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视的王都阿尔歇。象徵荣耀和启程的城市。
许多人从这里出发,有步步高升的,也有受挫的。当然,后者要多得多。就算是这样,依旧有络绎不绝的人踏上旅程,想必这里一定有什么能让人振奋起来吧。无论遭受过多少次魔性入侵,它的光芒都不会消失。
大魔奥菲也一边俯瞰着王都,一边从记忆深处掘起曾经的日子。那天在奥菲手里,只有一把兽牙做成的小刀和一个少女的手。只有这么多,奥菲相信着无限的可能性踏上了旅程。
影子悬浮在空中,奥菲想。问过自己好几次。那天的旅程是不是错了。
因为那天,是自己把少女阿尔蒂娅带出了这座城市。世界的指针是不是已经更进了一步了呢?如果不是因为那样,阿尔蒂娅可能会作为一个平凡的少女而终其一生。奥菲也会在某个地方倒下,接受应得的死亡。这似乎是一个完全可能的未来。
然而到了这里,奥菲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奥菲的目光凝视着下方的光柱。奥菲的影子模糊不清。
「路基斯,看来你个家伙和我没什么不同。一同启程的话,就会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就算不走,命运也会朝你追来」
没错,就是那个名叫阿琉珥娜的少女。再次在这座王都直面路基斯那样。
将黄金之柱插在王都上的同时,阿尔蒂娅的黄金身影显现。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的眼睛看着奥菲笑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你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样子如残酷的孩子嘲笑般说道。
奥菲的影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稀薄。之所以不能接近王都,是因为不知道何时会被阿尔蒂娅的力量赶跑。
为了从她手中夺取王都,奥菲使用了巨大的力量。推动什么的事,他已经做不了了。那根黄金之柱,就是她插进这座王都的楔子。她为了亲手夺回王都,对地脉本身注入了魔力。
不用多久,作为神殿的王都就会回到她的手中。到那时候,奥菲还剩下多少手段呢?至少,不能扭曲历史了。如果还有力量,则另当别论。
但是,奥菲明知如此,还是对自称神灵的阿尔蒂娅布下赌局。作为崇尚智慧和理性的纹章教象徵,这或许太鲁莽。
可还是有值得下注的因素。
迄今为止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棋盘大战。有逼迫阿尔蒂娅者,有挥刀相向者。赫尔特·斯坦利,理查德·帕米里斯,瓦莱莉·布莱托内斯都是如此。但最后一定会被阿尔蒂娅翻盘。他们无法超越她的设想。
然而,有一个人推翻了。
路基斯。他拿下了阿尔蒂娅认为无法取胜的战役,并一直存活下来。因为不被她所爱,所以没有被她的命运所束缚。
这就是为什么奥菲会就他这个人,掷出了其他的选择,并把身家压在了上面。
「路基斯」
奥菲低语着名字。
「那天我说要给你一个机会,但得到机会的好像是我」
既然如此,我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才算是公平。
风在咆哮。奥菲想起了他曾经生活过的故乡。沙子的味道,还有轻微的铁声。已经几乎成为影子的他,只剩下一样东西了。
阿尔蒂娅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是错的。因为阿尔蒂娅不知道这个。
「——」
奥菲手掌的阴影越来越浓,不断翻滚着。
◇◆◇◆
跟蹤赫尔特·斯坦利很容易。即使看不见那家伙的身影,只要这座王都发生了什么,必定就会在那里。
竖立起来的光柱。它就在王都中心地的宫殿旁边。巨大得令人怀疑眼睛,神圣得简直要将眼珠烧焦。
太陈词滥调了。神话再现。这么说最容易理解。
「路基斯,那个......呃!」
一旁的芙拉朵手指指着说道。黑眼睛因动摇而睁得大大的。
最初进入我和芙拉朵视野的,是两个人。
如插上一根黄金之柱的,让金色飘扬的阿琉珥娜——阿尔蒂娅。彷彿在空中疯狂咆哮的巨鹰,追随那家伙的人王梅迪克。
「超越——妙技『精灵杀手』」
矛与光重叠,在空中跳跃。已经无法判断什么时候交锋,死亡线覆盖了两者多少次。周围只有轰鸣的混响声,宣告着双方的死斗。生与死此时此刻只在一线间。
两个人的周围,闪耀着宝石。再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身姿当然和在列伊的时候不一样了,但气息还是那个临终时的样子。
魔人,宝石巴·阿加托斯。她的热线在空中飞来飞去,只瞄準阿尔蒂娅。虽然偶尔也会把梅迪克捲入危险的轨道中,但两人之间却有着难以想像的奇妙配合。
二对一。可怕的是,现在还是势均力敌。而且只是暂时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当然是在阿尔蒂娅那边。毕竟这片土地是那家伙的神殿。每当发光,每当挥出金光,那家伙的能量便会增加。
「——啧!」
梅迪克最后一回合,远离了光柱。这根柱子依然存在,彷彿是阿尔蒂娅力量的象徵。大概是觉得他一离开,就不堪重负吧。阿加托斯也让宝石悬浮在空中,滑翔般与阿尔蒂娅拉开更远的距离。
不妙。唯一能把那根柱子折断的卡利娅,应该先去保护宫殿里的人了吧。很快就会有所反应,但还是会有一些时间差。
在那之前我们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呢?对上阿尔蒂娅本该是希望已久的事,不过脸颊却扭曲了。本应已经习惯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家伙,有过之无不及。
阿尔蒂娅在光柱的衬托下,慢慢地把脚放在地上。原本毫无感情的脸颊上,浮现出柔和的微笑。
宝石在视野边缘闪烁。从空中飞下来的阿加托斯走近,将雪白的眼睛朝向我说。
「哎呀......。哇嗷,吓了一跳。你小子还活着吗?还以为绝对是死了。就你那种生存之道是如何活下来的。完全搞不懂。觉得你小子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居然还活着,感觉看到了很不得了非常稀罕的东西啊」
「那可是我的台词,重开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可以放心了」
没问她为什么还活着。也许因为她是魔人,也许是别的技巧。本来想聊一聊的,但现在没时间了。所以现在只需要知道,她和阿尔蒂娅是敌对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行了。
「阿加托斯,您......」
「芙拉朵,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有几条命都不够啊。一般人活着就是为了不死,而这家伙活着就是为了死。
——嘛。所以才会来这里」
就连在意的芙拉朵也是这个样子。不过这样一来,瀰漫的紧张感反而消失了。芙拉朵没有反驳阿加托斯,只是回道,已经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呗。
阿加托斯说了句俏皮话,但很快又重新绷紧了脸,注视着光柱。现在站在那里的是自称神灵的阿尔蒂娅,还有侍奉那家伙似的赫尔特。
啊呀,阿尔蒂娅的贵体就是与众不同。不单自己称神。还就承认傲慢了。
「惊天意外又动摇。亏你还来得及」
说这话的是稍远一点的梅迪克。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看我,只是轻轻地开了开嘴。
「——最好不过了。稍微,费了点劲儿」
梅迪克说着,猛地闭上了牙齿。那瞳孔像猛禽一样向上翘起,彷彿变成了一根长矛一样,气息锐利起来。
视线的前方,是踩在地面上的阿尔蒂娅。
想起来了。莎多拉普特说过,不能让她进入王都。
可如今,阿尔蒂娅就在王都的中心。用自己的脚,站在那里。那家伙闪烁着黄金眼说。
「好了,你们」
并没有高兴的样子。可是,语气却非常轻鬆。
「好好选择吧。是自我了断,还是被我终结?」
那简直就是神的旨意。一个坚信绝对不可能妥协的人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