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話 太陽與魔術師

今天，阳光普照。在一片被死雪覆盖着的上空中，在离太阳很近的那里，舒展着身姿俯瞰波尔瓦特首都。

感受着阳光，毒物杰内瓦展开双翼，从天空俯视下界。

那里有人类和魔性的争斗。愤怒地枪牙交错，互相厮杀。

从天上来看，这一切都很渺小。连哈欠都快打出来了。战场特有的乐章和野蛮声响都传不上来。

天空真不错，实际上杰内瓦，并不那么喜欢飞行。

天空也很讨厌，这会让人回想起。整片天空都是自己囊中之物时的，过去。

如同太阳般统治天下，用风抚摸大地的那些日子。还有以自己的信仰和力量为本的荣耀。

无聊的乡愁似乎掠过了杰内瓦的心头。所以，只要有可能，不想像这样拍打着羽毛。

不过啊，所谓的天空，相对于地上总是有优势的。在地上爬行的泥兽，无法捕捉到翱翔天际的猎隼。

事物总是从上面往下掉，绝对没有从下面爬上来的。定理不可动摇。

所以从现在开始，不是斗争而是虐杀。

杰内瓦盯着下面的世界，似乎在军队之间的战斗中人类佔了优势。猛禽的眼睛惊讶地眯了起来。

在阿尔蒂娅刬除大魔、魔人之后，仅仅数百年间，魔性的智慧退化了不少。在杰内瓦刚醒来之时，他们连自己的种族都不知道。

或许，甚至忘记了种族这个概念。

那也没办法。在魔力变薄的世界里，魔兽逐渐退化为野兽，魔族逐渐变成魔力块。智慧的本性是堕落。那些是为了堕落而存在的。

战场上的情况，从上面看就很清楚了魔军过于被人类方面的右翼吸引。他们也有攻击敌人弱点的本能呢。

正好利用了这一点，中央变薄了。如此一来，魔军中央会被人类的反抗所侵蚀，被夹击的将是魔军。

指挥人类的人明显是个战场老手。还很擅长。杰内瓦甚至发出了一种感叹。比起发挥单体性能组成军队的魔性，将军队视为一个整体的人类在战术方面要更胜一筹。

但即便如此。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啊，凡庸的个体是为了被强大的个体践踏而存在的。

杰内瓦平静张开嘴的瞬间，响亮的声音贯穿了周围的空间。杰内瓦的魔扩散开来产生了巨大的迴响。

就在这一切结束后不久，末日来临。

——天空开始腐烂堕落。

缓慢混杂着白色和灰色的天际，被有毒的黑色与群青侵蚀着。噁心颜色的污泥以杰内瓦为中心在空中摇蕩扩大。

杰内瓦的魔力变成毒药，将接触到的东西腐烂，熔化并侵蚀。没有任何给予的东西，只变成了四处掠夺兇猛的野兽降落在了大地之上。

魔的一滴落在离它很近的屋顶上。那一滴熔开了洞，就这样穿过屋顶。墙也好，砖也好，全部都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洪水。

那个兇恶的魔碰到人类的话会变成什么样，不用想像。接下来会变成。

仅仅几滴就可以使人类大批大批死去。在密集的人群中，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逃脱得了的。

「——退后！退后！不要丢掉性命！」

但是人类的反应很快。特别是看过一次那个的波尔瓦特军队。知道那个剧毒的青泥空气是什么。

捨弃最低限度的损害，甚至乾脆捨弃了对魔军的优势，人类退避到阵地。一句话那个样子真是漂亮。想要追逐优势是生物的天性，他们却毫不犹豫。

正要追上去的时候，杰内瓦一边吐着毒，一边扭曲着眼睛。

——毕竟撤退太精彩了。

再怎么训练，生物都无法应对瞬间的场面。就算魔人来了命令后退，通常会也产生迷惑。但现在的撤退，就好像知道魔人要来一样。

轰鸣声掠过他的侧脸，彷彿要打消杰内瓦的疑虑。不只一个，好嘛，二、三、四——数不清的魔之闪光覆盖了杰内瓦。

潜藏在尚未熔化房屋中的魔术师们一齐射击。那是真正魔性的话，仅凭这小小身躯就能被轰飞的魔之密集。

当然，对魔人而言没有意义。只是让人眼花缭乱的玩意儿。对魔术师们来说那样就足够了。

——魔之豪枪，赚到瞄準之前的时间就可以了。

轰雷。轰鸣声。咆哮声。暴威状的魔之雷，贯穿了杰内瓦的全身。

玛斯提基奥斯·拉·伏尔加格勒的黑髮在飞舞，从上空也能看到，格外醒目。那身姿让杰内瓦认出了他。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勇将。

杰内瓦的一部分羽毛烧焦了，使其高度下降。足以伤害魔人的热量。果然没错，那是英雄勇者之类的。已经踏出人类位阶之外，向魔踏进了半步。

然而，杰内瓦也没有想到大魔术能如此熟练直接射击到这种地步。恐怕包括魔法阵在内他準备了不少东西啊。简直就像赌博一样。

「……是吗？无知的是吾啊。咕哈，咕哈哈」

于是我终于想到了。快速用兵的行动，用魔瞄準的密集射击，并且使魔人负伤的大魔术。

也就是说，自己被盯上了。这个战场本身就是圈套。他知道，在中央树立优势的话，我一定会来到这里。

知道会来的话，哪怕是魔人也是猎物。

杰内瓦露出巨大的鸟脸。然后放声地大笑起来。摺叠起稍微受伤的翅膀。魔之毒物，稍微削弱了他的进攻。

是一种简单而又壮观的圈套。人类方面也知道了。这不是军队和军队的战斗。这是一场如何摧毁彼此强大个体的比赛。

「不不。挺厉害啊。好久没痛过了」

「那么，稍微露出点苦脸会更可爱一些的」

相互站在大地上，只有一个人面对着魔人。这已经不是军队和军队的战争，而是个人与个人的战斗。

杰内瓦微微一笑，张开嘴说道。

「还不清楚么。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到庭院里享受余生就好了」

「想法一致。现在是消灭破坏我庭院那只害鸟的时候啦」

玛斯提基奥斯还充满着魔力。从指尖迸发出雷鸣。雄伟的，已经不是作为将军而是作为一位魔术师站在了魔人的面前。

玛斯提基奥斯认为。即使自己死了，身后还有英雄。现在他那姿态改变了很多，在最坏的情况下士兵们会把战线拉到他的面前。

那么，不妨偶尔也打个不省人事的仗。作为一个人类。

杰内瓦看到玛斯提基奥斯的雄姿，再次感叹，心中抱有一丝怜悯。

一位名叫玛斯提基奥斯的魔术师，身上迸发着魔和战意的气息，战胜死亡的恐怖，站在了自己面前。吸引自己的，是他那兼备非凡的技巧、军队指挥能力和勇气。

从现在开始，必须要把这样优秀的人，以及那些士兵——统统杀掉。

稍微的，魔人也感受到了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