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银丝,朝我的侧腹,临近了。沙尘,彷彿在厌恶触碰刀刃,将自身扭曲一般,被打散开来。紫电如在回应银闪一般,撕碎阳光。
——吭,吭
铁质之间相互咬合,刺穿耳膜般的不快声音响起。
瞬间,给手腕带来了巨大的,几乎要把骨头折断的,压力。咔吱,毫无疑问感觉肌腱断裂了。
强行扭转身体,一脚踢向对方后迅速拉开距离。喉咙瞬间乾裂,焦躁不安使心跳加速。手腕还能用吗,不由握紧宝剑再次确认。指尖仍有麻木的感觉。
沉重,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当初,曾用左手接住赫尔特·斯坦利的白刃。那个时候,直接骨折难看死了。喉咙,感觉有什么接近冷汗的玩意滑落下来。是一种,直觉。
现在,就这样接剑比拼力量,我会变成那种事的再现吗?这种恐惧游走到了发尖。通过指尖,手腕、手肘、肩膀都开始明白了。那家伙可是,卡利娅。
「好吧,一切都不用操心了。路基斯,你说自己是小石子之类的话。既然如此,就尽情和我比比看吧」
是认真的。毫无疑问的,真心话。口气,毫不犹豫。
卡利娅手指轻轻挥舞的银剑,撕开声音证明了自己的凌厉。那把剑的锐利,就像卡利娅的火焰一样,展示出高涨的士气。反过来说起我,内心仍然没有从动摇中挣脱出来。
理解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真是愚蠢的事情啊,真想在这里大声喊出来。对自己的丑陋越来越感到内疚。但是,即便如此,没想到卡利娅会向我砍过来。
啊,不,不是的。骗人的。那肯定是谎话。
在我内心深处,曾想过这种时刻迟早有一天会到来。我被卡利娅抛弃,刀剑相向的一天迟早会来,是的,想过了。
但是,即便如此,抱着如果没有那样的日子就好的淡淡心情也是事实。因此,现在才表现得如此困惑,难以接受,头盖和脑髓动蕩着。何其的,可悲啊。
另一方面,身体却似乎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威胁。两手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握紧宝剑。紫电般的光辉,宛如反射阳光般,闪耀着。英雄杀手这个宏伟的铭字,似乎又浮现了出来。尽量不与卡利娅对视,嘴唇还是动了动。
「什么比比看啊。遗憾的是,我根本就没有,那么一点从容」
哪怕是一点点,也无法改变卡利娅的情绪,还说出那种话。那种儘是懦弱之辞的话,连我自己都痛切感受到了。
卡利娅彷彿要把我那句懦弱的话弹飞出去似的,说道。那么的,简单。
「试着战胜我吧,路基斯。超越这把剑看看。如果真能实现,你就不再是凡夫俗子,小石子了。那具血肉,将会成为黄金之姿」
这些话听起来特别刺耳,却紧贴着耳际,一直袅绕不放。卡利娅的银髮,随风飘动。
「还有什么,放心吧。就算你只是一块小石子。啊,即便是那样——我也会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伤害。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是,确信自己会胜利的声音。
把可能性用语言表达出来,就好像没有意识到那种东西一样。断言自己失败是不可能的。那样的,声音。
哦,原来如此,这就是事实吧。无论如何,看不到胜利的道路。心中深处的那个地方却在叫嚣着废话,真的应该战斗吗,明明没有那样的理由。
右肩,稍微响了一下。眯起眼睛注视着卡利娅,一切都已準备就绪,剑尖前指摆好架势。什么嘛,不知别人的感受,自作主张的家伙。
我的身体就如在回应卡利娅,把剑举在肩前。
「真是太有激情了,骑士大人。别这样,是迷上我了吧,真想不到啊」
「什么,没关係。到时候,会爱你爱到讨厌的」
那就是暗号。刀刃破空的声音,触及耳朵。
最初的一招,是以我的肩膀为目标的一刺。简直就像是在说如果可以防的住的话就防来看看吧,傲慢的一击。然而,灌输进那一击足以弥补其傲慢的,是锐利。常人无法到达的境地,卡利娅理所当然般地踏进去了。
不过,那幅画面早看到了。
要是把剑放于肩前,一定会像挑衅般瞄準那一部分,你的性格使然,非常确信。
那突刺的确很锐利,毫无疑问很快。这是我无法再现的一种武艺境界。然而,即便如此,若能看见的话。知道了这个场景,多少,就能够触及到一些了。
眼睛,眨了眨。从上部打掉那个刺击,刀刃顺势反击,将剑抵在卡利娅脖子上的情景在眼前浮现出来。
然后,就结束了。瞳孔,感受到奇怪的热量。这根手指,将会套在那脖子上,卡利娅。
然而,所谓的英雄。就会将常人的想法,一脚踢得老远。
——吭——嗪——吭
银光和紫电,互相缠绕交织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瞬间,肩膀的肉被削去的疼痛奔腾于全身。血飞沫和沙尘混合在一起,化作血烟在天空中摇晃。意想不到,骗人的吧,低声啖道。
卡利娅的银剑,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为迎击而挥下的剑,然后按照当初的目的,吞噬了我的右肩。我可是,使出浑身解数了。儘管如此,别说击退卡利娅的剑了,充其量只是将轨道稍微错开一点而已。彷彿要爬遍全身的疼痛,从肩膀蔓延开来。血液脉搏的感觉,鲜明而又奇妙。
啊,多么绝望的事情,力量上的差距很明显。天赋之才当然敌不过,终究得用些小伎俩来弥补差距,可都能让这成了困难境地,对手真的是。
明明都这样了。儘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这不是酒馆里的决斗真是太好了。
然后,注意到了。刚才还在想为什么要和卡利娅战斗,现在却只想着怎样才能打倒眼前的卡利娅,而且搅动脑筋。就这样,脏腑热血沸腾,如今开始嚮往这场决斗了。
几乎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笑容。啊,这叫什么?太奇怪了吧,思考错误也该有个限度吧。我首先该做的事是说服卡利娅儘快离开贝尔菲因。即便如此。
周围静得惊人,所有人都注视着我和卡利娅的决斗。简直就像这是战场上正常的情况一样。啊,真是无聊透顶。领主的私兵们一定认为卡利娅是自己一边的,佣兵们一定认为保护了薇斯塔利努的我是援兵。
可是,不对。才没那种好事,我也好,卡利娅也罢,都只是为了自己挥舞着剑。
此时此刻,那天以平局告终的酒馆决斗,不管是哪一方都希望能分出个胜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