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外事件的代價

之后，姬奇怪地和斎槻变得亲近起来了，常常在各方面照顾她，还经常长时间地和她黏在一起。姬和斎槻都有比卖守家的血统，相貌也有点相似，从旁人看来她们就像是姐妹一样。姬无法与他人建立关係，她是孤独的存在。斎槻对于这样的姬来说就是朋友——这样说也许还为之过早，但总之，她们能变成像这样的关係我真的很高兴。明明该高兴的，但作为此前为止还是姬唯一的弟弟，我还是感觉有点寂寞。

「我啊，无法离开姐姐啊……」

都已经是十六岁的男子汉了，这样是不行的吧。我叹息着摇了摇头。

接着，我一边把脱下的衣服挂到衣架上一边回想起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那个，吶。篠崎君，我有事想问一下」

早上，我在学生会室把那幢公寓的钥匙还给了绫部，他的表情非常窘迫。

「那个，怎么了？绫部前辈」

我目光闪烁地问道。这么说起来，关于公寓内部装潢被破坏的事情，我还没想好怎么去解释。万一解释不清楚，绫部很有可能会误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所造成的。

但是，绫部的反应与我预想中的相反，他突然一声「对不起」，向我道歉。

「拜託你去调查的那幢小楼，已经拆毁了呢」

「啊？」

「让你白走一趟了，真是对不起啊」

「那个，这……」

『……库拉，这件事和咒素使有关联，回答得谨慎点』

「那个…嘛，嗯？」

我听从了姬的公告，适当地含糊其辞。

「其实，因为那幢小楼邻近的陵园，所以很早之前父亲的公司那里就有传言说，陵园要收购那块地。在那个幽灵事件之后，最开始父亲好像很郁闷，但最后貌似决定把地给卖了，所以很快就把房子拆了」

前天，那幢小楼确实是在那个地方。如果真的被拆了的话，那肯定是在那之后再拆的。这么说的话——。

「那个，小楼是什么时候拆的？」

「嗯，我没问那么多，不过，总之，据说施工已经结束了哦。但是。我真没想到父亲会这么突然地决定卖掉……。真是，万分抱歉」

绫部垂下肩膀，轻轻地低头道歉。

「……但是……父亲，说了『叫警察来会很麻烦的，所以还是赶紧买了！』之类的奇怪的话」

「警，警察，么？」

「嗯，因为这话说得太突然了，所以我有点在意……篠崎君，难道，你看到了什么？」

「不，没，没看到什么东西」

「嗯……这样啊」

「啊，啊哈，啊哈哈哈。虽然不是很明白髮生了什么，不过卖掉了真是太好了啊」

绫部像是有点可惜般低下头，我说了些没营养的安慰的话。我不知道这件事对绫部家来说是好还是坏，但总之，他们没有怀疑我是破坏房子的人，这点真是帮大忙了。

『……恐怕，穗崇为了消灭战斗的时候或战斗后留下的痕迹，操纵『废龙』把整座公寓都消去了』

然后，一般情况下这是应该报警的作为案件处理的，但绫部父亲想 「反正原本就是个亏本货，现在连拆房子的费用都省了，利益还上升了，还是在这变成麻烦事之前赶紧推给陵园吧」，于是就脱手卖掉，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吧。

小楼的楼梯最终变得破破烂烂的，玻璃也华丽丽地破碎了。如果报警了的话，在那样的状况下我肯定会作为犯罪嫌疑人而被警察带走审讯的。……大概，穗崇也是想到了这点才让公寓灰飞烟灭的吧。

在我沉思着的时候，一个茶色的信封递了过来。

「那么，给，打工的工资，三千日元」

「啊，可以吗？」

在绫部看来，我应该是什么都没做的。我收下这笔钱也没问题吗。

「嗯，说好的啊。嘛，这就当是前辈对后辈的资助吧」

我彷彿看到了微笑着的绫部身后放出了一圈佛光。

「呼……」

我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再回味着对绫部的感谢，眺望瞻仰着那个信封。这时，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啊，邮件」

