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瓦莱莉·布莱托内斯睁大喷火的双眼,将军队置于眼下。
每当飞奔着指挥部下震动到魔术铠甲的时候,就有一种全身都要被撕成碎片的感觉。手指聚不拢力气了。
肉体并没有问题。扭曲的是精神。精神和身体如隔着什么契合不到一块。
儘管如此,她的指挥却没有引起任何混乱。不管精神有多么紊乱,她的肉体都明白该如何活在战役中。
战役是一种带着暴力去创造奇蹟的魔术。和平时期被压抑的暴力,能得到最大限度肯定的一种人类行为。
换句话说,瓦莱莉是个暴力天才。可以说是暴力之极致。在这个时代,战场上的宠儿无疑就是她。
「主人,难道还在迷茫吗。不像你啊」
副官多蕾身穿轻盔甲,并驾齐驱。
瓦莱莉总是在前线大显身手,现在的她骑在马上指挥,俯视着那些士兵。
如今的形象本身,就是与平日瓦莱莉不同的证明。
「不是迷茫。是后悔」
瓦莱莉在指挥下断言。这是一颗乾脆利落的,绝不夹杂其他杂物的真心。
现在,瓦莱莉只有烧尽内心的悔恨。明明要过着无悔的人生,现在却觉得一切都崩溃了。
本来,瓦莱莉就是个不管好坏,只要行动和心意一致,就不会动摇的人。
然而守护者赫尔特·斯坦利带来的那些话,让瓦莱莉撇开了精神,唤醒肉体。
说了两件事。增援派兵下令进攻王都。
——还有来自圣女的留言。
听到这,瓦莱莉有了一种确信。
已经不能再让理查德活下去了。
不管怎么挣扎,大圣教军都会杀了理查德。不,在那之前,可能已经被吉伊尔的死灵魔术夺走灵魂了。
——要是那样,与其被其他人夺走。不如自己亲手解决。除此之外还能被什么影响。
所以瓦莱莉强行斩断了所有的迷茫。幸运的是,战场上的冷漠不会让她考虑其他事情。
理查德再次拒绝投降,与自己敌对的事没有太大的动摇。反而感觉到了他的魅力,甚至露出笑容。
就这样一直佔据在自己之上,在自己视野前方的他。对瓦莱莉来说,既是导师又是憧憬,是一个到达顶点的人。
他今天就要死了。肯定是自己杀的。
听到士兵们的喊声,瓦莱莉抬头望去。
可以看见堡垒的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不知是不是装了火药,好几个士兵飞散开来,不过士兵们还是像雪崩一样闯进要塞。
「......多蕾,停下。明显是个圈套」
「圈套?堡垒都陷落了,怎么会有圈套呢,主人?勇者恐怕也逃不掉了」
对堡垒的沦陷感到如释重负,多蕾微微歪了歪头,看着瓦莱莉。
多蕾的话很顺当。圈套是为了不让堡垒沦陷,或为了自己撤退而设的。在沦陷的堡垒面前,没有什么圈套。
刚才还能看见堡垒外墙上的将领。他是跑不掉了。
恐怕士兵们的想法和多蕾一样。再说,没人会看到敞开的大门停下脚步的。他们争先恐后地闯进堡垒。
啊,他们不知道吗,瓦莱莉想。相反,到目前为止瓦莱莉也许还没有注意到。精神与肉体背离,在她体内产生了奇妙的冷静。
那个恶棍不可能放任堡垒沦陷的。感觉已经接近确信了。
梅德劳特堡是连接大圣堂与王都道路的中转站。是储存军队物资的堡垒。
一旦守不住,那家伙会干出什么。瓦莱莉很容易想像得出来。
——剎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四处飞散。曾多次阻挡士兵的堡垒,此时正在吞噬士兵,喷出火焰。
周围被雪的反射光和火焰的莫名亮光笼罩着。
瓦莱莉将魔力转移到魔术铠甲上,拉起缰绳,骑着马。无论到何处都保持着冷静的精神,如今可以说蕩然无存了。
急切的心中,瓦莱莉依旧体味着后悔。
那天,当知道理查德与自己分道扬镳时。不是发怒,而是试图挽回他的话。
——要是握住他的手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有这么惨烈的战斗了。不让任何人察觉,瓦莱莉泪流满面地,奔跑着。
一个战场,即将迎来终结。
◇◆◇◆
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用自己造型的『魔眼』,看到了它。
神话中的魔女。天生的魔法和魔术师,只是像个小女孩姿态一样环顾四周。
——好吧,那是个误会。别说是小女孩了,连人都不是。
还有相当远的距离。然而,却睁大死亡魔眼,带着余热回应芙拉朵。
『那是没用的,小杂鱼』
不是用声音,而是用魔力阐述出来的话,敲打着芙拉朵的头盖骨。光是这个就让头快要炸裂开了。血液涌入喉咙,几乎要吐出来。简单地说,就是被压倒了。
