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歌声随着微风吹进窗内,蜡烛的火光随风摇曳,我的影子不自然地在房间的石墙上舞动着。我将手中的教堂设计图丢在破烂的木台上,走近窗边。杜英树梢形成的错落阴影彼端,东方的天空正逐渐露出鱼肚白,夜幕边缘的星斗也逐渐黯淡失色。
我的确听见了音乐。与其说是人类的歌声,其实更像野兽的嚎叫。而一道低沉的音色模糊了音乐的轮廓……是管风琴吗?
这座修道院应该位于山的东北侧才对。我伸出晒黑的手拿起设计图翻阅,岛上的整体位置图在最后一页。没错,音乐声的确是从教堂所在的方位传来的。这就是师父所谓的歌声吗?教堂在呼唤我?上帝竟然也欢迎像我这样的人吗?
不对,说不定教会正在欢迎的人是咲希,也许她从港边彻夜走到这附近了。
咲希正在教堂等我。
我再次翻回设计图所在的页面。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计谋,就连将教堂盖在那种既不稳定又危险的地方也是。什么教堂呼唤并接纳相爱的人,根本是胡说八道。
但是,我知道咲希正在教堂等我,现在也和我一样倾听着同样的音乐,在逐渐澄澈明亮的深蓝色中探索着黎明的预兆——儘管毫无理由,但我就是知道。
我拿起丢在石头地板上的包包,吹熄了蜡烛。柔和的幽暗笼罩四周,朦胧的光勉强足以照亮前方的路。我步出走廊,经过师父房门口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对幸福的定义,是否因为刚才那番短暂的对话而被重新塑造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始终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算到了教堂发现咲希真的在那里等我,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倘若信仰能够让人省下迷失于目的论所浪费的时间和劳力,那我肯定是个没有信仰的人。如果拥有信仰,我现在也不会在这种地方了。
我现在受到歌声的牵引而离开修道院,拨开芋头田里的叶子,毫不迟疑地赶往夜色将尽的方向——或许这样的力量也叫做信仰?
再次踏进树林中的。一瞬间,我陷入彷彿掉进另一个时空的感觉。只觉得在遥远的未来也有某个人和我经过同一条路,朝向那座教堂前进。就像一种不知名为信仰或焦躁的存在,从背后推动我们在夜色中奔走。而我现在正在那个人身旁奔跑,彷彿还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汗水与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