是圭佑发来的。内容是关于尸体消失事件的。事件并未因前天的事情而结束，貌似还在继续发生。圭佑查看到了那样的推特。

「以上，姑且先报告一下。但是，既然得知了这是业界人士之间的斗争，库拉应该已经与这件事无关的了吧？我们和这个又没关係」

圭佑的邮件最后就这样来了一句总结就结束了。

这确实如圭佑所说。这与人类不能介入到野生的熊之间的打闹中一样。我们无法干涉在不同的规则下生活的生物。

但是，我就这样袖手旁观好吗。战斗就发生在我居住的城市，关于尸体消失的事情，他们的目的和原因都还不明。对于进行这一活动的名为连合的组织自己还一无所知。关于那些使用琥珀色咒素的咒素使我也是什么都不了解。这些事情，至少应该先去问一下斎槻吧。

「……」

我无精打采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肚子好饿啊」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我想有没有什么吃的，然后走进厨房

斎槻正在在厨房里用厚刃尖菜刀处理着一整条鰤鱼。

「……什，什么？」

一个黑色萝莉装的小学生身上围着带褶边的可爱围裙，豪迈地处理着一条近一米长的鲜鱼。这幅让人不敢置信的构图让我不知所措了。

「啊，朔良大人。午饭还要再花点时间……」

「不，不，不是这个问题」

虽然我想问，那条鱼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一整条之类的，但在我问之前，斎槻的表情就看似很高兴地舒缓下来了。

「我去问过姬大人，朔良大人喜欢的料理是什么……。所以，就请期待今晚的晚餐吧」

接着她不知为何生硬地转过脸去。不知道她的心情是好还是坏。但是看到她的露出的那张笑脸，我瞬间就把要问的话忘记了。

搞什么啊。一直都像这样笑的话多可爱啊。……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感觉这家伙像是触动了某条奇怪的神经。这么说起来，前天，她才燃起了与千夏姐的料理对抗的心。她现在这么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必须得好好地让她冷静下来。不然的话，这绝对是对家计的致命一击。必须得用温和温柔的谎言把她哄骗住。

「难，难道你是在做鰤鱼照烧或是其他什么的？啊，谢谢。我很高兴。但，但是啊，一整条鰤鱼……」

「还有，我买了黄瓜的苗，所以我想明天把它种在院子里」

「……苗？」

「嗯。我想让朔良大人多吃点蔬菜，考虑到要在狭小的后院里栽种，想了一下在这种植面积下的收穫量，最后的结论是种植藤蔓植物最有效率，大约三十棵——」

「这太过乱来了啊！」

该从哪里吐槽好啊，我抱着头喊道。我已经没有保持温和的心情了。

「……鰤鱼」[注：上面那句话里有个无茶ぶり，ぶり也是鰤的发音

斎槻抱着鰤鱼的尾巴一脸疑惑。太可爱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不是这个！种了那样的东西的话，衣服晾哪里啊。话说，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黄瓜收成的季节，无论哪家都会互相把黄瓜送给别人的吧。大家都採摘过多了，那势头就像恐怖活动一样！所以没必要特意在家里种这个——」

「但是，朔良大人说过『家庭的味道』，我想儘可能地从食材的阶段就在家里準备，这样不行吗？明天，做味噌和酱油的材料也都会送到——」

「你买回来的这条鱼也是错过了销售的时节了吧。如果在意这些的话，你就该自家养殖啊，至少得去自己钓回来啊。不，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会很困扰的！」

我的大喊让斎槻停下手来了。然后露出既像是闹彆扭又像是受伤般的眼神。

「那样的事情我知道。但是，姬大人说朔良大人喜欢鰤鱼……。虽然已经过了产鰤鱼的季节，但我觉得我已经选择了我认为是不错的饲养鰤鱼了。你不满意吗……？」

「不，你有那份心我很高兴……。但你到底花了多少钱买这个啊」

「这些是二十斤的，所以价格确实——」

「不，够了，我不想听，这只会让我感觉到绝望」

我堵住耳朵蹲下来了。然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站了起来。

「……吶，我说你，不会把这条鰤鱼一顿吃光的吧？剩下的部分怎么办啊。那么大一条鱼，冰箱里也塞不下的吧？」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好了。一部分要做照烧的先腌好放进冰箱里保存，我刚调查了一下其他的保存方法，有种名为盐腌的方法，为此我还事先买了个酒桶回来」

