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发生了什么事
从以前我就一直在想,香子和二次元好像挺合得来,真教人意外。
看,现在也是。
稀稀落落的哥德式剧场观众席。他们两人并排坐在红色豪华的椅子上,相亲相爱地共用一个望远镜眺望舞台。时而把脸凑近低声交谈,但说话的声音和内容我听不见。至于他们两个究竟在看什么呢……
他们在看的就是我。
我,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正面临相当困扰的事态。
首先是裸体。光是这样就足以构成犯罪了。灯光下如晨露般闪闪发亮的,是阴毛上的金葱。这毛茸茸不正经的闪亮造型,正不由分说地提高我这个生物今晚暴露在人前的出丑等级。
当然,闪闪发亮的地方可不只阴部,从头顶到脚尖全身都是。我全身上下被涂满掺了金葱的油,身体又油又亮充满光泽,像只噁心的肉色蟑螂,独自伫立在剌眼的聚光灯下。
不只如此,我还戴着内裤。一件用油亮低俗的金黄色布料缝上亮片,除了说是给变态用的之外无法做其他解释的比基尼式小裤裤。
……戴在头上。
我就这样,把那个,戴在头上。
本该用来遮住三角地带的部分现在却装在头顶,从原该供双腿伸出的两个洞里,头髮像狗耳朵一样伸展出来。而我现在正一边甩着这相当于耳朵的部分,一边默默计算。计算踏出脚步的时机。
波、波、波、波。配合这规律的节奏声,我正準备后空翻。香子和二次元就是来观赏这个的。波、波、波、翻!波、波、波、翻!波、波、波、翻!我必须配合这节奏后空翻。高高地,流畅地、优雅地、正确地、不断地、华丽地、美丽地翻滚。
然而,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踏不出第一步,找不到正确时机的我,无比困扰的以这副惨状站在舞台上持续出丑。波、波、波……唔唔。这次又没跳出去,不行。
因为手太滑了,我很害怕。
要是不顾一切踏出一步向后翻滚,要是落地那-刻手撑在地上时突然「咕溜!」滑出岂不就糟了吗。后脑勺一定会直接撞上坚硬的舞台地板,撞得头破血流。
望着膝盖一个劲儿发抖,却始终不敢踏出第一步的我,香子和二次元又在说什么了。是不是在嘲笑我是个没用的垃圾呢。还是,那家伙不行啦之类的。可是恐怖的东西就是恐怖啊,有什么办法嘛。
就在踌躇之间,突然感到从戴着内裤的头上……有一道温暖的液体缓缓流淌。是冷汗吗?还是头髮上抹太多的油。
那液体莫名黏稠,沿着鼻翼下滑,啪答,滴在赤裸的脚边。低头一看,竟是出人意表的浓黑色。
咦?我诧异得发出声音。
这……不是血吗?
是说,打开黏腻的双手仔细一看,原来把手弄得如此黏腻的真兇就是这红得发黑的血。我的血。摸摸头,果然还是血!而且还很痛!明明还没后空翻,为什么我的头已经破了,还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这样!(这句当然是模仿松田优作)。
波、波、波……
此时,正拿着望远镜看我的香子说话的声音,就像把脱落的喇叭线重新插上一样突然传进耳里。
「不然,你可以帮我拍一张照吗?」
接着。
「喔,好啊好啊。你等一下喔……相机启动好慢喔,来,笑一个。」
这是二次元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一切都了然于胸了。
全裸的闪亮阴毛、头上的变态小裤裤、还有为什么非后空翻不可的莫名其妙。太莫名其妙了。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之中。换句话说就是梦。
快睁开眼睛啊。
「……唔……」
再来。
「……什么嘛。」
呼吸。
「……你们是来参观我的吗……」
清醒。
回到现实世界吧——从昨晚开始,我就来到新宿外围地区一间阴森医院,并在其中一间病房住院了。
对于刚从午饭后的瞌睡中清醒的眼睛来说,这白光无疑是太强烈了。光线之中,一边说着
「哎呀」一边戴上眼镜的香子,以及把嘴巴缩成了「0」字,没戴眼镜的二次元的脸,逐渐清楚成型。
没记错的话,那眼镜应该是二次元的。二次元拿在手上的iPhone摄影镜头正对着香子。
「……就两个来探病的人而言,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嘛……」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来干嘛的?竟然在人家住院的病房里聒噪举行这么欢乐的摄影会!
