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东欧的偏远一角,一座面对广场的古老教会。
有个人影降落在左右不对称、成对并列的尖塔顶端。薄夹克搭配西装裤,颈部系着别緻的细长的领带,是个「奇怪的」青年。
「啧,居然无预警偷袭……这个死缠烂打的家伙……」
奇怪之处并非他外在的形貌,而是他忿忿不平抱怨的同时,从陡峭的斜面屋顶仰望上方的动作。而青年便是从他所抬望的天空降落。再加上他脸颊两边,手背向前张开的手掌上的所有手指戴了数十个戒指,数量多到几乎连想转弯曲手指都很困难。
接下来是,双手间燃烧起象牙色泽的火焰。
「跟外表一模一样的,臭小鬼!」
青年咒骂着,并将燃着火焰的双手往两旁用力甩动。
蓦地,连同飘散的火焰,数十枚戒指全部脱落。耀眼的宝石内部蕴含着象牙色泽的光芒,迅速猛烈地飞上半空。而随着手臂高举的动作,戒指化为数十颗子弹……
「死吧……!!」
朝仰头高喊的青年顶端飞去。
他的头顶并不是原本应存的满天星斗,而是被不时掠过炽红的半圆形彩霞屏障所包覆。相对的,地面也同样燃烧着以炽红火线描绘而成的诡异图腾,是个可以形容成异次元师姐的空间。
这时,有个人影背对彩霞纵身跃下。
飘扬的大衣有如一对翅膀。
刺出的武士大刀有如利爪。
长发与眼眸闪耀着炽红光芒的……
少女。
「……」
少女以炽红的眼眸定睛凝视由数十个戒指所形成,直逼眼前而来即将贯穿自己的子弹,同时稍微摇晃往前戳刺而出的武士大刀刀柄。
「咻咯咯……」刺耳的摩擦声连续响起。
刀尖画着小圆,打掉了戒指。
她并没有浪费时间去应付迎面飞来的数十个,而是只打掉了与自己跃下轨道交错的几个。少女的手法几乎可说是神乎其技。
「唔噢噢!?」
正当青年发出惊愕的喊声,可怕的少女……已直逼至停下脚步愚蠢猎物的头顶。将打落戒指的动作与连续挥动的武士大刀化为全力一击,直劈而下。
「喝!」
「噫!?」
青年勉强躲开,但左臂被留在了半空中。从肩头被整个砍断的手臂,转眼间化为象牙色泽的火粉消逝。
在就连火光都尚未消逝之际……
「喝啊!」
在陡峭的斜面屋顶降落的少女再次纵身跃起,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採取第二击,由下斜砍而上。
「唔啊!」
「喳」的一声,刀刃轨迹从左腰到右肩直线画过,青年忍不住往后跳开,背部贴在一旁的尖塔。
「呿!」
两刀解决不了敌人让少女咋舌,纵身準备追去。
这时在她脚下。
(……)
青年对滚落到屋顶一隅,唯一一个没有飞出去攻击而是直接掉落的戒指,灌注一己的意志使其燃烧。
(……就是现在!!)
啪客!
