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滿身泥濘的殊死戰

察觉到异样迹象的时候，是和人刚调整完状态数值，正打算休息一阵子而昏昏欲睡的当下。

「……！」

可怕的气息无预警袭来。受到强化的五感捕捉到细微的吼叫声。和人不禁挺起身，环顾身边的情况。

刚刚有股讨厌的感觉……那代表什么？

「工、工藤先生……刚刚那是什么……」

一之濑似乎也察觉到异状。肩膀微微颤抖。

「……不晓得。虽然我也不晓得，总之先离开这里为上。」

有股「不祥的预感」。而且非常非常强烈。

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一点就是这个迹象毫无预兆突然出现。

我随即将物品全部扔进道具箱，便离开民宅。

走到室外，桃桃随即离开影子。

「汪！」

桃桃对着特定的方位低吼。

「桃桃？妳在做什么？妳要赶快躲进影子我才能骑车啊。」

没想到桃桃竟然不理会我的指令，依然紧盯着特定方位持续吠叫。

「工藤先生，你看那边……」

一之濑提醒我观察桃桃吠叫的方向。

桃桃的视线延伸处，也就是「不祥预感」的来源。那边有栋建筑物──就是学校。

就在此时。

『──嗷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嚎叫声清楚传进我们耳里。

●

见到那个怪物的第一眼立刻让六花回想起初次面对高等半兽人的记忆。

回想起亲眼见证不合理的暴力而感到绝望的记忆。

然而──这回恐怕比上次还离谱。

光是直接注视就让人感到忌讳，邪恶的漆黑猛兽。

『危险感测』史无前例似地超猛烈敲响本能的警报。

近似一丝不挂被扔进冰冷海水的强烈寒意。

额角渗出大滴的汗珠的六花──不，或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目光都被锁在此野兽身上。

《技能熟练度已达特定门槛。『危险感测』自LV1提升至LV2。》

「哈啊……哈、哈、哈……」

呼吸困难。冷汗直流。

「所、所有人！赶快逃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凝重的压力之下，西野率先大喊。他是在全身被冷汗浸湿的状态下高声吼叫。

这声呼喊总算让大家回过神。彷彿拘束四肢的锁链被解开，在场者无一不即刻举步狂奔。

有些人从餐厅门口逃生，也有人翻过窗户。事不宜迟，越快离开越好。

然而。

「啊──耶欸？」

乓！类似气球被戳破的音效响彻学生餐厅。

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一名正要离开餐厅的学生。头部消失无蹤。

那学生的躯体彷彿没有发现已经失去头部，又逕自跑了一段路，最后以切口处喷血如喷泉的状态直直倒地。

仔细一看，漆黑野兽的前脚延伸至极不自然的状态。

与其说是脚，其实更像触手。数个细条状物体交缠在一起变成粗麻花绳的红黑色触手。彷彿旧型吸尘器自动回收的电线般，咻噜噜地高速被收回漆黑野兽的前脚下。

漆黑的野兽舔拭前脚沾到的人血。彷彿普通狗狗顺毛般，几乎带点可爱感的自然动作。如此反差为现场目击者带来更大的恐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令人震慑的尖叫。

恐怖瞬间传播，学生餐厅内瞬间陷入恐慌。

争先恐后想逃离现场的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漆黑的野兽袭击。

有些人被从腹部被劈成两段，有的人四肢被扯下，有的人胸口被剜了一个大洞。尸体很快堆成小山，红色血水逐渐覆满餐厅地面。

混乱之中，三矢华仍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

（究竟是……什么情况？）

极度异常的情况让她的理解跟不上现实。说不定理智根本拒绝理解。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小黑做错了什么？

