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教室。
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我像往常一样认真学习着。
「……」
看着握着自动铅笔的手的指尖……昨天,从她那里得到的创可贴还贴在那儿。是不是因为我看着创可贴出了神呢,一直在笔记本上写着数式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我反省着自己无法集中的注意力,想要转换一下心情便从座位上站起来。
总感觉想要接触一下新鲜空气,我往教室的窗边靠近。然后,下意识地俯视夕阳下的操场。
操场上,发现了正在活蹦乱跳地玩着躲避球的,同班同学们的身影。
面对这么高兴的他们……我感到难以忍受。
明明不怎么努力学习,一天到晚都玩些游戏的愚蠢的人们。明明和我这种这么努力钻研的学生迥然不同,他们还自称是『朋友』
这种不符合身份的态度,让我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噁心。
我都周围存在着,名为同班同学的,无聊的人们组成的,集合。
这不就只是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的旁人而已嘛。只因为这种事情,就和不是很熟悉的人摆出一副朋友的样子。多么滑稽。
我们有着长大以后,迟早要被投入竞争社会之中的命运。考试和就职,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数也数不清的挤破头的竞争中,去争夺极为少数的成功。多么不讲理的战争啊。
同班同学什么的——只不过是不得不踢下去的,敌人而已。
「……雏木叶苗」
为什么,自己的口中会出现那个名字呢。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在操场上,和其他的同班同学们忘我地玩着躲避球的雏木,我的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看上去一直很快乐。
她看上去一直很幸福。
不光是和像笨蛋一样的班上那帮人,和其他班级的学生关係都很好的她。对谁都能好好相处,对谁都多管閑事,对谁都微笑。
不管对方是谁都会非常温柔地面对的她,不知为何,我感到了憎恨。
「……不会输的,唯独她……!」
咬紧牙齿。
论成绩和家世,我应该都赢过了她。
但是为什么,我对她总有一种不明正体的败北感扑面而来。
不甘心,也不容许。
看着雏木和其他的同学亲近,我就会有忍也忍不住的憎恨。
「……太愚蠢了」
我这样说着,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次开始学习。
我到底在不甘心什么呢。
没有一点,我是劣于她的。她所没有的东西,我都拥有。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会对在我之下的她产生嫉妒呢。
这件事一想就觉得烦了。
但是……在雏木不在的这个教室,我却越发地有一种孤独一样的感觉。说不定,我是在憎恨拥有了这种感情的自己吧。
我将心情压抑着,无视它。然后单纯地,继续我的日常。
今天也是与往常相同,全都是为了未来的自己的幸福而努力。我这样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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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什么发牢骚的话,其实我还是很排斥的。
因为就算是说了,现实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就算是说了,也只是更加认清了事实的残酷而已。
但是,发发牢骚过后,心情多少会有好转,这倒是没错的。
「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搜查杀人事件的犯人的那个时候,比现在要好多了啊……」
我坐在教室里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说着。
我们那样大肆地破坏,但是新闻却一点都没有报道。可能是那条街的居民想办法隐瞒了吧。电视上拚命报道的,反倒是身为来栖的父亲的警视总监,还有身为来栖的母亲的大企业的股东,失蹤的消息。
据我推测恐怕……虽然不是很想这样想,来栖应该是把自己的双亲也吃掉了吧。吃掉自己的双亲什么的……实在是太过残酷的事了。
我叹了口气,状况并不乐观。
圣阿尔纳斯学园的学生们。邻市的居民们。还有警察组织。
在我知道的这个範围内,就已经有这么大批的人,变成了来栖的提线人偶。
那天晚上,多亏了雪名的力量,我们才勉强从居民的袭击之中脱逃出来。
这之后,我们一直试着寻找来栖的蛛丝马迹,但是结果就像现在这样,一无所获。
寻找过去战斗过的那个怪人的方法,是在东京天空树的展望台上,观察数的异常点。但是现在这个方法找到的,只是充满了整个都内的,变成了映射的人们的异常而已。
我也试着从他们的锁链牵引的方向,来寻找来栖的所在。但结果并不乐观。城市里的锁链实在是多过头,根本不是能找的了的。
在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之后,我所知道的只是来栖的映射,已经控制了大量的人。
如果不快点找到来栖的话,或许我们将会和这个国家所有的人类为敌也说不定。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冷汗就不禁往下冒。
现在警察已经一点都靠不住了吧。从那个晚上以来,我就无法和秋月刑警取得联络。
秋月刑警已经被操纵,变成了来栖的僕人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变成了对来栖言听计从的映射了呢。
怀着这种忧郁的气氛,我暂且和往常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学校生活。
「明明準备到文化祭的正式表演了,还是一副无精打採的样子啊,诚一君」
坐在我面前的弘树,用轻鬆的口气和我搭话。
我轻轻地扶着头说
「啊……就是这样啊」
「怎么了怎么了啊——这种一点都没有干劲的回答——」
弘树说得对,文化祭的正式表演就是『今天』。