「酒桶……。这个很贵的吧……」

「不，这是用木曾花柏做的，所以并不是那么贵。价格是——」[木曾：日本地名。花柏：植物名

「糟糕，我不想听」

反正你也只会说那不过是个酒桶而已的吧。那这混蛋，那是很高级的天然木材吧。

我已经可以看到谕吉大量地从我家里逃出的幻觉了。我再次蹲下，因胃痛而在地上打滚。

斎槻坐了下来，视线与在地上打滚的我的视线相对。

柔滑的黑髮沿着纤细的肩膀顺滑地滑落下来。洗髮水的香味轻轻地飘蕩。

「那个，我不知道是否能马上就做到，但我想要做出朔良大人喜欢的味道……接近母亲的味道……我……，我,……会努力的」

斎槻的大眼睛湿润起来了，用细小的声音如此说道。

「啊？啊，那个……」

我感觉我的脸已经红了起来，我感觉移开视线不敢与斎槻对视。不，不妙。对方只是个小学生就让我心跳加速了。这样果然太危险了。我一边单手捂在冷静不下来的心脏上，一边摇了摇头寻找别的话题。

「……啊，啊咧，话说，姬呢？」

我之前还想着姬一定是和斎槻在一起的呢。

「姬大人的话，说要扫打扫地，于是就去浴室了」

「啊，真是的…」

这么说起来，我想起了姬在回来的时候把手伸进了我的嘴里。如果自那之后她就一直半实体化的话，那到现在就已经过了一小时以上了。

「喂喂喂」

我一边焦急地扯着嗓子喊道一边跑向浴室。

虽然她那「想帮忙」的心意很可爱，也很招人喜欢，但半实体化啊实体化是会消耗姬的能量的。而且这样消耗下去她会消失掉的。

一踏入脱衣间，我听到了她哼歌的声音和像是在玩水的花洒的水声。对于没怎么接触过水的姬来说，洗澡是很难得的事情吧。但这精神活力的声音并未让我安下心来。

「姬，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

『啊，库，库拉？等一下』

我拉开了玻璃门。

我的视线钉在了白皙全裸的身体上。

沉默。

我们互相都保持了沉默。

花洒的水声填埋了沉默的空白。

姬的腰比我想像中的还有柔软纤细。小巧的肚脐形状优美。臀部绷紧得可以看出腰椎骨的形状，但因过于瘦削而描绘出了少女般的曲线。姬那白皙的手握着花洒头，那里喷出的水的方向是那白皙的，弯弯的……。

「甜，甜瓜……」

眼前的一切景象刚深深地刻印在了我的眼中，姬的惊叫就刺破了我的耳膜。

『库库库库库库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对不起」

陷入混乱中的姬朝我扔出脸盆，我慌忙把浴室的门关上。

「呀，痛，话说，为什么姬会洗澡啊，你不是没必要洗澡的吗！」

即使我背对着玻璃门闭上眼，深刻在眼中的裸体还是无法从视网膜上离去。

『看，看历史剧的时候，里面那些女孩子去洗澡时看似很愉悦，所以我也想去洗一次！』

姬的语气都变了，那是她在真的焦急时才用的语气。我没想到会在这种的情况下听到姬这样的语气。

『库拉你个傻瓜。没事了，赶紧走开』

——那一天，我没能吃到晚饭——这是姬的意思。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肚子咕噜咕噜的鸣叫声。我在被窝里静静地听着这响声。

「睡，睡不着……」

肚子饿是理由之一。但是，更重要的是——今天看到的白皙的（以下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无论怎样在青春期少年的精神上（略）。[注：此处的略为作者和谐，与译者无关

而且，斎槻连让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说 「……朔良大人也是血气方刚的男性，对这样的东西也是会感兴趣的吧，但这样强行闯入的行为我可不敢恭维了」，然后向我投来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也相当够受的。

姬也不听我的安慰和道歉，一个劲地喊我「变态」，现在还躲在就像仙境一样的脱衣间里，连迴音都没有。虽然门打开了，但当我正要进去时，她却像不想看到我的脸一样死命地把我踢出来。斎槻劝说道「现在的情况还是先和她保持距离更好」，于是我就听从她的话先不管姬了。

「不过，原来姬也是可以正常读脱衣服的啊……」

我没想到关于姬穿衣脱衣的疑问会以这样的形式而解开。我眨了几次清醒着的眼睛试着把大脑内的记忆消除。

「可恶，如果可以用别的影像覆盖在上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