「啊,这个吗?是因为啊~我一直在找好看的平光眼镜啦。」
一边说着什么藉口似的对我摇头,香子一边将眼镜还给二次元。
「刚好我想要的就是二次元君戴的这种镜框,所以就请他借我试戴看看,没想到度数太深我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我才问她说,要不要我用iPhone帮忙拍起来给她看……不对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俐落地接过眼镜戴好,二次元虽然仍坐在椅子上,身体却从上往下对着躺在床上的我靠过来。脸靠太近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柳兄?发生什么事了?」
「对啊光央!我们是担心才来看你的!怎么会受这种伤呢?」
香子喀啦喀啦地把椅子拉到病床床脚边。从我们两人现在的距离来看,简直就像病况危急的亲人与家属,可是事实上我的状态根本就没那么严重。
头上的伤口缝了四针。精密检查的结果,除了流血之外没有其他异常。虽然院方要我再住一个晚上,可就连这样我都觉得太夸张。
波、波、波……连我在瞌睡时都侵入脑部的节奏声,原来是注射抗生素和止痛剂的点滴发出的声音。应该说,是滴入血管时的节奏吧。这止痛剂相当有效,伤口几乎已经不觉得痛了,也因此不知不觉意识朦胧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
因为最便宜的大病房已经客满了,即使不情愿也只好住进双人房,没想到另一张病床是空的,导致这里成为优雅的单人病房状态。彻底的安静、雪白,使得一切感觉都呈现轻微麻痹的状态。虽然设有电视,但若没买电视卡就不能看。心想算了,反正只要再住一天,用手机上网或发Mail应该就够了,更重要的是浓烈的困意一直断续来袭,根本没空觉得无聊。
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时间。不知为何病房里没有时钟。刚过下午两点不久,手机里的未读信件有两封。一封是香子的「现在要跟二次元君一起去看你了喔。」另一封是二次元的「我要跟加贺同学一起去看你,有想要什么吗?」可惜,要是早点看到这封信就可以叫他带零嘴来了。这间医院的伙食有股怪味,不大好吃,分量也不够。
「不会吧,光央,你现在才要读我们传的Mail吗?」
「对啊,我睡着了没注意到。是说我没什么事啦,真的。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
咦——二次元和香子同时皱眉低吼。
「一个没什么事的家伙会弄到要住院?一个不小心是怎样不小心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昨天晚上起,这已经是第三次从头说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最初是跟处置伤口的医生说明,其次是今天早上接获通知赶来的母亲。然后是现在,对眼前的二次元和香子说明。
我重複着第三次「打工时从楼梯上跌下去」的说明,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将被绷带缠得密密麻麻的头放回太软的枕头上,口中一边随意发出「啊——」的声音,一边感觉着眼皮深处沉重的困意。我想抗拒,但却有种从背后被强制吸入某处的舒适感。
波、波、波……那个。
那个节奏才没有这么可爱呢。应该要更低沉、更钝重。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
嗯,就是这种感觉。在这之前应该还有个「砰咚」才对。
先是「砰咚!」然后才是「啪答啪答啪答」!
「……昨天,我去当注酒舞男……啊啊,不行了,好睏。」
什么是注酒舞男?香子歪着头问,我看见二次元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总之,颇为可疑。」
「唔姆,花枝确实是颇为详细呢(注:音同颇为可疑)」。
两人相视点头的表情轮廓在这之后,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那么,先从注酒舞男是什么开始说吧。
「你今天就当注酒舞男吧!」
突然被社长这么一说,我连那是什么,还有到了工作现场之后该负责做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此时我的眼神正不由分说地被某样令人遗憾的东西吸引。
不经意地,以下这段文字在脑中复甦。
『男人都是猎人。只要一看到摇晃的摆动的发光的若隐若现的东西,视线就会自动追上去,这是本能。所以想吸引男人目光时,一定要戴会晃动的钻石耳环或项链!』
——这是在上法学课时,坐在前排的女生拚了老命正在研读的《万人迷圣经》上的一段文字。因为她实在太认真太仔细,那一边读还一边划线作记号的模样吸引了我,到最后连为了打发时间而从后面偷窥的我都把那整段文字背起来了。不过,这个情报还真的是正确的。正确到让我好想去告诉那位不知名的女同学「那本书说的是真的呢」!
「还有,今天来的客人都是野兽!他们很危险的.要小心!」
喵喔!
