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风于战场上吹起。 
(请把我的一切作为交换,让现在的坂井和夏娜所选择的「彼此不期望的形态」——) 
以吉田一美的愿望为源泉—— 
(变化为——「并非如此」吧!!) 
微风感受到她的心思,化作了风暴。 
强烈的琥珀色气流如同发生了爆炸般迅速膨胀,推挤、拍击并晃动着处于那一带的所有物体。吉田一美的身体随之震颤,随后――现场的状况完全如她所愿地发生了变化。 
正下方,以钢枪「神铁如意」作为支撑的巨塔「真宰社」好不容易才免于坍塌,却因为突然产生的庞大压力发出了嘎吱嘎吱的碾压声,在封绝内部上空飞舞的无数「红世之徒」也被狂风掀得摇摆不定。 
离她最近的「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 
(一美使用了那个宝具吗!?) 
仅仅迟了片刻追上来的「祭礼之蛇」代行体·坂井悠二—— 
(怎会这样!在已经接近那个时刻的现在,竟然用了那个!!) 
在上空交战的「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 
(果然来了……她和他到底想做什么……!?) 
除了暗自忍耐、坚持站在耸立的「神铁如意」顶端上的「千变」修德南—— 
(真是的,一个接着一个……这就是所谓的好事多磨吗?) 
在此处战斗的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应对,就被瞬间弹飞。 
只有吉田一美毫髮无损地站立在爆炸的正中心。 
那阵风温柔地轻抚着她一人的髮丝。 
《为什么呢?》 
从远方传来了平静而又深邃的声音。 
《答案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 
感受到宛若要侵蚀身体、蒸发血肉的倦怠感,吉田抗拒地睁大了眼睛。 
被自己唤来的毫无裨益的事物—— 
大概会引发两人未曾选择的事态吧。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仔细地看清楚。 
这时,那个正在迫近的有力声音—— 
《你果然也一样。》 
声音从她紧握胸前的希腊十字架型宝具「希拉达」中溢出。事到如今已无需再问究竟是谁在与她说话。 
《超越生命,发现爱之极致境界的人正呼唤着我。》 
把十字架型的垂饰託付给她的「红世魔王」――「彩飘」费蕾丝。 
《此人必将重视思慕之人,以至牺牲自我。》 
如同过去把宝具交给她的时候一样,那个声音没有丝毫冰冷的空洞感。 
《此人必将于心中存有坚强稳固、决不动摇的支柱。》 
与风一样没有止境、由悲哀和热情转化而成的活力,正滔滔不绝地奔涌而出。 
《或许只是偶然吧,这同时也是启动宝具的重要条件。》 
风渐渐变强,琥珀色也愈发浓厚。 
《与从彼方吹来,从此方出发的风所向之处相似的……心灵。》 
回应的声音也渐渐清晰,震动着她的鼓膜。 
《遵从自己的原则,利用积聚而来的力量坚定屹立的……姿态。》 
在倾听者的少女双肩上,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一双似乎要从背后抱住她的手掌。 
「所以我们给那个宝具,起了――『风见』――这个名字。」 
靠近她的右耳,脸与脸相贴。一张喃喃低语的美丽鹅蛋脸终于出现。 
「费蕾丝……小姐。」 
拚命维繫着随时都会消散的意识,想要留下愿望的吉田连连喘息。 
「拜、託了……」 
「没关係,我已经听到了。非常的、非常的、清楚。」 
费蕾丝将脸转向她回答。 
「……拜、托……」 
风缓缓地将还想说下去的少女卷上了天空。 
「在大约一百年之前,也发生过同样的奇蹟。」 
那个声音包含着谆谆教诲般的冷静,却不带一丝抛弃对方的残忍,继续说道。 
「与当时对你一样,我曾在把它交给一位老婆婆的时候威胁说『用了就会死去』,但她还是启动了宝具。那位老婆婆……把对爱慕男子的传言交待给我之后就逝世了。」 
在轻微却明确的声音外层,以两人为中心的风向流动发生了改变。 
费蕾丝的双肩上看起来似鸟又似人的巨大脸状装饰品,将直到刚才都是从两边同时喷出的风,改成了从右边吸入、再从左边吐出的形式。 
「这个『希拉达』是为了让人类也能使用自在法而製造的宝具。它的启动条件并非是使用者的「存在之力」。那种东西早就提前存储在宝具中了。必需的是远比捨弃生命更为困难的条件――亦即能与「徒」一样使用自在法——这件事。」 
她并不是因为说的话太长,才停顿了几次。 
费蕾丝从风中準确地捕捉到被自己出现时的爆炸吹飞的人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用激流阻止他们穿行的同时,构建出了能让自己自由行动的风之通道。 
「不知是好是坏,我们『徒』能够像呼吸般自如使用的自在法,对于人类的意识整体来说却过于繁杂――开口念诵――哪怕是仅此而已的小事,你们都做不到。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会在把这种宝具託付给人类的时候告诉他们,为了去除自我存在这种杂念的最大根源,要付出生命以作代价。」 
费蕾丝半闭着眼睛,摆好了沖向风之前端的姿势。 
而吉田也半闭着眼睛,拚命抗拒着昏昏欲睡的诱惑,询问道。 
「那么,老婆婆……为什么、死了……?」 
「由于艰难困苦的生活而年老体衰的她,身体无法承受自在法这种异常之力的折腾。为赌上性命引发奇蹟的老婆婆……我原以为不可能发生的奇蹟,通过我们像是开玩笑般交给她的宝具实现了。」 
