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风雪瀰漫的上越国境南侧。
在声音和光亮都被完全遮蔽的暗夜深处,耸立着被人们唤作魔山的谷川岳。
位于其山麓——在暗夜中更显昏暗的针叶树林地带,驻扎着[化装舞会]的一个军团。那就是为了攻略外界宿东京总本部而被派遣的东部方面主力军,其司令官为「蓦地祲」利扎贝尔。
看起来就像是有如大象般巨大的三角兜虫的他,即便在这样的极寒环境中,也还是耸立着没有丝毫颤意的巨大身体。从那暗褐色的铁盔般的脸中——
「战况的详细报告,还没有发来吗。」
向眼前凛冽的吹雪发出了一声很不满的沉吟。除了在交抱的位置上绕着几圈水晶念珠的下面两条手臂外,上面的两条手臂也同样交抱着,不停地用那尖尖的手指「嗒嗒嗒」地敲着上臂部分。就算说他缺乏表情也很容易看得出,这是他焦躁烦闷的举止表现。
走在他脚边的人,是没有在雪中留下脚印——然而也没有被风吹飞。身穿一件松垮垮的袍子,外表就跟小孩子一样的「蛊溺之杯」皮尔索恩。
「还没有啦。现在布法尔那边虽然正在向各方面进行确认,可是任何一处都希望甚微啊。」
说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派往大和田的部队似乎因为封绝遮断了通讯,横田那边也一样。多半是敌方预料到我们会撤退,所以才预先準备好各种各样的妨碍手段吧……就像这座山一样。」
「实在是太糟糕了。人家说逆境才是考验人的时候,现在这副模样就跟落第没什么分别啊。」
利扎贝尔唾弃般地说完,抬头看向暴风雪的彼方——彷彿在嘲笑着紧急赶往根据地「星黎殿」的他们似的耸立在眼前的巨大壁垒。
看起来就像是风暴根源般的、彷彿被谁用斧头胡乱砍了一通似的嶙峋石壁;还有如同把地面硬顶起来似的山地,以极其複杂的地形融合而成的中央分水岭——谷川连峰和奥利根山地。
现在,在这个极其险峻的地方埋伏着相当数量的火雾战士,并且为了阻挠东部方面主力军撤退的步伐而构筑起阻止防线。这一队似乎是直到最后也没有参与支援东京总本部攻防战的游击队,他们最难缠的一点,就在于其出现的时机。
这个游击队,在登陆新渴的东部方面主力军向东京进军的时候完全没有进行任何妨碍活动,然而在他们接到根据地遭遇突袭的报告而準备撤退的时候……也就是当他们丧失了发起攻势的余力,陷入了不得不儘快赶回去支援的状况下时,那支游击队就为了拖延这一时机而挡住他们的退路。
如果他们在东部方面主力军进入关东平原之前就採取阻止行动的话,通过向东京请求援军协助的方式,在这种状况下说不定还能捡回一场胜利。最低限度也应该能在这个要害地点拖延到开始撤退的时刻。
然而,对火雾战士阵营来说,那根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因为假如对方在只需要转身跑几步就能赶到新渴港的地方开始撤退的话,东部方面主力军也应该会有一部分能成功脱离追击,从而离开日本。只有让敌方部队深入东京之后再阻挡其退路,他们游击队的战斗才会产生战略上的意义。那就是想身在敌军中孤军奋战的「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利淑所率领的攻略「星黎殿」的火雾战士兵团提供间接援军,这样一个意义。
通过这条阻止防线,只要把行军速度远超人类的「使徒」部队拖上几天,或是短短几小时的话,就能使己方不对在远方决战战场上佔有优势(如果说得更消极一点的话,那就是可以削弱撤退时的敌军包围网战力)。东京总本部为了创造这种状况而选择在市区展开笼城战,经过几乎面临陷落的一场苦战,才成功得到了当初所预期的结果。
当然,被敌方获得预期结果的另一方,也并不会甘于接受现状。包括採取浪费宝贵时间的绕路措施在内,为了进行临时协商而让大军停留在这里。
作为协议的前提条件,现在他们已经把人员派遣到人类设施,努力进行着对整体撤退状况的情报收集和确认工作。
如果在那里的不是米卡洛尤斯那混蛋的话,我早就下达突破命令了啊。」
「对方也当然是明知这一点才作此安排的吧。现在不但给了那家伙準备的时间,而且地点还是正值暴风雪天气的山地,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利扎贝尔和皮尔索恩,现在还没有见到应该在这个地方指挥着阻止防线——至少也是其中一员的火雾战士「兴趣绘画师」米卡洛尤斯·丘夷的身影。可是,从跟前锋接触过的讨伐者们的战术来看,他的存在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在他们踏入山岳地带时发动袭击的那伙人,从气息到外观颜色都被巧妙地伪装成了雪山的一部分。「兴趣绘画师」的能力,是可以通过手中的画笔来随心所欲地操纵物体的色彩,甚至连特性也一併改变。如果在石头上画出木头,那么这块石头就可以燃烧。如果在雪中画一把剑,那么雪就可以用来砍树。只要凭这种力量在讨伐者身上画出风景的话,他们就会融入风景,成为只要不动就不会被任何人察知的存在。