我们班上的同学的表演,将会在下午开始。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正好都回到了教室吃午饭。
虽然这是因为忙着搜索连续食人事件,差不多忘记了的事情……但是在来栖那里大战过后,我和雪名,还有雏木,都突然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班级话剧的準备工作中。
这是非常难以完成的,心境上的切换啊。
先不说兼任了编剧和导演的我,身为主角的雪名,就连演技也受到了明显的影响。
突然忘记台词。突然发獃。总之就是看起来非常不安的样子。
因为有準备舞台剧的事,所以这四天以来,上学时间寻找来栖的只有明津一个人。当然,我们虽然也说了要帮忙,但是明津并没有搭理我们,说着『没用的家伙就忙着去演戏吧』这样尖酸的话。
我和雪名商量过后,决定将明津的情报网作为主力来依赖。
虽然我们排练完以后,都会和明津会合然后帮他一起找,但是果然还是没有什么成果。
「那么,我的午饭也吃完了,那我就先回到体育馆的舞台上,先换好表演服装吧」
弘树说着,站起身子。他一边说完,一边朝我挥挥手离开了教室。
其他的同班同学们,也都为了下午的上场表演,赶去体育馆。
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人没吃午饭了。
我将便当盒从书包里拿出来,决定快点把午饭给吃了。这时,在教室里面的我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嘈杂的声音。
看来是教室的入口处,有几个班上的女生在和谁说话,好像非常难堪的样子,脸色也很坏。在她们旁边的男同学,非常慌忙地朝我跑过来。
「喂喂,冴上!」
「怎……怎么了!」
「你,干了什么糟糕的事么」
「哈?」
向我搭话的男生,不知道为何面色铁青。
「明津啊,明津宪刚。那个不良,过来找你了啊。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事啊,你最好现在马上藏起来啊」
「明津来了?」
我终于了解了教室里起骚动的原因。
「喂,冴上在么?」
明津从走廊上,伸出头来往教室里望。看到我了以后,说了一句『你给我过来一下』这样凶凶的话。我在班上同学的注目下,自然地走过去。
原来如此,说起来明津在学校,被认为是超级不良,而受到恐惧的存在啊。我不知不觉认为这个很奇怪,然后就噗了出来。面对笑着的我,班上所有人都投来担心的视线。刚刚向我搭话的男生小声询问道
「……没问题么。叫老师来不是会比较好吗?」
我默默地盖起自己的便当盒。
「没事的,这只不过是粗鲁的不上学儿童,久违地来上学了而已」
说完我离席。
我朝走廊上等着我的明津走去。
担心着的同班同学们,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
我来到走廊上,穿着制服的明津对一脸困惑的我说。
「……什么啊,那帮家伙。为什么我一来,他们都是一副苦脸啊」
「你自己和气一点不是会更好么。还有,要经常来学校啊」
对着无法释怀的明津,我混杂着苦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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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文化祭的当天,所以不只是校内的学生,一般的大人们也来看了。我们走过涂鸦好的塑料看板,和穿着短围裙的女生们擦肩而过。
我和明津一起通过了拥挤的走廊,然后走上了通往楼顶的楼梯。
我们快步走到了楼梯的尽头。门上挂着『无关人员禁止进入』的牌子。
「门是开着的」
明津平静地说。
然后将门推开……我就与蓝天和秋风面对面了。
平常禁止进入的楼顶,没有其他学生的身影。原来如此,这里就可以大方地说些秘密的事了。我踏入了吹拂着舒爽秋风的楼顶。
楼顶上,出现了已经先行到场的雪名。
雪名已经换上了白雪公主的衣服,礼服的胸口可以看到白色的肌肤。随风飘摇的白色长发,嘴唇上涂着的口红显得妖艳。
在防止坠楼的栏杆旁边站着的雪名,俯视着校庭的景象。我和雪名,还有明津,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明津咂咂嘴,然后开口。
「虽然有点突然,但是有个棘手的事」
明津微微从鼻子中吐出叹息。
「虽然,这几天我们找来找去。但是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疯婆娘的去向。这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生连续食人事件的传闻,变成了映射的人们也在正常地生活着。表面上开一切正常。但是通过我的一些关係的调查……这4天以来,一共有10人被来栖吞噬了」
「……10个人……!」
和惊讶的我不同,雪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表情地继续俯视着校园。看雪名毫无动摇的样子,她可能是已经听明津说过了吧。
明津一脸厌烦地,像是在咒骂一样,讲话题继续。
「被吞噬的家伙之中很棘手的,一个是电视台的大股东,还有一个是国内三大黑帮头目的其中一人。那个疯婆娘,将媒体还有这个国家的暗部组织当成了自己的映射,隐藏了自己的罪行啊。现在疯婆娘不管是杀谁,电视上都不会有什么报道了,谁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这个国家的主要机能,基本上都被她给利用了」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变青,嘴巴紧闭。
我一直以为,4天以来,没有发生任何事。
但是,听他的说明,就发现事态比自己想像的要複杂,想像的要棘手得多。
确实,对于来栖大宅的事件,我确实纳闷过为什么没有引发媒体的骚动。还得出了是附近的街坊邻居一起串通隐瞒这种幼稚的解释……但是,原来如此啊。
最糟糕的是,现在来栖将媒体系统都变成自己的映射了。
名为来栖的病毒,现在不正是在全国範围内,以破竹之势传染开来么。
「可恨的是,那个疯婆到底藏哪里去了,不快点找出来的话……!」
明津愤怒地揍向楼顶的栏杆。看他的状态,应该是对来栖所做的是感到焦虑和气愤了。
我对这样的明津搭话。
「……我有点意外啊。明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