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砸了过来。
「喂,坏女人!看这边啊!」
头髮被揪着,脸被迫看望那个方向。
「好痛……!请不要这样做……!」
我快要哭出来,但是还是强忍住泪水哀求道。
一直以来都在欺负我的,是那些年上的少年们。都是一些居住在教会附近的孩子们,他们也一如既往地,发现了买完东西后回去的我,然后那我当玩具。
我被拉到赤炼瓦街的小巷子里,并被反剪着双手。
作为首领的那个孩子,拿着石头盯着我的脸。
应该是在享受避开视线的我的反应吧,他好像很高兴地微笑了。
「我之前听说了,你,之前在某个国家的妓院里呆过吧?」
「……!」
到底是谁说漏了嘴。应该不是神父大人吧。那就是给我伪造护照的那个技师,或是和他有关的某人,还是说,是周围的这些大妈们呢。
总之,我自己的遭遇被人家看破,陷入了绝望的硬直之中。
看着双唇颤抖脸色发青的我,他们认为我是肯定了这个回答了吧。
少年们刺痛人的轻蔑的视线,朝我的全身投来。
「这家伙,明明比我们要小,但是已经做过了呢」
「果然移民的女人都很野蛮呢」
「怎么办啊,这家伙。明明是个妓女但是还穿着修道服哦,还是一个修女哦」
「妓女担任神职什么的,是我国家的耻辱了,喂,你们几个……给我把她扒光了」
一声号令,几个少年就过来把我团团围住,就好像是要把我掩埋一样。
我被推倒了,这样下去被做什么的都不奇怪。
「嘿嘿嘿,没什么不好吧,反正妓女也是要接客的吧,让我们也高兴高兴吧」
「才没有这种事情!我只是那里的医生的助手而已,我才没有做过这种事,一次都没有!」
「不要扯谎啊!」
脸颊被打了。
我咬紧牙关忍住脸上的痛楚,察觉到打我的那个男生的旁边有空档,便朝那边挤过去。最后穿出了少年们的包围网,我就这样全力地往教会奔去。
「喂,站住!快抓住那个家伙!」
「不要让她跑了!追!」
从背后传来了,想要抓我的少年们的呼喊声。
没过多久,就感觉少年们的吐息声逼近过来了。
我选择了市场上人比较多的地方,然后冲过了那里。
午间的太阳光照亮了赤炼瓦道路,一切都是平稳的日常。
但是对我来说,这条街每天都是地狱。
我躲过了少年们的追蹤,好不容易是逃到了现在的住所——教会。
我将大门推开,进入其中以后,便把插销插上。
——来到这里的话就安全了吧。
因为我跑来这里一路上气都没有喘一下,所以暂时就在原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教会大门的前方,是铺着一条红色绒毯的直线,礼拜席就整齐地分布在地毯两边。
绒毯的最前端是祭坛,被彩色玻璃装饰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浮雕。
当我的心脏渐渐平稳的时候,我终于迈出步子。
我走在绒毯上,朝着礼拜堂的十字架走去。
……我丢下买来的东西,自己回到了这里。
……被那些欺负人的男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无力地双膝跪地祈祷着。
然后仰望着十字架,流下了眼泪。
「……呜……呜呜……!」
哭出来的我攥紧修道服的裙角,拚命地剋制要哭出来的声音,静静地落泪。
肩膀颤抖着。
……双亲在我幼小的时候,就被黑手党袭击惨遭杀害。
当时还小的我,就被这样诱拐,放到了妓院。不过万幸的是并不用接客,因为风俗街上有进行违法的堕胎手术的人,那里的黑医也需要助手,所以我总算是以一个医生助手的立场得到保全。后来经过各种事情,我便来到了这个边境的教会中。
从一开始就与正当的生活无缘。
被那些欺负人的孩子臭骂,自己却无法反驳,我对自己的这种人生感到悲哀。
只是伴着孤独和痛苦的每一天。
对自己来说,到了哪里这一点都不会变,感觉就像是一成不变的东西一样。
「你在哭么?」
我哭着哭着,本以为没人的礼拜堂,却意外地传出了人声。
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发现,就在我哭着的那个位子旁边的礼拜席上,仰躺着一个少年。
在礼拜席上躺着的少年,白色袖口加上黑色长袍,是一个神父打扮的少年。虽然说穿着神父的衣服,但是也只是上半身,下半身还是穿着牛仔裤。
不整齐的黑髮,锐利的眼神。表情中看不到一丝感情的波澜。
装满水的水桶放在他的脚边,看来是打扫卫生偷懒了吧。
他将双手垫在头下,只是一味地仰望着教会的天花板。
「……请问你是谁……」
我好像见过他。
就是最近,安德鲁神父带过来的,新的候补生,是一个孤儿的少年。虽然名字很古怪,但是要说他的脸的话,我还是有印象的。
「……鸦先生?」
「叫鸦就好了,我也不是能被叫『先生』的那种体面的人」
明明他没有看着我这边,但是却对我的脸做出了评论。
「被打了么,脸上都是伤啊」
