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話 兩者的謀算

这不是在平时的谈话厅，而是在几乎没人进来的芙拉朵私人房间里。本来不应该让正在发烧的芙拉朵勉强自己，不过光是谈话也有必要听一听。

「原来是这样，讨厌啦！死都不瞑目啦！」

只不过，今天话题的中心，似乎完全没有好好说话的意思。

抖抖赤铜色的头髮，莎多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副留有平静的天真无邪的面孔说出，显得有些过于清爽的话。

「......莎多」

「不，这不是自我体现啦！？理所当然的主张不是吗? 为什么自己必须给你去和那个怪物精灵战斗！？」

列伊筋疲力尽的一声，让莎多一个哆嗦起了反应，坐在椅子上扭起肩膀。细细想来，列伊不加敬称称呼的恐怕只有莎多一个人了。

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的冷酷眼神，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我正面转向了莎多。

「并不是给我去战斗。仅仅，希望能争取点时间。你也希望我杀了泽布利利斯吧。而且这也是你带来的方案。对等的交易，不觉得吗」

「自己只想做绝对有利的交易啦。对等的交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带来了好厉害的伙伴吶，路基斯」

莎多一脸严肃地说完这句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芙拉朵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可不是我带来的。要说就是卡利娅那家伙。那家伙才是最初的饲主。

列伊用列伊特有的，浑浊眼睛里带着轻蔑的目光瞥着莎多。

一个面带平静的红髮美女被一位年幼的少女鄙视，这情景着实让人讨厌。她们这一对有很多事情都是截然相反的。

「......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向后看呢？你，是条龙吧。会死那是没可能的」

用手指捂住嘴，寻找着语言。可以这么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比我更消极，更悲观的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在干掉乌利利冈特后，赤铜龙将那肉体破坏成了碎片。这就是现在我眼前的她——莎多拉普特。

肯定没错。看得出来，当时的魔力跟她是同一个色彩。拥有这么大魔力容量和热量的存在，为什么会如此胆怯？

更糟糕的是，不像在演戏。

「是龙又怎样啦。管它是人是龙都不会变的啦。不对，龙一方反而更会害怕，不是吗？」

「......不知所谓，规规矩矩地，重新说」

面无表情的列伊低声自语，莎多一脸哭丧样看着我这边。

被我甩开也不好办。首先，为什么莎多会对列伊这么弱势。有什么，把柄被握住吗？

「——嘛。结果，连原人类的你们都搞不清楚啦。所谓人类，就算有时只有二分之一的概率，也不会疯狂到去赌命。自己，就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干」

一条龙在说这么可耻的话。龙都是这样的吗？

莎多睁开双眼，就像要把我的视线刮飞一样。

「那人不是挺好嘛。至多一百年就会死啦！——不过我们龙，是不会死的啦。龙寿终正寝，自己还从没见过啦。活得越久，越有可能遭遇不幸啦。就算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别说一百年啦。两百年，一千年又如何？自己总有一天，会死于无可救药的不幸。不完美的概率就等于死亡啦。那不是应该努力做到完美吗？」

恐怕那不是临时想出来应付场面的吧。比莎多说话的气势，语调要流畅得多。

可那是我从未想过的人生观。这就想起了我和她，种族是不一样的。

相反，现在如此以人的姿态相互交谈，或许就是一种奇蹟了。

莎多确实是胆小鬼中的胆小鬼。却也并非无端恐惧，她有自己的想法。

回想起来，曾经在天上拥有广阔浮游城堡并统治四方的天城龙们，现在也已近乎灭绝了。如今，在这片大地上，龙种毫无疑问正在奔向灭亡。

相反，作为一个物种，她过于悲观的想法或许是理所当然的。

我和列伊面面相觑时，莎多自豪地张开嘴。

「所以，这次你们要好好乾啦！你们就是二分之一也没问题吧！」

「……」

头开始疼起来。要是阿加托斯还在，肯定会喷出毒舌吧。不管在什么场合，那家伙都很可靠。

剎那间，眯细眼睛。对于她的事，还以为只是后悔而已，不过心里似乎还留有一抹痛苦。

「那么，这样想好了。莎多」

代替将思维转到别处去的我，张开嘴的是芙拉朵。

黑色眼眸带着疲惫的神色。说是现在好多了，可烧还没有完全退去。

「假如我们无法结果泽布利利斯，世界就会按照你所害怕的阿尔蒂娅的意愿运转——然后阿尔蒂娅容得下你吗？」

一定不会的。阿尔蒂娅的最大目标是通过信仰实现大陆的统一。对那家伙来说，魔性只是为了将人类团结起来的舞台装置。

完成任务的装置会变成怎样，这比看见火还来得明显。

莎多懊恼地坐着，歪了歪头。看起来胆怯的眼色消失了。

「你们所说的意图，不是有致命的缺陷吗？就算自己在这里合作，设法搞定了泽布利利斯啦。那——最后谁会去杀阿尔蒂娅呢？」

莎多说，只要一切都结束了，这场赌局就没什么意义啦。

不管在赌盘上推进得多么有利，只要那怪物一出现，就会被打翻在地。

既然如此，与其对立，还不如四处逃窜的方法更好。

乌利利冈特，虽然是她毁坏的，但杀掉的可是我。或许，不是或许了，是肯定不会放过莎多的。

「......嘛。这个概率当然很低啦。儘管如此，还是要忍住跳出来，避免白白送死的难看样子。阿尔蒂娅现在肯定还在悠閑地扫视赌盘啦」

莎多说完后，芙拉朵和列伊都很难开口了。

她的话正是经验老道的印证。说话并不像以前那么轻薄。尤其是芙拉朵，曾在弗利姆斯拉特大神殿里看到过那个。

原本作为好人的她们，可以去说服谁，却不会使诈。

我嘛，和她们正好相反。

「——不对吧，谈不上悠閑了。现在阿尔蒂娅可着急吶」

「哦？」

直视着莎多的眼睛，说道。

在脑海里拼凑着字句，脸颊扬起来。

「阿尔蒂娅的计画是这样的。用魔性逼迫人类，在他们陷入混乱与哀叹的时候施与救济，接受信仰支配——不过，看看现在如何？许多人类团结在一起，却没有哀叹。那家伙的诡计早就歪到哪去了」

大圣教万岁，这么说的人在王都里还剩多少？

大魔，魔人出现，人类束手无策而被杀戮，正是阿尔蒂娅设想所需要的。但之后发生的事肯定是出乎意料了。

在过去的旅程中，一个微笑就能让都市陷落，不断毁灭英雄勇者的魔人们——统治者德里格曼，毒物杰内瓦，齿轮拉布尔，宝石阿加托斯。

他们都失去了，人类却还没有失去希望。认为自己可以对抗魔性而前进着。

于是如今，连大魔乌利利冈特阿尔蒂娅也失去了。

人类，已不再像以前那样迎来悲惨时刻。与那个着名国家全部崩塌，被逼入大陆一隅的绝境时刻截然不同。

「大圣教定为大魔的泽布利利斯一旦被纹章教刬除，那一定会有人倒向这边。因此，我们就要站在最前面。也是那些家伙最讨厌的事。嘿，莎多。从概率上讲，这样的好机会下次何时会来？你死了都不会有第二次吧」

莎多紧锁眉头，咬着指甲。

目光，不是看着我，而是看着远处某个地方。看来，认为有值得好好考虑一下的价值吧。

指甲和牙齿髮出咬合声，沉思了几秒钟后，莎多说。

「——要说，不是还有一个交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