六花接着大喊的声音才将她拉回现实。

「小三三！妳在做什么！？快逃啊！」

语毕，六花直接抓住三矢华的手，拖着她跑离现场。

漆黑野兽还没留意到这头。就算一秒也好，必须赶在牠注意到自己之前离开才行。

没想到，紧接着微弱的狗吠与踏步声同时响起。

下一秒，漆黑的野兽已经移动到她们眼前。

「怎……！？」

仅仅一瞬间。

不过一个踏步，漆黑的野兽一举拉近距离，同时绕到六花等人的正面，阻挡去路。

「别开……玩笑了！」

六花做好觉悟，发动自己所有可用的技能。

技能『狂化』──以施术者的理智作为交换，状态数值以『狂化』等级为基準加倍提升。LV2即升至两倍，LV3则变成三倍。

六花的『狂化』目前LV为4。因此她可以将自己的状态数值变为普通时候的四倍之多。当然理智也将相对降低，但现况而言理智多寡已经不重要。

再加上『勇猛』带来的格斗伤害提升效果，促进斩击伤害能力的『斩击强化』，『战斗延长』与『肉体再生』则足以逼迫濒死的肉体持续行动并战斗。

她的职业『狂战士』十足可谓专为战斗而生的职业。

同时百分之百驱动所有技能的场合，将为施术者带来足以与成群的普通怪物正面对决的强大力量。即便面对半兽人或暗影魔狼等级的敌手，强大的战斗力仍足以让她以寡击众。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尽全力大喊。六花使尽全力突进。

高举起手里的柴刀，使出一记灌注了全身力道的斜砍。

气势、速度、向周遭释放的压力。无论是谁来看都是极具压倒性的一击。

几乎令人忍不住期待这一招就能终结眼前这场噩梦的强大气势。

然而这份微小的期望却无情地遭到抹除。

在六花的攻击还差几公分便命中时，漆黑野兽伸长的尾巴抢先把她打飞到墙上。

身后的墙壁龟裂，猛烈的痛楚侵蚀全身。幸好还有提升至四倍的状态数值与『狂化』催生的亢奋，让她还能勉强维持清醒。

面对如此光景，其他学生只能瞠目结舌。

令人无以置喙的压倒性实力差距。

有人再次尝试逃命，有人当场腿软瘫坐在地。反应各有不同，心思却同步。

──自己绝对敌不过这怪物。

「嘎哈……」

于此同时，六花则努力保持清醒，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力。视野也变得朦胧、看不清楚。

但仍听得见脚步声。听见死亡一步一步走近的声音。

《已达特定条件。学会技能『恐惧抗性』。》

《基于技能『同族残杀』的效果，『恐惧抗性』的习得已取消。》

就连脑中响起的声音，现在的六花亦无心聆听。

心中填满对逐渐逼近之脚步声的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一切都可能终结的绝望不断侵蚀着她的大脑。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还不能死。我得见某人一面。在与她重逢并打开心结之前，我还不能死。

但是有别于思想，身体却完全动不了。使不上力。

正当六花準备放弃，认为一切到此为止的时候。

「够了！小黑！你是怎么了！？」

有人说话的声音。

视野依旧模糊，但六花马上就听出来声音主人的身分。

「小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快点啊……快变回原本的小黑啊！」

「咕噜噜噜噜……」

漆黑的野兽发出低吼。

「不、不可以……小三三……」

六花挤出最后一丝气力，想劝三矢华逃命。

但已经太迟。

在三矢华採取行动之前──某物被摧毁的音效震慑整座餐厅。

●

听到那声吼叫，最先採取行动的是桃桃。

不顾我们的制止，桃桃朝学校狂奔。

「桃桃！？」

照理说比谁都还要聪慧的桃桃竟然採取意料外的行动，这让我一时无法理解，但很快揹着一之濑追赶桃桃。

我们越是前进，不祥预感也更加强烈。同时怪物的气息也成正比转浓。

「难道说……刚才的叫声来自怪物？」

那个近似嚎叫的吼声。

让我想起在大卖场听过，小型魔狼召唤附近怪物的嚎叫。该不会具备同样效果？

如此预想恰恰命中。

我们到达学校时，现场已经化为炼狱。

举凡活尸、哥布林、半兽人、猿猴等怪物齐聚一堂。多到让人怀疑牠们之前究竟躲在哪里的怪物大军，正在追杀因逃跑而手足无措的人们。

即便有心反抗也是寡不敌众。无计可施的人们惨遭怪物无情追杀。

「这是……怎么回事……呕噗，呕噁噁噁……」

目睹残忍画面后，一之濑忍不住呕吐。这也难怪。我若不是有靠『压力抗性』撑住，恐怕早就在吐了。

本想先把一之濑安置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再来解决，但现况看起来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要进入校舍了。麻烦妳忍耐到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