经他这么一说,我摸摸自己被打伤的脸颊。
应该是肿起来了吧,一碰自己的脸就感觉皮肤又热又痛。并且,嘴唇也刮破了吧,流出了一些血。正在哭泣的我,想要慌忙掩饰自己被打的事实,开始用手指拭去血。如果在外面的事情被神父知道了的话,会被赶出教会也说不定。这种事我绝对不要。要不想再次原来那个地方。
但是就算是这样……痛苦的生活还是毫无改观。
「你相信有神么?」
「……诶?」
鸦仰望着天花板,好像在自言自语地说。
在教会,一个神父打扮的少年,对现在一身修女打扮的我,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奇怪而又意义不明的问题……但是我一边流着泪,一边眼神锐利起来。
「……我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总是对我见死不救呢……!」
「原来如此」
鸦终于从礼拜席上坐起身子。
「你是买完东西回来的吧?」
鸦一边问着我,一边站了起来。
然后将水桶后面的藏着的、买东西的竹篮拿出来,交给我。
「……这不是!」
「我刚刚捡到的哦。上面还写着我们教会的名字呢」
虽说他说是捡到的……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捡到的呢。
我来到教会的一路上都是全力奔跑的,只要没有比我跑得更快更早回来这里的话,就不可能把我丢下的东西还给我吧。鸦到底是怎么样做,才将这个篮子回收的呢,真是个迷。
但是,我还是理所应当地需要道谢。
「这个,就是我刚刚落下的!能捡回来真的非常感谢你!」
我确认了里面的东西平安无事。这些其实是晚饭的食材。
鸦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背过我。
他将手插到裤子的荷包里,便要离开礼拜堂。
「……这不是很好么,能够救你的神明,看来还没有死呢」
「……!」
鸦的话让我目瞪口呆了,我拿着自己买回来的东西呆立在原地。
「……等一下!」
因为我的呼喊,鸦静静停下了脚步。
鸦并没有回头,我压抑着自己跳的很快的心对他说。
「我……我的名字叫做『利兹』,那个……真的很谢谢你」
鸦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名字呢。
因为他没什么反应,所以我也弄不明白。他只是默默地离开了礼拜堂。
「……谢谢」
总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微笑过了。
自己僵硬的脸,是不是能够很顺利地笑出来都不知道。
但是,我无法忘记,这时候我心中这种被温暖的感情溢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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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中的座位是面对面坐着的那种配置。
我和雪名并肩坐着,而对面的座位上的是……一脸严肃的迪格和一脸不满的安德鲁。雪名则是无精打采地垂着头,迪格展开了古旧的地铁地图在观察着。谁都没有说话……所以感觉这个空气沉重得令人受不了。
奔走的电车左右摇晃,能清楚听到车轮走在轨道上的声音。
看来这趟电车,是雪名用数秘术来通电的,她使用了能将周围的数转化为电力数式。在不知道到哪里才是个头的隧道走着,我还担心如果没有开车的人会怎么办,不过好像迪格比较熟悉地下空间,听说短时间内低速行驶的话,还是不会有问题的。
「……为什么诚一君,会和安德鲁同学两个人,一起来这种地方呢」
「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鲁莽地来到危险地带,雪名会生气也是正常的吧,但是……总觉得她生气的角度有些奇怪啊。
「……诚一君,和安德鲁同学,关係很好么……?」
总感觉有些扭扭捏捏的雪名,紧紧闭上眼睛,簌簌地左右摇晃脑袋。
「你,你从刚刚开始就怎么啦」
「才,才没什么呢!」
雪名好像在生闷气一样,脸上泛红。最后将脸撇了过去。
这次轮到我向雪名发问了。
「……雪名才是,为什么会和迪格一起来这种地下空间啊?」
「这是因为——」
「让我来回答吧」
回答了我的问题的,很意外不是雪名,而是迪格。
迪格的神情还是紧绷着,还是用那种严肃的表情说。
「这次的讨伐克里夫特的作战,教团需要羽鹭雪名的协力」
「……虽然说是教团要执行任务,但是要拜託『无限』的灾厄之数羽鹭雪名么?和不知哪天就要打个你死我活的敌人合作,你开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