模仿猫科猛兽伸出勾爪、门牙外露的社长肥胖的身躯穿着金龟子般鲜绿色的蟒蛇纹西装外套。里面的上衣是黑色网状。该说是网状吗……不如说是网袋……?弹力十足的材质无比密接地紧贴着被誉为「全内脏鹅肝酱」、「八头牛份的沙朗牛排」、「坐下来后的三温暖座垫上出现屁股形状的肥皂」等的社长肉体(或该说脂肪体),不断强调出浑圆隆起的曲面。每当他从正面掀开西装外套时,我的目光焦点就会被那两颗激突刺穿,再也无法从那上面移开。
从网眼里
喷射出来的
是乳头吧
光央
坚挺!坚挺!激突的顶端尖得令人联想到火箭。从刚好和乳晕一样大的网眼中被挤压出来的,正是社长那两颗宛如用传统柿染染成的特浓巧克力色乳头,弹力十足的挤成了三角锥体,从正面发动攻击、突剌而出。彷彿像是呼喊着「我在这里、在这里唷」般强调着自己存在的那两颗,闪燥着微妙的光泽,在任性的赘肉弹跳拉扯之下摇晃、摆动、发光,同时若隐若现于敞开的西装外套衣襟之间。明明是绝对不想看见的东西,不知怎地就是会看见。明明眼光绝对不想追随,却不知怎地就是会追随上去。仿如美人鼻屎般的向心力。
「……不过,社长您这衣服,怎么说呢……超惊人的吧。」
「啊?你说这件?这是拿以前Jean-Paul Gaultier设计的衣服重新改造过的唷~」
这事可千万不能让Jean-Paul Gaultier知道。损害他创作灵感与美感的可能性太高了。我发自内心深切地这么想。
「先别管这件衣服了,快点準备吧你!你不是迟到了吗?搞什么啊,就只有那种有女生出席的健全系活动才兴奋猴急地提早出勤~!你这个色武士!小色狼!迟钝直男细软猫毛!啊~讨厌啦你好帅喔~~~……」
说着,社长的手毫无预警地抚上我的双臂。网眼乳头÷男人本能=(被骂+被摸+被火热视线紧盯)×性骚扰=高额时薪。这种令人嫌恶至极的方程式也只有在社长主办的活动上打工才可能成立。
今天的工作现场是市中心的某家夜店,公司派遣过去表演的活动内容则是「伤心少女限定之夜」——只要认定自己是伤心少女,肉体性别为何无关紧要,简单来说就是女人和Gay混在一起用饑渴的目光欣赏年轻男人并从中寻欢作乐,再以超夸张的爆裂音量播放浩室电音的活。
一如往例,这是从深夜到早晨的打工。虽然过程有各种难受,只要想成薪资优渥的肉体劳动就好了。不过是打工嘛,撑到结束就能拿到钱,这么一想也就豁出去了。我一走进寄物更衣室,立刻脱下身上所有的衣服,底下早已穿好今晚规定要穿的闪闪发光比基尼裤了。
「是说,您说的那个『注酒舞男』?是要做什么的啊?」
「把那边的酒瓶端出去啊!酒票回收之后就交给工作人员!回收的酒票要夹好才能算得清楚你最后交几张喔!奖金就用这个张数来计算!」
酒瓶?酒票?……奖金?社长连珠炮般说出口的关键字每一个都教人想再问仔细一点。可是。
「啊啊今天真是太惨了啦!本来应该来的模特儿中竟然有三个人像约好一样护照都过期了!不管从哪抓人都凑不齐人数!快点快点动作快啊柳泽!帽子在这边!酒袋在那边!」
看到社长被逼得青筋暴动、披头散髮、发狂叫喊的紧迫模样,我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在他的催促之下,拿起掺入金葱的身体按摩油倒在掌心,开始往全身上下涂抹。手探进比基尼裤底下,连屁股和大腿内侧都要仔细涂满才行。要是像个人类那样露出明显毛孔和乾燥的皮肤,观众可是会扫兴的。
更衣室里已有好几人份的鞋子和行李散乱着,从店内传来音量惊人的高科技舞曲,十二点都还没过,派对的气氛似乎就已经迎向最高潮了。
最后,当我正将金葱油抹上头髮时,「喂拿去,别忘了这个!」社长说着将两瓶酒交给了我——那是瓶口装上银色细长注嘴的龙舌兰。到底要我拿这东西去做什么呢?