起初,芙拉朵计算出相应的胜算,才来到现场。
对方不知道我方的魔眼。如果偷袭的同时让魔眼受伤的话,就能争取到相应的时间。使用战场魔术,应该可以与魔兽群一起烧焦那具身体。
按照预想那样,哪怕赢不了,也可以拖延到路基斯消灭泽布利利斯之时。
可是不行。实际上很明显,意识到了自己在承受着魔眼。
——那个是特别的。无法让魔眼受伤。是从没见过的魔法和魔术技巧。
咬紧的牙关,发出嘎嘎响声。恐惧笼罩着咽喉。
芙拉朵的精神并不强大,相反,只是个软弱自卑的人。被鄙视的过去,给她带来了弱不禁风。
因此,无法像卡利娅一样跳进毫无胜算的胜负中,也无法像艾尔蒂斯那样,在不利的情况下表现得游刃有余。
正因为软弱,才要想出对策,也会想出骯髒的手段。一旦被打倒,就会失去游刃有余,表情也会变得扭曲。
嘎嘎作响,牙齿互不咬合。每当敌人走进一步,就知道死亡近了一尺,皮肤都竖起了汗毛。
芙拉朵的心中,泛起了好几个思绪。
面对魔人,通过克服就可以清算自己的过去。这样的解释是不是太草率了。
只是因为不敢正视自己的软弱,所以才想以别的事情来结束这一切。
所以,要是处于不利地位,心很快就会碎。
回想起来总是这样。无论是在弗利姆斯拉特的大神殿里,还是在与乌利利冈特的战斗中,都是如此。
芙拉朵边承受魔眼的压力边咬着脸颊。
——自己只是一直按照他的吩咐行使魔术而已。只想回应他的期望。曾经有过用自己的意志面对大敌,独自正面讨伐的战果吗。
「哈,哈,哈哈哈......」
从肺里吐出呼所有空气,浮现出乾涩的笑容。直到临死前才意识到这一点,好奇怪呀。
我很弱。眼看就要被敌人的魔力压垮,心也快要碎了。胜算一扫而空的瞬间,双腿不停地打颤,思绪和冷静也随之消失了。
「吵死了,哇......!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行。开什么玩笑!」
每当这种时候,路基斯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他跟我说,要向上看,告诉我那就好了。
所以,芙拉朵无论多少次都能站起来。
但是今天,除了芙拉朵之外,没有一个人。
——拥有指向性的魔力旋涡,叩打着芙拉朵全身。魔眼的力量终于控制不住了。
血从嘴里喷出来。一只胳膊朝着奇怪的方向弯曲。手指没了知觉。『死』本身虽然是倖免,但遍体鳞伤就是这回事。
『哈! 结束了吗?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还是挺开心的。小杂鱼』
通过魔力能听到的话语。魔女说挺开心。是吗,肯定开心啦。霸凌弱者,那是很开心啦。
芙拉朵立刻意识到,这是死刑判决。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被夺走生命,被夺去人生。
因为弱者只能被剥夺。
被屈辱,恐惧和动摇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芙拉朵,死心了。她那脆弱的心,独自一人的话就会瞬间崩溃。
「哈,啊......」
呼出一口气。身体在摇晃。玻璃心碎了,身体似乎也紧随其后。
甚至还流着血的眼睛睁开了。一瞬间。
回想起来,自己只能依靠别人。提心弔胆,不找人帮忙,什么也做不了。我的人生总被人看不起。
所以。
——接下来,到芙拉朵看不起一切了。
「别,胡扯啦啊——!杂鱼!是你才对!」
『掠夺』魔眼环视四周。芙拉朵那流血的眼眸里,魔力一闪滑向了魔女巴罗努斯。
它一面夺走周围的魔力,一面撕破巴罗努斯的肩头。
「闭嘴,闭嘴!闭嘴!」
芙拉朵的心灵很脆弱。不能像卡利娅一样承受恐惧,也不能像艾尔蒂斯那样坦然接受恐惧。她总是一直面恐惧,就会跪倒在地。
所以她所能做的——就是在精神崩溃之后重新振作起来。
这就是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从他那里学到的最伟大之物。
「太弱了!没有胜算了!太可怕了!要死了!所以那又怎样!」
她的话极其支离破碎。肯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夺走的可不是你!我才是要从你那里夺过来!」
仅仅是对眼前的敌人,出拳,撂倒,痛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