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夜风中,照亮酒馆的蜡烛摇摆不定。
为了保证光亮,準备了好几根蜡烛,就像在显摆这座城市的繁荣一般。
摇曳的影子和火星洒落的灯光,照亮了布鲁达的脸庞。
「爷都这样了还僱用?算了吧,有何意义?跟养条丧家犬可不一样。卡,哈哈!」
想雇的佣兵,在这个城市里都腐臭不堪啦,不是吗?布鲁达的嘴唇蠕动着。请喝一杯朗姆酒,布鲁达的嘴巴就开始饶起舌来。真希望从一开始就这么做。
对布鲁达的提问,哼了一声,眯起眼睛。
的确,这对布鲁达来说一定很奇怪。即使要僱佣兵,也没有理由去选择一个,混酒鬼并为此留下淤青代价的他,我也想不出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至于,把来龙去脉全部告诉布鲁达。这样做有反效果,原本就对我投来怀疑眼光的他,又会增加更多疑惑。
慎重地选择语言,张开嘴。
「……我想委託你做一件只能委託你的工作,针刺布鲁达。是的,这是无法委託他人的工作」
为了回应布鲁达追问工作地点的视线,毫不犹豫动了动嘴,就在贝尔菲因。
听完布鲁达眼睛斜向一边,用手指摆弄着帽檐,闭上了嘴唇。这就是这个男人深深沉浸在思考中的习惯。
布鲁达这男人,看上去就如酒鬼那样毫无节操,背地里却有着奇妙的深思熟虑。这种情况真是非常奇怪,每天为酒所困的家伙,不管工作有多可疑,都会像饿极的野狗遇见饵食一样飞出去抓住。
因此,他的思考方式似乎,与他的存在方式有所不同。
「——你说的话挺不错的,让爷感觉良好。但是不行。看不出非爷不可的理由,听起来只是个性质恶劣的玩笑」
酒还不错,布鲁达一边这么说,一边把喝完酒的陶器放在桌子上。就这样,站起身来。谈判已经结束了。
连委託的内容都还没说吧,怎么说呢,该说是警惕性强呢,还是该说是性急呢?诚然,这也是他的特点。
在与佣兵的谈判中,任何一方离开谈判桌都意味着谈判破裂。在这个城市里,追逐即将离去的人既粗鲁又不礼貌,司空见惯的事了。
我也不能叫住要离去的布鲁达的背影。即使想追加点酒,他被人请酒时也只会喝一杯。
因此,我并没有打算阻止离开酒馆的那道身影,只是打了个招呼。
「暂时会在这里,心情好了,天气转晴再来也行」
——————————————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布鲁达扭扭头,不仅请自己喝酒,还说想僱佣兵,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布鲁达很理解自己的能力和评价。
有道是,敲酒竹杠的废物。落魄的下级佣兵。用针耍杂技很拿手的男人。这就是贝尔菲因对布鲁达的评价。布鲁达认为,这恰如其分。
正因为如此,越发不明白了。到现在为止会请自己喝酒的人虽然有几个,但是作为佣兵的布鲁达什么的,从来没有过。说起工作的话,最多也就是凑数而已。从来没有指望过他的战斗力。
想以个人名义僱佣那样的自己,果然是个性质恶劣的玩笑啊,布鲁达用食指玩弄帽子的边缘。
当然,并不会不舒服。为了在这个城市生活没错,布鲁达的身份确实就是佣兵,在佣兵中没有人会因为自身的能力而心情不好吧。即使那种能力不能说是非常优秀的。
然而,就布鲁达的性格,是不会接下奇怪的事情的。
奇怪的事情必然有内幕。内幕总藏有危险。所谓内幕之人,就等于带来危险。根本就没有可信度。
布鲁达认为,信任是通过走近彼此,可能的话,交换一些笑话来培养起来的。
普遍的佣兵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佣兵的重要性在于给他们的报酬是否与风险相符。
不管委託背后是否有所隐瞒,只要觉得风险低于报酬,就会欣然答应。这就是所谓佣兵们的生活方式,靠着自己的生命过着每一天。
这么一想,布鲁达的判断方法说得好听点是慎重,说得不好听,作为佣兵可以说是非常胆小。
突然,漫无目地动着的脚停了下来。布鲁达的目光落在佣兵专用的公会身上。虽然和冒险者使用的正式公会意义不同,但因其性质,所有人都将其称为佣兵公会。
佣兵委託当然也有个别签约的,而大部分的都是通过贝尔菲因管理的公会进行委託。
佣兵本来就是很难管理的人。毕竟每个人都是飘无定所。金钱向哪里流去,就绝不会在某地定居下来。稍有不慎,很快就会从佣兵变成小偷,成为一个讨厌的外来务工人员。
只不过,那是在贝尔菲因以外的地方。
贝尔菲因是佣兵的后盾,成功地把一定量的佣兵作为城市本身的商品放在手边。那么下一步就是管理方法了。
要是所有的工作合同都是单独签订,那么即使贝尔菲因从成功的报酬中得到一点,也很难掌握确切的情况。可能的话,想把合同状况和报酬统一起来管理,如课税般吸干。
在这种考量之下,佣兵工会组织应运而生。
商人委託公会招募必要的佣兵,公会应邀招募佣兵。有些时候,使用公会的佣兵,有些时候,收集像布鲁达一样在城里閑逛的佣兵。
结果,作为商人,省去了和佣兵直接交涉的麻烦。作为佣兵,至少不会被拖欠报酬,没必要为破产买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利益的良性循环。
不过,作为公会使用费比原本上缴的金额还要高,报酬都被贝尔菲因夺走了,对于活一天算一天的佣兵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
平时,这里连进入的气力都没有,是个麻烦的地方。不过今天喝了点酒,身体状况也不错。冷一点也没关係吧。一边愉快地吹着口哨,一边把手放在门上。
「喂喂,有个稀罕的家伙来了,酒渣。先说好,现在没有能交给你的工作」
刚一进门,公会老闆就把这句话给扔出来。半开玩笑的性质。
布鲁达哼着嗓子,摇摇晃晃地迈着醉醺醺的脚步,跌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什么呀,反正最近伽罗亚玛利亚沦陷的原因,商人们正在观望该怎么做。在暂时閑下来的公会里,不会被赶出去的。
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发现公会老闆正在拆卸贴在公会正面的羊皮纸。这个羊皮纸毫无疑问是印有大圣教标誌的指令书。本来,没有许可是不允许拆贴的。
「卡,哈哈。老闆,想改变教派先说好啊,爷带头走去教会高密,金币就哗啦啦到手,是这样吧?」
去你妈的,老闆边说边把卷在手里的羊皮纸扔到了布鲁达的手里。自然而然地,羊皮纸的捲曲状态逐渐被解开,上面记载的内容显现出来。
「领主的命令。暂时不能把那东西贴着」
什么时候还要贴上去,真是乱搞。就是,老闆嘟哝着,在嘴角吐出牢骚来。
老闆的言语在耳朵响起的同时,布鲁达细细的眼睛里,映出了一篇文章。
——虔诚的教徒们。处死魔女玛蒂娅,与大罪人路基斯。
「报酬是……从来没见过的数目吗。连区分多少杯朗姆酒都不知道啊。不错的玩笑」
布鲁达的眼睛里闪烁着愉快的光芒,脸颊微微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