「出去就知道了!快点,去大赚一票吧!」
把牛仔帽往我头上一罩,拿着一瓶龙舌兰塞到我手上,另一瓶则插进我斜背在赤裸胸前的酒袋里,社长粗鲁地将我推进舞池。令人眩目的舞池里充满了此起彼落的激烈青白闪光灯。舞池里的人群看来就像一个疯狂痉挛的巨大生物。烟雾瀰漫中令人颤慄的黑影。从耳朵贯穿脑部的节奏加上蹂躏听觉的爆裂声。
像这样投身于火热的人群之中时,我早已不会感到羞耻了。贯彻执行用丢人现眼换取金钱的任务,如此而已。我将情绪调整到自己待在这种地方时该有的温度,毕竟再也没有什么比穿成这副德性暴露在这里时心里还保有原本的自我更空虚悲哀的事。所以,现在的我就是个油亮金葱男,即将以疯狂舞姿煽动观众,你也可以说我是人与音乐的活桥樑,或是用最夸张的表情眨眼的肌肉灵媒。一脸不在乎的攫取金钱,笑着熬过这个夜晚。
同时,一走出舞池我就明白社长的意思了。原来如此,这就是注酒舞男啊。
舞池里设置着好几座小岛般的舞台,上面站着宛如雕像的高壮男模。观众从他们脚下递出酒票,仰头张大了嘴。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观众的嘴当成酒杯,用酒瓶上的注嘴将龙舌兰一口气直接注入他们口中。仔细一看,他们脸上和胸前都洒满了酒;但观众们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依然大肆狂欢吶喊,四处都有人张大嘴巴跳跃着为自己争取注酒的机会。
至于那些酒票就是我们的奖金来源了吧。要是能当作真正的千圆钞,一定是一笔相当不错的收入,不过,世间事哪可能这么称心如意。
掌握状况之后我也瞬间涌现斗志,立刻奔向还空在最旁边的一座小岛舞台。扭动腰部,让腹斜肌激烈抖动(每次一做这个观众反应就会很热烈),再高高举起龙舌兰酒瓶。酒瓶的重量一定会让双臂肌肉的线条与隆起更加明显吧。看哪!来吧!来喝我的龙舌兰!咻!e on!耶……咦。
……咦咦?
哎呀呀?这什么情形?怎么会这样……?
按照经验应该会「呀~~~!」蜂拥而上的人群却没有来。感受不到彷彿要穿透身体的热情视线。老实说好了,根本没半个人嘛。我当场愣住,环顾闪光灯此起彼落的店内。
我原本期待着会从自己脚下涌起的激烈欢呼,正从不远处的另一座舞台传来。
往那边一看,那是位于DJ台附近,称得上位置最好的一座小岛舞台。而在上面独佔了一整座舞台狂舞的,是我从未在社长主办的活动中见过的非洲系超修长美男子。
大概是很习惯这类工作,他穿着自备的无袖衬衫搭配蝴蝶领结、背心,超迷你比基尼裤,整个人醒目到不行。宽厚且肌肉结实的豪华身躯如野兽般摇摆,他一个人几乎独佔了所有观众的视线。眼见他的比基尼裤里逐渐塞满酒票,鼓胀得简直像包着尿布的婴儿。唷!满意宝宝!赚很大喔!不对、现在不是羡慕别人的时候。
「早啊,柳泽同学!」
在隔壁舞台上一边跳舞一边招呼我的,是曾在好几场庆功宴上一起喝过酒的碧眼白人混血美男,Jay(本名不详)。
「喔!你好,早啊!」
「老闆说酒票一张可以换一百圆奖金喔!不过,不好好展现一下就吸引不到观众了啊,你看这情形!」
Jay说着,半自暴自弃地举起派不上用场的注嘴尖端,配合乐曲舞动。正在就读美容专门学校的他,学费并非仰赖双亲而是靠自己赚取。这一点和我境遇相似,加上彼此都是贫苦学生,很快就成为意气相投的朋友。虽然Jay刻苦锻鍊出的结实胸肌与背肌都因汗湿而贴满银色纸花,但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手中的酒瓶容量却是不见减少。夹在比基尼裤腰间的酒票也寥寥无几。看来今晚他也奋斗得相当辛苦。
「一张只有一百喔?真是微妙的数字!这间店顶多只能容纳两百人左右,就算一个人手上有十张酒票……算了,话说回来那个人太厉害了吧?观众几乎都被他独佔了啊!」
「对啊对啊,就是说啊!从刚才开始一直是这状况!」
乘着夹带暴力气息的乐曲,那位今晚赚最大的非洲系美型男正在狂吼「shot!shot!shot!shot!」。彷彿用岩石雕刻出来的腰不断扭动,三角地带狂野地前后摆动着,如果比喻成挖土机的话大概已经挖到巴西去了吧。被不断挑逗的观众已也陷入忘我境界,激动狂舞,甚至有人做出爬到别人肩上死命张大嘴巴的危险动作,只为求得一口龙舌兰而拚命挥动手中的酒票。他似乎嫌一人一口的注酒动作太麻烦,索性对着索求龙舌兰的人群「洒酒」。即使如此观众们依然为了几滴酒精死命蹦跳,张大嘴伸出舌头索求,飞扑、推挤,跳动得更加火热。
和他的狂乱舞台保持一段距离,站在空旷舞台上的Jay虽然还是尽责地跳着舞,脸色却沉了下来。
「唉唉,那样太奸诈了啦!你看那胸部有多厚实!早知道今天就应该去别的场子才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