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話 兩個決心

——芙拉朵。待会，再一次，一次就够了。能拜託你使用魔术吗？

听到那低沉的声音，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的睫毛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她的理智反射般地说出了话。

办不到，不可能，太乱来了。

只是普通魔术的话没有问题，魔力还算充分。但是，剩余的魔力是绝对无法支撑下一次战场魔术的。

心脏快速地悸动并宣告着疼痛，不，岂止如此，整个脏腑都像被勒紧一样抽泣着。稍微放鬆一下，就会发出痛苦的声音。

有明确的直觉，作为魔术师的关于操纵魔力的直觉。如果现在不休息，再一次使用战场魔术的话，不仅仅是内脏和肉体，连灵魂上都会留下无法消去的瑕疵。

自己的灵魂已经不是无瑕的了，在贝尔菲因时就留下了一次无法挽回的伤痕。如果现在再一次受伤，就像是用榔头敲击伤口。

结果会是什么连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粉碎。

芙拉朵叹了一口气，眨了眨眼，在不流露出痛苦呻吟的情况下张开嘴，儘可能以轻快的语调说到。

「好，当然。全力以赴对吧？」

她尽量面带微笑地说道。面向前方的路基斯，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呢。心中只剩下这种不安。

就现在这种状态，使用战场魔术是免不了一死的，灵魂当然也会碎裂开来。那样的事，我当然明白。

太可怕了。对死亡的根本恐惧让芙拉朵窒息。不仅如此，一旦灵魂粉碎，这个世界也将失去其存在。这种恐惧与死亡完全不同，存在本身就会消失。一个不小心，手指会颤抖，魔力会散去，眼睛甚至会流出眼泪。

儘管如此。我觉得这样也无所谓。芙拉朵的脸上瞬间浮现出自嘲的笑容。正如过去在伏尔加格勒家时受叱责那样，我有些不对劲。

生命是宝贵的。那应该是比金钱，名誉，尊严，爱情，矜持这些加起来都还要沉重的多的东西。但现在，我正打算抛弃它，为了他。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肯定是扭曲的行动，也许会被嘲弄是愚蠢的选择。我也有这样的感情很奇怪的自觉。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断。

——很简单。他，路基斯是自己的憧憬。

明明是与自己相同，没有才华的铅之身，却展现出黄金的光辉。对什么都没有的自己伸出了手。然后，依靠自己。

啊，就是这些。这些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多少次灼烧着我的内心？其他人不会知道，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只有这份感情，是独属于我的。即使穷尽一生都无法追上他，也决不会捨弃这份感情与念想。

而且，啊。如果在这里，作为他胜利的基石而丧命的话。路基斯无论去找什么理由，都会记得我吧？如果能给他的人生附上一份伤痕，也是极好的选择。

是被战场的狂热所驱动，还是被爱情的火光所震动？不得而知，但决断无疑是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发自内心做出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

路基斯的嘴里传出声音。

「不用了。那么，你就施展一下除箭术，然后前往支援本阵。马我借给你。」

听到这句话，芙拉朵不由地撇了撇嘴。不是自己身体带来的疼痛，而是眉头紧皱。

嘴唇自然张开。

「绝对不要。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好用的使魔?」

芙拉朵明白，从自己的嘴唇里发出的声音变得严厉而又可怕。那是对自己心中下定的一个决心，被路基斯轻而易举地除去的反感。同时，也明白，他的恶习又抬头了。

绝对的，他要做什么危险事了。路基斯的背影在芙拉朵面前微微晃了晃吗。

「没什么。向敌本阵进行最后的突击。这种时候不能让你坐在后面，太危险了。而且……你已经到极限了吧，芙拉朵」

听到路基斯说，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了，芙拉朵的脸不由得僵住了。是不是已经把身体接近极限的事情大声说出来了呢？ 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自己跟去的话，就会给他带来危险。是的，被这么一说的话。无法反驳。确实，已经不使用战场魔术的自己骑在马后面，只会成为负担。很理解那个。可是，

「不过，那样的话，你骑着马去不就行了吗？」

没有必要把马给自己。一定会做些危险的事。所以才要远离我。芙拉朵的声音中带着这样的担忧说道。

「如果想要进入敌本阵，骑马的指挥官会先被盯上。敌人也很拚命。还是徒步生存率高，因为我也不想死」

说着，路基斯下了马。芙拉朵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想要抓住他的背，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抓住后背了。

不行。在这里让他去肯定不行。路基斯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一定是在做坏事的时候。

应该阻止，芙拉朵的灵魂在说。本能地伸出手指，追随那个背影。

「放心吧，不安的话就在那里看着，芙拉朵。英雄需要有人看到其样子，然后再传颂出去的」

抓住那只伸出来的手，他一脸凌乱地说道。仅此而已。喉咙把声音压低了。胸口像是被勒住了一般，心跳加速，脸颊发热。

芙拉朵明白了路基斯话中所蕴含的是什么。现在他的手指触碰着自己的手，已经没有一丝颤抖了。

明明不行。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在这里接受了他的话，肯定会后悔的。

换做是卡利娅，肯定会当机立断地拒绝。换做是玛蒂娅，一定会发布檄文。

但芙拉朵黑黑的眼睛依然湿润，说道。

「路基斯，就算你逃跑也没关係，就算你不成为英雄也没关係。你不必独自背负一切，因为我就在你身边」

真的是用只有路基斯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一瞬间，路基斯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翕张着回应道。

「谢谢，这是最棒的一句话。没什么，马上就会回来的。一口气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