因为火雾战士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在冬天的雪山饿死或者冻死,如果被他们在这样的庇护下潜伏起来的话,对行军的一方来说简直就是地狱。除了部队队长级别的「使徒」也会轻易遭到偷袭之外,更重要的就他本人——名为米卡洛尤斯的男人,也不知道跟他的病态容貌相符还是相反,其想像力天马行空,而且还是个好战分子。要是鲁莽发起攻击结果蒙受意外损伤,接着又被东京总本部的追击部队赶来夹击的话,那就会徒增大量无谓的损失(利扎贝尔和皮尔索恩都完全没想过会输)。所以还是万事慎重比较好。
哼!——利扎贝尔彷彿故意似的咂了一下嘴。
「这全都怪德卡拉比亚那条该死的泥鳅採取了那么糟糕的策略。而且还把『神谕』也收了回去。害我们连撤退的状况也没办法把握。」
对已经跟他共事多年的皮尔索恩来说,这个大骂出口的上司——明明很粗鲁却是个烂好人的搭档——心底里在想些什么,他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刚才明明还变了脸色大喊『一定要坚持到我回去为止!』的家伙,现在怎么又这样说了。」
「……那个当然是坚持『星黎殿』和『神门』的防卫线的意思啊,这还用问。」
「好啦好啦。」
皮尔索恩随口应了一句,就放下扛在肩上的皮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大型作战地图。他先躲在树后以防被强风吹破,接着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摊开,然后以现在所处地点为中心重新摺叠。
(日本虽然通信网发达,但是很狭小……主要的通信基地,不用说都全部先被火雾战士捷足先登了……这么一来,就只有依靠参谋阁下委託人类建造的秘匿设施了吗。)
在地图上,以进军路线为中心,密密麻麻地描画着许多紧急联络用的设施位置。皮尔索恩根据各自的距离计算着要获得综合性情报所需的时间。
(其他的日本侵攻部队,本来也应该会在这种时候根据状况来发送先前制定的代码,现在也不知道执行到什么程度……而且总感觉在撤退之后一直处处受制。)
想到那段对人类来说很短暂,对「使徒」却很漫长的时间,皮尔索恩不禁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我们在还没把握到整体状况的情形下也不能乱动啦。要回去参加包围战,也恐怕要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唔,而且东京方面的索敌网构筑还不够完善啊。
利扎贝尔虽然满怀郁愤,但还是站在司令官的立场上作出了冷静的判断。
「如果其他部队能在没有受到妨碍的情况下保留兵力成功撤退的话,我们也可以无视损伤採取一点突破的战略。但是如果相反的话,就必须慎重地採取绕路行军的策略了。」
皮尔索恩点了点头,把地图收回到皮袋里,重新扛到肩上。
「在等待联络的期间,如果这阵强风退去的话,就可以使用我的『邪神』了。」
那恶名昭着的自在法——能让吸人体内的火雾战士连同其契约的「魔王」一起陷入酩酊错乱状态的毒雾「邪神」,也因为现在吹刮的强风而无法充分发挥其威力。
「如果强风退去的话吗……要是参谋阁下所通达的『虽要警惕却值得欣喜的、反常的天变地异』那个东西真的出现的话,我看也应该能对道具们起一点震慑作用吧。」
覆盖在山岭上的云层,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的徵兆,依然是厚厚的一片。
中东——
在遥远的星空中。
「终于捕捉到下一个了吗。不过名字有点陌生啊,他们说佔领了哪里来着?」
「是德黑兰附近的军事通信基地。据说自从封绝解开之后,就完全看不到人的活动……大概是杀人灭口和补给需要吧。」
「补给吗……」
「因为机舱内除了警告灯之外什么都没有安装,所以舱门打开就是降落的信号了。」
「知道啦知道啦。反正打头阵的是你,我这个随从就躺在这里等待时机吧。」
「真是的——!」
他们一路向着目标前进。
前方——
位于裏海以北的通信基地。