「!?」
象牙色火焰随着爆裂声用上塔顶,吞噬了少女。
「纳命来!」
青年以彷彿要敲打屋顶之势,挥下只剩一边的手臂。
数十个戒指与其呼应,从天空上方再次返回,一鼓作气投入火焰中。震动的塔尖上再次发生于戒指数量相同次数的爆炸,于是整个坍塌。
「客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身虽被爆炸的风压吹飞,青年却笑了。象牙色泽涌现并缠绕着两脚脚踝,然后形成车轮的形状,让负伤的身躯悄悄降落在教会前方的广场。
「没用的火雾战士小鬼!」
映着象牙色火焰的脸庞因疼痛与兇狠而扭曲,一手抓住肩膀的断面发出吶喊:
「小看我『驱掠之轹』卡沙大爷,算妳倒霉!!」
拥有特异能力的青年——卡沙,手掌放开代替鲜血不断逸出火粉的伤口往前伸出:
「回来吧,『琴弦』!」
数十个接获只是的戒指造型宝具——引发不可思议的现象的器具——从火焰里回到主人手中,其中半数发出硬质的撞击声,随即套上了手指。剩余半数则是不断寻找已经消失的手臂,在手掌周围漫无目的的漂浮着。
带着歼灭了天敌的愉悦——
「呼嗯。不知道吃掉了多少人才能修补这个伤口。」
卡沙眺望着戒指的光芒。
「所谓的火雾战士,就是挑起无谓的战斗,结果反而造成更多的扭曲吗?」
当他透过手掌的缝隙眺望惨遭破坏的光景之际……
「真是愚蠢——」
一团漆黑物体有如炮弹直逼而来。
「——怎么可能!?」
圆锥形物体化为布状变成大衣,少女从中出现。毫髮无伤的少女横握着武士大刀,往地面用力一踢,整个人朝着青年直扑而来。
卡沙伸出只剩一边的手掌,对自己的宝具「琴弦」再次下达指令——
「!!」
少女已抢先一步绕到他的背后。
武士大刀迅速一闪,直劈而下。
在教会燃烧倒塌所发出的轰隆声中静止了数秒——
卡沙像溶解般化为象牙色泽的火粉,随即飞散消失。
喀啦!喀啦!失去主人的十个戒指落地。
「——呼……」
到此,少女终于呼出一口气。
来自「无法抵达的另一端」的异次元世界,也就是「红世」之人——「红世使徒」,在世界明里暗里跋扈横行,四处啃食「存在之力」——也就人类「之所以存在」的基本力量,藉此让自身显现,并引发不可思议地现象。
而「存在之力」遭到啃食的人类,会变成「从来不曾存在过」。由于这个人类原本应该带来的一切事物、应该受到影响的一切事物消失,结果产生了扭曲。「使徒」愈是猖獗,世界的扭曲就瑜伽扩大。
无法认同他们的行径,在「红世」拥有强大力量的「使徒」,也就是「红世魔王」。基于一旦「相邻世界」产生扭曲势必影响「红世」,总有一天将对两界造成重大灾难,这个「重大灾厄」的危机意识,使他们下了一个决定。
也就是歼灭自己的同胞——滥食存在之力者,以球的世界的安宁——这个痛苦的决定。而成为其前锋部队的,是一群将一己存在奉献给签订合约的「魔王」,藉此获得特异能力的人类——火雾战士。
战斗余韵仍缭绕不去的异次元空间·绝封中。
炎发飘舞着炽红火粉的少女身后——
「原来如此。」
一个温吞的女声:
「阔别许久终于再次目睹炎发灼眼的战斗……不过,最多五十分吧。」
紧接着,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声传来:
「确实。这么一来,作为杀手的不成熟之处,不免会受到指正。」
「……」
片刻过后,少女表情僵硬的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眼前一名坐在雕像台座上的女性起身。圆脸显露的年纪大约四十岁出头,是一名穿着黑色套头衫,搭配纯白修女帽的修女。
「我亲爱的战友,伟大的魔神『天壤劫火』阿拉斯托尔啊,对于妳认为从经验中记取必要事物的教育方针,我大致是赞成啦……不过由一张全白的白纸从头开始,未免太严苛了点吧?」
「唔……话虽如此,我自身也有数百年的时间不曾离开『天道宫』来到外界了。」
宛如远处雷鸣般浑厚的嗓音,来自垂在少女胸前,黑色宝石商交错环绕着金环,造型精緻的坠子。那是赐予少女特异能力的红世魔王——「天壤劫火」阿拉斯托尔表达一己意志的神器,「克库特斯」。
「这个世界与人类确实跟过去有着相当大的不同。正因如此,才必须依赖妳们的好意。『拂之雷剑』武瓮槌神,『震威结手』苏菲·萨法利修。」
「我指的不是这个……」
修女装扮的火雾战士面露苦笑,一手抵着脸颊。
