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一會哭一會笑這才是認真的證明

从窗帘的缝隙间射来的烦人的阳光和郁闷的麻雀的叫声让我醒了过来。

「……」

总之先从床上坐起了上半身。从早上开始就感到身体特别的倦怠，好像还没睡醒一样。

为了赶走睡意，我摇了摇头，打开了窗帘。瞬间，更加耀眼的阳光给我的眼睛带来了强烈的刺激。外面是让人觉得厌烦一般的好天气。

稍微保持这个姿势发了一会呆，慢慢地拿起放在枕边的闹钟。今天是平常的日子，当然必须要去上学。

为了不会迟到一直都把闹钟设定在7点，今天没有停下闹钟的记忆，难道今天早起了吗？

塑料制看着就很便宜的数字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分。

早上的班会点名的时间是八点三十分。

「……哇，肯定迟到了☆」

硬是装出明亮的口气说明，得到的却是反效果。看上去闹钟是响过的，睡糊涂的我把它弄停了的样子。可恨啊，过去的我。

大大地叹了口气，磨唧磨唧地从床上下来，把衣服从睡衣换成制服。

哈。上次迟到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至少我还记得初中的三年从来没有迟到过。

就算是我睡过了，重视规则的超优等生的青梅竹马也会每天早上来叫我起床。

是的。

今天，爱丽丝没有过来叫我起床。

******

接着迟到这种早上最为失态的事件，今天是人生当中最差的一天。

登校途中，没注意到红灯，差点被车碾到，总算后退在危急关头避过去后，结果又被自行车撞到了。穿着变得破破烂烂的制服到了学校后，踏空了楼梯膝盖撞了上去，疼的乱滚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想着虽然迟到了可还是要去上课，结果好几次惹怒了老师，最后被老师叫到了职员室。因为缺乏注意力被说教了之后，打算在会教室之前做下气氛转换去买瓶果汁，这才想起来钱包忘在家里了。

「……哈」

一边上着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我的嘴边自然地发出了叹息。

今天真是异常的不在状态。

想要考虑为何的时候——马上青梅竹马的脸庞就会浮现出来。

我往坐在我右前方很远的位置上的爱丽丝送去了视线。

从这里只能看到背影，背部伸得笔直。配合着抄写黑板上的文字的动作，那长长的美丽的黑髮轻轻地晃动着。

今早爱丽丝没有来叫我起床。

只是这点。真的只是很小的变化，我就开始显着的不在状态。真是丢人。这简直就像是被她甩了一样不是吗。

突然。

爱丽丝把视线从在教坛上讲课的老师身上移开，悄悄地向这边看了过来。刚好和我碰上了视线。爱丽丝稍微睁大了眼睛，立即又转向了前面。

再次坐直身子专注上课的姿势，和平时的爱丽丝一样，但是只是稍微样子有一点奇怪。

从我迟到以后，早上就没有和我打过招呼。而且课间休息的时候想找她说话，爱丽丝这家伙也会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消失了。然后授课开始后又会不知何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今早的事也好，她明显在躲避着我。果然，昨天的事就是原因。

我——就是魔王这件事露馅了。

而知道这件事的爱丽丝，哭了。

哭着，跑了。

「……」

昨天，错身而过的时候看到的她的表情，一直无法从脑海中挥去。

在想着这样的事的时候，宣告着授课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穿着鬆动的西服的老师适当的打完招呼后，就赶紧从教室离开了。于是教室中喧闹的声音马上扩散了开来，午休模式快速形成。

好的，机会来了。

我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才好，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说不定并不是在避着我，之前的事都只是偶然而已。包含着这种期待，我向爱丽丝的座位走去。

「爱丽丝」

向着那华奢的背影说道，于是爱丽丝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有转过身来，我不介意继续说道。