在万里无云的明朗月夜下,外周以铁栏围成巨大方形的基地,在周围一片石山和乾燥荒野构成的黑白世界中,作为唯一的文明孤岛漂浮在那里。在那里面,现在已经看不到人类的身影。因为在被佔领的时候,除了极小部分之外,都几乎全被啃食一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在基地内外挤满了各种人形异形的群体。那些都是为攻略西部战线而派出的[化装舞会]——希腊、埃及两方面军构成的混成军。他们随处燃起颜色怪异的火焰进行野营的景象,看上去既像是星空的一部分落到了地面上,也像是地狱的一部分景色浮上了大地。
接到根据地「星黎殿」遭遇突袭的异常事态报告,负责对包括这两军在内的西部战线全军的撤退行动进行总指挥的人,是希腊方面军的指挥官「狞暴之鞍」欧罗巴斯。
他的身影,如今正出现在基地司令室的通信终端之前。也就是在只有显示屏幕作为照明光的昏暗房间里,彷彿整个人都融入了其中似的黑衣青年。
「东部战线的主力军被拦下来了吗。那毕竟是利扎贝尔大人,应该不会採取鲁莽的手段,但是连回去的油船也被破坏了的话,恐怕主战场回归的延迟是无法避免了。」
读完刚刚收到的暗号通信后,欧罗巴斯叹息道。
屏幕上大半部分都由数字组成的暗号(实际上那是他们平常使用的作战计画上的行动代码),显示出以他们的根据地遭受突袭为开端的战局变化,依然存在着很大的变数。
虽然南北防卫线的部队已经倒转矛头赶回来救援,可是由于火雾战士们才去的迟滞战士而至今未果。东部方面则是利扎贝尔率领的主力军受阻,西部方面也遭到了处于同样意图的中小规模的零散追击等等——这些情报虽然通过战前预先準备的通信手段得知,但是最关键的主战场详细情报还是因为乱战的关係而停滞不前。
在没有了德卡拉比亚协助的现在,要在广範围内把握撤退的各军的情况,就只能依靠人类的机械。但是无论在便利性还是实时性上,都远远比不上自在法「神谕」。
(总司令官的存在意义,并不仅仅在于有用的自在法。现在的我们,还失去了明确而严格的指示……真希望这只是暂时性的。)
事到如今,欧罗巴斯才怀着痛苦的自觉,深深地体味着自己本来心存不满的前.总司令官所带来的恩惠。再加上他要履行自己被赋予的职责——在西部战线上的撤退总指挥——而必须获得包括撤退目的地在内的各部署详细情报的话,这种感觉就更显强烈了。
在主力军已经作为「星黎殿」的援军先一步到达的现状下,他和他所率军队的任务就是掩护各友军的撤退,力求向「星黎殿」输送儘可能多的兵力,同时作为后盾将敌方的追击部队拦截下来。那并不是单纯的只要儘快撤退就行的轻鬆立场。在已经完成对友军传达现阶段指示的现在,他就必须配合这个职责来决定自身的行动方针。
「这边要是没有斯托拉斯大人在的话,恐怕也会很危险呢。」
从写着同样内容的纸上了解到目前战况的白衣女人——身为副官的「胧光之衣」蕾拉耶说道。
「如果要打一场硬碰硬的撤退战,那昏之淑女要真正发起追击的话,就算是哈勃利姆大人,恐怕也必须耗费相当多的时间呀。」
「幸好,她似乎并没有打算追出来。」
在她的背后,阅览着同样的报告纸的高挑男人,以阴阳怪气的低沉声音接着说道。身形就像从上世纪初的古老照片中蹦出来的绅士一样,一张难以判断年龄的白皙美貌,从那暗灰色的高顶礼帽、燕尾礼服和披风之间隐约浮现出来。
「其他的方面军似乎也并没有遇到足以造成致命伤的追击……恐怕昏之淑女是打算一直坚守着作为战线突出部分的安德雷要塞吧。毕竟她们那边的军队万一崩溃的话,欧洲的外界宿就会彻底丧失可依赖的战斗力了。」
他正是「冀求之金掌」马蒙,也就是在此地跟欧罗巴斯会师——担任埃及方面军指挥官的「红世魔王」。
儘管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他有强大的实力,但是他却对身为区区「使徒」的欧罗巴斯担当撤退总指挥这件事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服,甚至反而积极地跟他配合。在会师后对今后方针进行协商的时候——
「在这里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作为撤退友军的援护兵力,希望你能让我们也加入其中。我想诸位火雾战士也不可能毫无动作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全身而退。我们迟早都应该会遇到大规模的追击部队……作为抵抗追击的战斗力,我想应该是越多越好吧?」
他也朗朗有词地作出了这样的回答。既拥有一名冷静的指挥官的卓越见地,平时也洋溢着威严十足的稳重感——雷拉耶在暗地里对他的评价则是形迹可疑——他就是这样的一个「魔王」。
不管怎样,欧罗巴斯还是以总指挥的立场进行着思索——
(在北方撤退的西部方面各军,已经绕过裏海北侧进入了横断哈萨克的路线吗……在后方保有最大战斗力的安德雷要塞,出于其自身的重要性,至今并没有採取任何积极性行动。)
根据现时刻所能得到的情报,重新对整个战局进行全面概览——
