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話 師徒

芙拉朵捲起的魔力旋风，将天空撕裂，吞噬箭头。那个样子就好像空间本身张开了大嘴，吞噬了放出的箭一般。用来吸人血的兇器，被变成了一根根棍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看来进行得很顺利。轻轻地吐了口气，垂下僵硬的肩膀。那无疑是安心的吐息。

向卡利娅，以及在后方等候的芙拉朵她们预先说了可能发生的事态。然后，在真的发生状况的时候希望能得到帮助。总觉得这话不像我说的。嘛，偶尔这样也挺好的。

毕竟，对方是那个理查德老爷子啊。老爷子会叫来当敌人指挥官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企图呢。这已经不仅仅是怀疑会不会设下圈套的程度，无疑是一种确信了。当然，是由伏兵射箭，还是持剑袭来是不确定的。

不管怎么说，斩下敌军指挥官的首级可以带来毋庸置疑的价值。只要成功，敌军的士气就会像被海浪吞没一般瓦解，如果缺少指挥官，那么在战场上能够做出的选择就会减少，很容易就会错失胜机。

暗杀敌军指挥官，兵不血刃地谋得胜利和利益，老爷子的最爱。堂堂正正等词语对老爷子来说，无疑是冷嘲热讽的对象。

那样的事，对老爷子是如此，对我也一样。

魔力旋风嘶吼着将射出的箭全部卷到地上。我直直地注视着视线前方，注视着通向敌将理查德的道路。拉紧缰绳。

「卡利娅，不好意思，伏兵的工作就给你了」

只对视野边缘闪烁的银光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跑了起来。

当然，我和理查德老爷子之间只有几匹马的距离。知道暗杀失败的伏兵们拔出剑砍过来，也来不及了。

最重要的是，不可能有谁能够快过怀中藏剑的卡利娅。

握住挂在腰间的宝剑，就这样宾士，趁着驱马的气势，一鼓作气刺向敌将理查德的脖子。

在刀刃朝向脖子的瞬间，老爷子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嗪，吭

紫电在空间中划出一条线，黑剑咬住它，与之相接，剑身相互摩擦，火星四溅。

如老爷子预见到了一样，一把厚重的黑剑接住了紫电。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老年，支撑黑剑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相反，如果这边稍微鬆懈一点力气，就直接把这边打飞。

「老东西，你年纪已经够大了。退休，颐养天年去吧」

剑与剑相互咬合，分离，然后再度碰撞。一回合，二回合，三回合，不断接住我斩击的黑剑并没有失去气势。

老爷子好像在看着什么奇怪东西似的，非常开心。

「他妈的死小鬼在跟谁吹呢？有你特么这种人在，就不会想退休的」

然后，第四回合。

以老爷子心脏为目标的一击随即被黑剑弹开，只是略微刺中老爷子的肩膀后就结束了。鲜血的红色混杂在平原的绿色中。

果然，老爷子也并不是完全不会流血的，超越人类的存在。那么，不可能杀不死他。

感觉很奇怪。在不熟悉的马上战斗中，毫无疑问，对手的技术更胜一筹，如果打得不好，在那一瞬间，我的头肯定会掉下来。现在，指挥官之间就像是在代表战役挥剑一样。

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莫名地充实。难道是因为与过去无法超越的师傅进行剑术较量而感到兴奋吗。还是另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出来呢。

很奇怪，真是太奇怪了，今天这个时候我没有不好的心情。甚至还有从未感受过的喜悦。

再次，重合在一起。

紫电向着理查德老爷子的侧腹描绘着轨道，黑剑理所当然地迎击。从刚才开始，一切光景都没有变化。然而现在持续了好几次，已经开始有变化了。刚才还完全不知道摇晃的黑剑，微微晃动了一下。眼睛一眨。

就这样压制过去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儘管如此，还是有一种直觉，只要再多使几回剑，就能令这场僵持的攻防战倾斜到某一方。

若能实现，倘若有可能。要是可以选择，那将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啊。可是那个，也已经不能实现了。或许这个回合数也是在理查德老爷子的算计当中。

耳垂响起震撼平原的声音。

「——支援大队长！不要用弓！持剑者挥剑，持枪者刺击！」

敌军的护卫队已经逼近了。如果理查德老爷子能再多拖点时间的话，我就只有被护卫队全员包围，并绞碎的未来选项了。

鬆开互相咬合的剑，肩膀上下呼吸着，嘴唇一挤。瞬间，右臂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仔细一看，有一道裂伤。不知什么时候，让老爷子给砍到了。即便为了争取时间，只专注于拦截，但他仍然是一位善于进行可怕攻击的老爷子。

「是老爷子的女人吗？真是个好女人」

在护卫队到达之前的短暂时间里，用手除去弹到脸上的铁片，指着率领护卫队将官一样的女人说道。

「胡说八道，都是孙女的年龄了。而且，那个太硬了，我觉得再柔一点才好」

老爷子用轻鬆的语气说着，边嚷嚷「哎呀呀」边耸了耸肩膀。接着用一只手摇晃着黑剑，说道，你的女人看起来更像好女人吧。

自然地扬起眉毛，眨了眨眼睛。我的女人。到底是谁呀？困惑地挤了挤眼，老爷子的视线正指着我的身旁。

「——路基斯，伏兵都搞定，已经没有人能站起来了。该撤了！」

卡利娅的银髮上混杂着血色。用手擦拭嘴角鲜血的样子，显出一股妖艳的魅力。

对于卡利娅的话，老爷子摸了摸头，像是在说伤脑筋了似的。

培养伏兵，特别是弓兵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时间。不能只是单纯按照命令冲锋的士兵，还要学会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即使只是认真地拉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坦白的说，令人遗憾的事——纹章教没有足够的弓箭手用作战斗力和伏兵。就算再加上来自加萨利亚援军中略微会用弓的精灵，作为部队来运用还是有诸多困难。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像理查德老爷子那样让他们作为伏兵潜伏起来。

拉住卡利娅的手让她坐在马的前侧，轻轻地握住缰绳。这短暂的閑谈，虽然是非常愉快的时间，但似乎已经结束了。马蹄声响得我都要聋了。

我和理查德老爷子之间不会再有这样的时间了，这样想着，视野变得略有些模糊。

「再见了，老爷子。不知道能不能在战场上见到，不过你得用好酒先洗洗脖子」

听到我最后的话，理查德老爷子脸走了样，说道。脸上深深的皱纹和伤痕，变得更扭曲了。

「路基斯，加把劲吧。放心好了，最后——会以正义与勇者的名下，斩下你的首级」

又是，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正义啊，勇者啊什么的。动动嘴巴回上一句，卡利娅突然吐出话来。

「理查德·帕米里斯，吗？正想问你几个问题，似乎」

与其说是在对老爷子说话，倒不如说是对着我说的。那副表情，恶作剧的猫一样。

「似乎，这家伙的女人坏习惯是从师傅那里继承来的，麻烦大了」

听到卡利娅扬着嘴唇说出的话，老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直爽。

笑了一会儿，转过身去，听见老头子说了些什么。

然而，声音太小了，在我耳边轻轻地敲了一下之后就被风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