙得取回了智慧。
总之,人类都在想办法解决这边的首领魔人。
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万一人类都在蠢蠢欲动地谋划,说不定会伤到魔人。况且,还有一个吐血并强行逃跑掉的魔人。
既然如此,至少应该走出这过于显眼的王宫吧。
儘管构造比其他建筑物更容易保护,不过既然有很多士兵会出动,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就不大了。
面对动着蹄子说着话的威尔格,德里格曼用坚定的声音说道。
「——不,我会在这里迎击别动队的一部分。威尔格,不允许你管那些去王宫的人,你只要控制住那些想要作恶破坏城市的人」
听这么一说,威尔格第一次没有对德里格曼的话点头。因为它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但德里格曼的话却有不容分说的魄力。一副凛然的样子,表情严肃地盯着威尔格。其里当然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为什么?敌人明显是沖这里的核心魔人来的。
这样的话,这边就应该派兵把通往此处的道路封锁开来,或者围成一团,不让他们得逞就行。随着时间的流逝,于我方会更有利。
硬生生地主动跳入对方的手掌,迎击是毫无意义的。这样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威尔格拚命压抑住快要从舌头上泄露出来的话,小声地问理由。
德里格曼微微撇了撇嘴,说,这是你第一次问我为什么。
「……这里的宝座是为精灵神泽布利利斯準备的,为了让那一位恢複神智,就不能任其被夺」
说着说着,德里格曼的声音里没了热情。在威尔格听来,这似乎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候而编造出来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德里格曼在这里确实预备了一套魔法机制,而这也不是人类能够轻易破坏的东西。就算一时踏进,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一定程度上是担忧这些人会不会破坏王宫吧。
所以,威尔格想,接下来要说的恐怕才是真正的关键。
「而且,宝石。她这个女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就会像给自己套上诅咒一样不屈不挠。就这样一度成长起来的她,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无法令其改变。宝石即是如此。因此,只要敌对过一次,结果就只剩你死我活了」
——而且宝石巴·阿加托斯是对多数,对军的名手。擅长绞杀庞大的数量。士兵们分分钟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德里格曼说着,拿起手边的杯子,抹在嘴唇上。说到这里,威尔格终于明白主人想说什么了。
一瞬间,威尔格反射性地张开口。魔兽的咆哮捋动着王宫。
「统制者大人。不,我和士兵们并不害怕丧命。如果那是有意义的死就更不用说了!谁会有一张胆怯苍白的脸啊!」
威尔格像是在强调所谓魔兽,不,魔性都是如此。发觉自己的眼睛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害。不能直接违抗主人的话,但有话就必须说出来。
德里格曼的表情没有改变,但是声音却微微地改变了。
「谢谢。你的话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誉。但是,威尔格,我对你的命令不会改变」
那声音彷彿要把对方的话搅碎一样。不容反驳的威严,从他的眼角隐约流露出来。
「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只能是一个统制者。既然如此,我就有义务正确地管理你们。就算宝石来了,我也不会死。可你们是会死的。即使你们允许,我也绝不允许」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你去完成你的使命,德里格曼说。威尔格用蹄子在地板上敲了三下。什么也没说。垂下头,听从统制者的话。
只在无言中交换了,主从之缘。德里格曼再次把嘴唇贴在杯子上,眯起了眼睛。
然后,感到戒指的另一边离王宫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