(然而其他的地域,特别是我们所在的西部战线的南方,是最为接近势力圈边界线的……那些道具们在安德雷要塞依然健在的前提下,现在应该可以随意移动各战线的战斗力吧……而且本来根据状况需要投入战局的预备兵力,也可以全部转追击兵力。)
根据浮现在通信室屏幕上的地形图,决定了自军的方针:
「果然应该警惕的还是敌人的大规模追击……至于路线方面,首先应该会突击我们南方的军队,继而北上以求阻挡我方全军的脚步——大致上应该是这样吧。马蒙大人,请恕我厚颜,我希望接受您愿意提供协助的申请。」
接受邀请的「魔王」优雅地把身一弯,遵从了「使徒」的指示。
「我本来就有此打算,而且撤退指挥权是在您的手里啊。」
另一方面——
在逐步接近的星空之上。
「以飞机运送兵员吗。这总是让我想起那些麻烦的家伙,实在郁闷。而且又狭窄又黑暗,这到底是什么奴隶船啊。而且天空这东西,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人自由自在地飞才合道理……」
「你自己明明还特意躲进那狭窄的待机床铺,还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喝起酒来了!?」
「现在还没过超过本周的规定量啊。反正待机期间这么閑,你就随我喝……呜噢!?」
「现在是例外!飞机已经开始进入下降準备了耶!」
「知道啦好痛痛…!快还给我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们的飞机,开始了下降。
前方——
在对以通信获得的所有情报都进行过确认后,三人就走出了司令室。
这时候,马蒙彷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脚步——
「辛苦你啦,真的帮了我们大忙喔。」
向他们的身旁——坐在终端机器前的人类男子温柔地说道。
那个人一听顿时整个人跳起来,全身的骨头都抖得咔哒咔哒作响。他就是被迫按照三人的指示对终端进行操作的通信士,也就是这个基地的最后倖存者。
「请、请不要杀我……!」
看到他颤抖得连恳求的姿势也难以维持的样子,马蒙露出了悲哀的表情。
「啊啊,对于这些先生们我实在感到很抱歉,真的。」
说着,他就环视了一下司令室内的情景。
在这个相当宽敞的房间里,无论是地板还是天花板,都显得有点潮湿和散乱——原因就是之前曾经是十几个人的物体……大量的鲜血,以及无数的碎肉。
马蒙把纯白色的手掌按在他颤抖的肩膀上——
「但是——」
以那纤细身体不可能产生的强大力度压住了那几乎又跳起来的身体,同时以不合时宜的柔和声音细语道: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你就不会照我们说的话去做了吧?」
「哇、哇啊!」
感觉到声音如此接近,通信士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在基地所人的人类之中,他的境遇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被什么东西袭击,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全都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整个基地变得只有自己和其他的司令室要员,接着就是三个打扮怪异的可疑人物(他并不拥有足以作出「时代错误」这个判断的知识)突然闯进了司令室。询问他们是谁的值班士宫马上被斧头砍成了两半。面对大吃一惊的其他要员的枪击也若无其事——尤其是现在把手放在自己肩上的男人,以压倒性的力量优势、而且还是两手空空的就把他们全部杀光了。最后剩下的自己,就只能按照他们的指示操纵起通信机器。他知道的就只有这样的事实而已。
如果从客观角度来描述的话,司令室外面的所有人,都被「使徒」们在封绝之内啃食得一乾二净,而司令室里的十几人也一个个被惨杀而死,唯一只有这个通信士作为操作机器用的人手被留下了活命。
不管怎么说,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马蒙以无比温柔的声音,向那个人说出了事实(对他自己来说)。
「当然,我已经不会再做『杀人』这种无意义的事了。」
「真、真的……吗?」
第一次在脸上路出喜色的他,却看到了近在眼前的诡异笑容:
「这都是为了达到威胁你的目的才做的事。至于你的话,我会好好的——」
以年龄不祥的美貌大大地张开了嘴巴,路出里面的血红舌头和异常尖长的犬齿。
「——把你吃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