回忆着往昔而诉说的「红世之王」感受到了少女的好奇,对她倾诉。 
「你的体内充溢着年轻的活力,因为参与到了这座城市中多次发生的战斗,也带有些许对于「存在之力」的抵抗力。也就是说,你――不会死。」 
听到总算能让自己紧张的心情得以放鬆的最后一句话,闭上眼睛的吉田不禁开口寻求对方的温柔。 
「你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把宝具交给了我……」 
「正相反。」 
但是,满不在乎且任性妄为的费蕾丝睁开眼睛答道。 
「你是在当时那个地方最没用的存在,认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所以绝对无法唤出我。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我才会把『希拉达』交给你。」 
然后,费蕾丝向吉田露出了笑容。 
正如风的自由奔放,她的态度十分爽快。 
「即便如此,你还是在自己不被需要的时候,怀着什么都做不到的心情呼唤了我。在一切都已决定的时刻,呼唤这个将搅乱这一切的我。」 
像是哄小孩一般,费蕾丝笑着轻摇被她抱住的吉田。 
「那就……」 
注视着从达到极限的紧张感中解放出来的少女缓缓地陷入沉眠—— 
「我会回应这再次发生的奇蹟,会实现你的愿望,也会让你看到现在的他和她被拆散。」 
费蕾丝用愈发响亮的声音起誓,朝着狂风中的通道飞去。 
「然后……啊,是啊……我自己……」 
从她的口中,流淌出更加坚定、对自己立下的誓言。 
「也想实现与约翰之间、我并不期望的约定。」 
琥珀色的风穿行在用于躲避的通道中。 
囚禁吉田一美的「地狱锁链」被切断后,她启动了身上的召唤宝具「希拉达」,「彩飘」费蕾丝随之出现。 
令人措手不及的剧变相继发生,悠二用手掌在额前遮住能够证明当下事态的琥珀色暴风,心中无可避免地掀起了波澜。 
(将朕的「地狱锁链」轻而易举地斩开,使那个宝具得以启动――) 
在蛇从容不迫的感叹中,仍然残留着悠二的理性。 
(――原来如此,是不会受到任何自在法干涉的「贽殿遮那」造成的!) 
在融为一体的意识中,彷彿代表了少女一切的大太刀从他的记忆表层浮现而出。那可谓是一件为了斩断一切才凝练而成、名副其实的精华艺术品。 
(从这个事实中可以推测出来,夏娜已经取回了力量!就是因为神的过分自信……不,这样做是把责任推卸给神吧?) 
在并非自己之人与自己之间摇摆不定的他不禁咋了下舌。 
(到了这个地步,还把那个家伙召唤出来。) 
不只是在脑海中,令人不快的感觉像是从全身渗透出来一般逐渐复甦。 
以前坂井悠二还是「密斯提斯」的时候,因「彩飘」费蕾丝而一直潜藏在自己体内的异物被唤醒后,他被逼到了存在几乎消失的绝境。那从胸口中爬出的银色铠甲编织而成的恐怖,以及自己将完全变成他人的丧失感化作了比起与任何劲敌的战斗都更加黑暗的力量,压迫着他的身心。 
相应而生的强烈的逃避感—— 
(谁知道对方会做些什么,必须严加警戒。) 
使他强调着原本无需思考就能明白的事。 
没错,其实他已经明白那个「红世之王」会做什么了。 
如果一个不小心,整个计画都会因此停滞――不可能有破绽的,悠二这样鼓舞着自己――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话虽如此……) 
悠二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皱起眉头。 
遮蔽了空中的一大片区域,让人几乎丧失上下方向感的琥珀色无序乱流风旋,阻断了他的敏锐感官,使他无法轻易掌握裹在里面的人现在的情况。 
(说起来,以前曾听夏娜说起过。) 
由于狂风中积蓄着费蕾丝的气息,她操纵的风之自在法不仅能妨碍飞行,还有着使他人难以採取与气息和攻击相关的行动的特点。 
(记得那个名字是「伊菲尔那」――) 
他们以前曾两次相遇,不论哪次悠二都处在存在即将消失的极限状态,因此他两次都陷入了没能确认其效果的恐慌之中。但是这一次,他一定要冷静对待。 
「――」 
正当他想到这里,对方出现了。 
突破眼前的风之薄壁, 
想要消灭他的人, 
并不是费蕾丝。 
「――什么!?」 
的确出人意料。 
吉田一美被抛了出来。 
仍在沉睡的她毫无防备地向下坠落—— 
如果不抓住她可就危险了。 
(吉田同学!!) 
不知是因为对于自己计画的必要性,还是因为单纯的仁慈。 
在自己都没做出判断的时候,悠二已经条件反射地向少女伸出了手。 
而他这只没有拿着大剑「吸血鬼」的手—— 
「捉住你了。」 
被从吉田的背后如风之轮舞般出现的费蕾丝轻盈地抓住。她的脸上浮现出——对悠二来说只会让人恐惧——舒畅而又喜悦的笑容,随着手的拉近向他靠去。 
「……咕!!」 
在他无可避免地浑身战慄的那一瞬,费蕾丝以抓住的手为支点,绕到了寄宿着深爱男子的物体后方,像是要从后面推倒对方一般,把手掌轻轻地抵在悠二的背上。然后,她温柔地喃喃低语。 
「醒来吧,约翰。」 
到这一步,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费蕾丝甚至拒绝把睡着的少女交到这个容器的手中,她凭藉手掌击中时的反作用力,带着吉田一口气远离了他的后背。正如她与少女的起誓,代行体·坂井悠二现在的形态激烈迅速、毫不留情地、正如字面意思所述的那样――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