「稍微有点话想说」

「对不起红太郎。我还有学生会的工作」

爱丽丝用明确的态度，如此说道。

但是这点挫折不算什么，午休的现在正是机会。

「只是一会就好，这里的话人太多了，屋顶上的话」

「但是……」

「拜託了，爱丽丝」

「……我知道了。那么，我先过去了」

只说了这些，爱丽丝就快步从教室里离开了。

我一个人被留了下来，连说出一起过去的空閑都没有。

「……」

稍微发獃了一下，我追在爱丽丝的后面向屋顶走去。

「……什么什么？爱丽丝同学和红太郎同学吵架了吗？」

「不知道啊。但是，有种修罗场的氛围啊」

「比起修罗场，不觉得兔泽同学好像被捨弃的男人一样？」

「一边是超优等生的女生，一边是平平凡凡的男生。要说被捨弃的话，那一定是后者吧」

「明明关係那么好的，是什么时候」

背后班里的家伙们，随便的说着什么的话语传了过来。

但是，被说中了。

看来我——确实被爱丽丝避开了。

******

回想起来，和爱丽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呢。

确实我们初次见面还是在刚进入幼儿园的时候。记忆中是在刚开始懂事的时候。

爱丽丝一个人，在沙地上玩。

在那时孩子们都很活泼，比起朴素的游戏，像是捉鬼、踢罐子这种能让身体活动的游戏更受欢迎。在那之中只有爱丽丝，一个人做着沙的城堡。

应该是被迴避着吧。

从那时开始，爱丽丝就无论何事都比周围不止一步，而是领先十步。孩子们对于比自己更加优秀的爱丽丝，并不会像大人那样戴上假面来对待。更加孩子气地、纯粹地，或者说是残酷地——无视着。

孩子们有两个像是集团一样的东西。一个是人类的孩子们的集团，另一个是人外的孩子们的集团。回想起来，从幼儿园的时候开始，人类与人外就只是在表面上共存而已。

而被从两方的集团都迴避着的爱丽丝。

人类方是，因为过于优秀的能力而畏惧着。

人外方是，明明是人类而已，这样嫉妒着。

两方的集团，无论哪方都无法进入，在那夹缝中一个人，孤独的玩着的少女。

看着不曾玩过捉鬼和踢罐子的爱丽丝，好像很寂寞啊，我还记得曾这样想过。

所以……我走近一个人默默地做着沙之城堡的爱丽丝，从背后向她搭话。

「在建着什么吗？」

「——呼嗯。配合你的理解力容易明白的说明的话，这个是白金汉宫」

对当时的幼稚园儿童来说，是难以想像的强硬的语调，爱丽丝如此说着。

我对着爱丽丝的说明，倾了倾头，又接着问道。

「百斤寒弓？那是什么？？」

对于这个质问，爱丽丝有了反应。

她用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的眼神，向我转过了身。

「不知道吗？英国的伦敦的被说成是『王室的代名词』的建筑物？」

「不知道啊」

「姆，姆唔。是这样啊……是相当有名的东西，还以为这样的话谁都会知道的……」

之后，像是陷入了思考一样凝视着沙子的白金汉宫的爱丽丝。

那句话的意思，当时的我还无法理解。

只是保留着幼心，对在意的事情继续问道。

「想要建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吗？」

「啊啊。如果做了知名度高的东西的话，应该就会受到大家的注意……」

「想要给大家看看吗？」

「……啊」

糟糕了，她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抱歉，把刚才的忘了吧」

「一个人寂寞的话，一起来玩吧。大家，在那里踢罐子呢」

「我要是加入的话，战力就会偏离了。我加入的阵营一定会胜利的，大家都会觉得无聊吧」

呼嗯，这样对她说的话不怎么明白的我随声附和着。

现在的话就能明白，她的孤独。

就是因为拥有着过人的才能，她的心情是。

不，说不定过去的我可能也明白了。孤独什么的，才能什么的，没有考虑这样複杂的问题。现在在我眼前的少女，感到很寂寞，只是理解到了这点。

所以，我说了。

「那么，和我一起玩吧」

「——诶？」

爱丽丝，又很吃惊似的转向了我。

「和我两个人一起玩吧。这样的话大家也不会说无聊了」

「但，但是。这样的话你会……」

「我不会无聊哦。因为在一起玩嘛。我很高兴哟？」

这样说着，我抓住了蹲在沙地里的爱丽丝的手。

她虽然困惑着，却依然保持着手被我抓着的样子。

从那以后，我和爱丽丝就开始每天两个人一起玩。

然后现在。

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我突然怀疑起来。

牵起爱丽丝的手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我成为了魔王，把爱丽丝给弄哭了。

正因为是才女才会孤独的她的手，被像我这种人牵起来，真的是正确的吗。我不知道。可能搞错了，已经连什么是正确的都不知道了。

但是。唯一知道的是——唯有停下正在爬楼的这双脚的做法是绝对不对的。

虽然能把爱丽丝叫出来很好，到底说什么才好却完全想不出来。更何况仅仅是想起昨天她哭泣的脸，就会感到越来越沉重。

但是，绝不能停下来。

好不容易才有和爱丽丝谈话的机会。无论如何后悔，无论感到多么不安，也只能继续移动着沉重的双足。

来到了连接着屋顶的铁门前。斩断迷茫，把手伸向门把，慢慢的打开了门。

踏入的脚步之前，

在屋顶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