綉在修女帽帽沿的蓝色星芒——也就是她的神器『多纳』再次传出不苟言笑的嗓音。与她签订合约的「红世魔王」武瓮槌神继续接腔:
「我们的意思是妳的合约人完全不清楚无论任何时代,普通的、不变的、基本的战斗方式……或者可以成为我们火雾战士的基本常识。如果只知道杀戮,这种行为连『燐子』也做得来不是吗?」
苏菲以手指用力戳了戳自己的额头的星芒。
「唔,好像说得有点过火了。」
「两人」同时望去,火雾战士少女努力想要掩饰凝重的表情,可是彻底失败了。
(妳的指摘固然正确无误,却也给人尖酸刻薄的印象,希望妳要对此有所自觉好吗,武瓮槌神先生。)
(那么妳的意思是要好声好气,让一个前途无望的年轻人染上怠惰懒散的坏习惯嘛?苏菲·萨法利修小姐。)
面对正以无声之声交谈的两位大前辈,少女语气简短地请求指点:
「刚才的战斗有哪里不对吗?」
凝重的表情并非来自自己的做法受到指责这种微不足道的情感,而是认定火雾战士就是自己生存之道的决心,以及对付出一切栽培自己成长人们的顾虑。正因为坚持这两个想法而形成的自尊心……变现出「无法容忍自己是个不成熟的火雾战士」的行为。
因此如果有人指出任何疏失或错误,少女判断这些指摘适切妥当,她也会坦然接受,虚心改进(当然重要的是,提出指摘之人是声明远播的「震威结手」苏菲·萨法利修这一点)。她面露若非强烈的存在感,看起来其实满可爱的凝重表情,稍微拉尖嗓门问道:
「因为两次攻击间出现空挡,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
「不是。」
苏菲立刻否定:
「关于挥舞大刀的动作以及迎敌对战的身手,战斗方面的表现接近满分。」
武瓮槌神也以气息表达赞同之意:
「因此才会得到五十分。『驱掠之轹』脚底抹油的逃跑速度之快是有目共睹,不给他任何空隙,直接加以歼灭的利落手法可说是最佳典範吧!」
「愈听愈不明白。既然如此,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关于近年来的自在法——绝封也已勤加学习,正因做好了万全的準备,才会主动向敌人挑衅。」
苏菲3以纳闷的口吻,从少女的坠子中询问。
「呼——」苏菲不敢置信地呼出一口气,环顾四周:
「这一点也不成问题。虽然不懂得使用其他自在法,但这个绝封相当完整,形状也很漂亮。」
完全包覆了包括教会,广场到城镇的巨大半圆彩霞屏障及划过地面的诡异火线图腾,正是切断与世界的运作使内部静止不动,并从外界外界完全隐蔽的因果独立空间——「绝封」。在用「存在之力」引发不可思议现象的术法,也就是「自在法」中最普遍的一种(阿拉斯托尔说是近年来,但事实上发明、运用实在近代以后……也就是百年前)。
针对「不懂得使用其他自在法」这句针对不成熟处的指摘,少女再次寻求答案。表情更凝重,语气更强烈:
「是哪里不对呢?」
「妳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妳们把目前为止的战斗方式再次重现吗?」
「……?」
果不其然,少女听了苏菲的反问,露出纳闷的表情。
「我们是想确认,妳知不知道所谓的战斗,一半时战斗本身,另一半是除了战斗以外的部分。妳前者是满分,后者零分,合计五十分。」
「没错,以刚才的例子来说,首先主动报上名号,接下来透过对话摸索对方的心态,可能的话顺便掌握行动準则的方针,大致就是这样吧!」
「意思是要跟敌人聊天吗?」
听了两人一体的「震威结手」完全想不到的答案,少女的脸上露出打从内心感到惊讶的表情。
面对那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具体表现出每位养亲之心的模样,苏菲笑道:
「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个野丫头』不是刻意,而是自然而然地就这么做了吧。」
「这样一来,似乎不能责怪妳没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对吧,『天壤劫火』?」
对于武瓮槌神接下来并非嘲讽的坦然确认,阿拉斯托尔勉勉强强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