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景象,让思绪,焦灼起来。
脑子烧得像犯了流行病一样,根本不想发挥功能。话之如此,脑袋清醒而去採取什么手段的话,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眼前展开的景象,深深烙印在眼睛里。那是曾经见过的景象。不是像现在这样从黑暗中窥视,非常近,伸手就能碰到,就在跟前了。
脑海中,曾经的景象沸腾起来。薇斯塔利努那强韧的矛斧呼啸而过,粉碎布鲁达身躯的那个情景。这一击,无一例外地把肉,骨头和一切都碾碎了,把一个叫布鲁达的人变成了一件沉默的物体。
那是毫无疑问的似曾相识。已经,看过了,也已经,知道了。那么,自己在这里该採取什么行动呢。
过去,我愚蠢地什么都做不了。四肢颤抖,手指无法抓住任何东西,双腿分崩离析,无法前行。一个新生的孩子比起那来肯定更有用。感觉就那狗样。就如此,无法救出布鲁达就顺理成章了,共同赴死,一同面对,却又做不出来。该死。呃啊,该死啊。
还记得。那时的薇斯塔利努,在魔马上看过来的视线。是断定我成不了威胁的眼神。不是瞪着敌人的眼神,只不过是看着路边尘土的,那种不屑的眼神。
杀死布鲁达的理由,一定也只是因为反抗自己,仅此而已。所以,不想反抗的我就被忽视了,就这样同时失去了好友和尊严。剩下的只有丑陋地活着。
——呃啊,开什么玩笑!那个,那个景象,此刻再次在我眼前。
脚,早已一蹬而就。
内心複杂得离奇。当然,也有不再想失去布鲁达的想法。还有,让想钢铁姬大人回头。
然而,最大的是,再也不想过那种难堪的生活了。无论如何,我这混蛋,本意还是出于为了自己。
唉,让卡利娅,芙拉朵,艾尔蒂斯,还有玛蒂娅给说中了。说到底,我的本质就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
瞳孔中,闪光健走。突起肩膀,汹汹气势地跳过布鲁达冲出去,腰间顺势抄起宝剑。宝剑描绘出紫电线条,横插薇斯塔利努矛斧轨道一杠。
就如从根本上说,这早已是注定之事,描绘出了绚丽的轨道。
——轰,吭嗯
正所谓用剑,去挡住矛斧的代价是巨大的。薇斯塔利努原本还骑在马上,武器乘势叩下。仅仅武器的承受力就不一样。
腰盘,不,全身的骨头髮出了破裂的声音。肉几乎被这沉重的压力撕裂。五脏六腑蜷缩起来,呜咽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硬下头皮,一边发出失真的声音一边还以颜色。在铁质咬合的状态下,宝剑的刀尖指向地面。就像是给正好失去了去处的矛斧指明了新道路一样。
铁和铁相互撕咬的焦臭瀰漫周围。响彻四方的咻咻之声,捶打耳际。明明想要卸掉力量,却彷彿受到了击碎手腕般的冲击。
几秒钟之后,还残留着焦臭味,矛斧像锄地一样砸在地上。
「——父母有教过,欢迎别人的时候砍掉其脑袋吗?」
声音,感觉在颤。臼齿不觉间,带来了疼痛。连骨头散架的感觉都有,不算严重,却也不能用脚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确实呀,就这么回事。已经,逃不掉了。
「……正好,真是个好地方。一直在找你哟,绿东西」
薇斯塔利努的目光,贯穿了我的躯体。从嘴里吐出的气息,顺着气管逆流,回到了肺里。
那双眼睛在诉说着,既不是被阻挡了对布鲁达的一击而感到焦躁,也不是对方抛来话语予以反击,只是纯粹的敌意。
「你,听闻就是会伤害父亲大人——摩尔多·戈恩的,那条青虫吧」
青虫,原来是青虫来着。薇斯塔利努内心所抱有的与其说是敌意,不如说是害虫所带来的不屑。被小看啦,啊,真的是,被小看了。
不过,让那意识转向这边,就没有问题了。
「误会啦。放过我吧,我只是在守护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戴着头盔,无法读懂薇斯塔利努表情的细微部分,只知道,那眼睛震了一下,晃动起来。
看来,至少无疑能听进我的话。完美,非常好。要像以前那样把我当做路旁的尘土来对待,一句话都听不进去,那就没有办法让她动摇了。
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敌人,只要语言能够直达心际,无论如何都有办法。况且,一个感情震撼,对还是个依赖什么的小姑娘来说,轻鬆愉快的事。
「为了守护应该守护的东西——到底,那和父亲大人有什么关係」
嘴,微微歪到一边,总感觉是在忍耐。
薇斯塔利努嘛,性格坦率,很好。又是激烈又是彆扭的,如卡利娅那样的性格,话都嫌多立马攻上来了。
把守护作为心灵基石的她,不能无视这句话。显然,薇斯塔利努无法容忍假装没有听到,狡猾到把一切都敷衍过去。
太棒啦,高尚啊,值得称讚。放开双手,送上讚美。谢谢,握住了我的手。
「能没关係吗?毕竟,领主摩尔多阁下以前干过些什么,没有去了解过吧?」
感觉那双眼睛的光芒越来越强烈。那不是困惑,是更强的敌意。果然,关于父亲的事容忍度不高。
然而,不踏入此处事情就不会有进展。毕竟我的目的,就是让这混蛋,不是别人,正是钢铁姬薇斯塔利努小姐,去背叛她最敬爱的摩尔多·戈恩。
脸,扭曲了。总而言之,我性格卑劣,纯正的。果然,会不得好死的。不过,活得有意义总比没有好。
「就知道有人会说父亲大人的坏话。只不过父亲大人的所作所为,是新统治的必行之事。区区误解之恨,就要对父亲造成伤害的话——」
「——怎么可能是误解之恨哟,是吧?」
几乎就在听到薇斯塔利努铠甲回声的同时。布鲁达从地上爬起,彷彿要夺过来啃烂这句话,脸抬上来。
那茶色的,长长的头髮在帽子脱落后,展现出其身姿来。这么说,那家伙是把头髮留长了吧。过去也好,这次也罢,睡觉的时候也会把头髮藏在帽子里,所以没怎么在意。
啊,对了。过去看到那副模样,说她像个女人,下巴就被打了。当然,不是用长针而是用拳头。
从那以后,就下意识去迴避这个话题。
波浪起伏的茶发飘扬着,布鲁达张开了嘴唇。
「布鲁达,说出布鲁达·盖里亚这名字。让那个你称呼为父亲的人好好想想,对我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