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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好沉重。因为昨晚被美咲以庆祝通过书面审查为由弄得晕头转向中途多亏仁的解救,好不容易才免于通宵。不过空太上床时已经接近天亮时分。
以附近小学生出门做收音机体操的音乐为催眠曲,空太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又苏醒过来是因为身体感觉到重量。真的很重。肚子受到压迫,胸口快喘不过气来﹒这一定就是发表企划的沉重压力,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今天已经是二十七日,準备时间只剩下四天,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话说回来,不知道发表企划到底该做些什么。
这些全都是未知的世界,不过总觉得不会有问题。毕竟已经通过书面审查了,应该可以对自己的创意抱着自信。审查的人也说了希望能知道更详细的内容,而且这还是空太的处女作。
说不定自己有这个才能;说不定就是这样。搞不好企划会突然被採用,然后开始製作成游戏,也有可能就这样大卖。
所以,根本不需要感到有压力。
即使打从心底这么觉得,身髂却完全没有变得比较轻鬆。
相反地,沉重的感觉越来越真实。又是猫咪的杰作吧?空太内心这么想着,脑中灰霭不明的部分逐渐放晴,自觉已经逐渐醒过来了。这时除了重量以外皮肤还感觉到温度以及弹力.
肚子上沉甸甸的重量,碰触到的部位有着湿湿的热度。这全都是些具体的东西,到底是谁说这是发表会议所造成的压力……
空太打算揭开重量的真面目,缓缓地睁开眼。
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俯看着空太。这个人穿着睡衣,跨坐在空太的肚子上。拿着画笔的手,正朝向空太的额头,只差一点笔尖就要碰到了。
「这是梦吗?」
「早安。」
「告诉我这是梦!」
「这是梦。」
「如果是梦就快点醒过来!」
真白弹了一下空太的额头,清脆的声音响遍整个房间。过了一秒,空太开始感觉到灼热的疼痛。
「我做了什么该被你打的事吗?啊?是哪里不对了!」
「面对现实。」
「我已经面对了!一醒来就被202号室的椎名真白跨坐在身上,真是凄惨得很!话说回来,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怎么回事?你这笔又是做什么用的?」
「正想涂鸦。
「为什么啊!」
令人无法理解也该有个限度。
「都是空太害的,让我陷入这种情绪……」
真白手抚着胸口,把视线别开。眼角微微下垂,脸上带着不安的表情。
「从昨天开始,这里就感觉怪怪的。」
是因为游泳池吧?这么说来,那时一下子叫空太看,一下子又叫空太不要看,真白的样子的确有些怪怪的。
「怎么样怪怪的?」
「一想到空太的事……」
「咦!我?」
「嗯,空太。」
「然、然后能?一想到我的事?」
「就觉得心情非常烦躁。」
「居然当着我的面讲这种话!」
就因为这样,所以一早就拿个画笔来想要在人家脸上涂鸦吗?就道理上是说得通,但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她抒发烦躁的方式也太奇怪了。
「比平常还要让人摸不着头绪!就像糖醋排骨里的凤梨一样让人莫名其妙!我说,你差不多该放开我了吧?」
大概是不满情绪还未获得纾解真白一副无法释怀的样子抬起身体。这时要是乱动可能会引起意外事件﹒所以空太就乖乖地等真白移开。
站起身的真白由高处看着空太。
「坐着。」
「好、好。」
空太盘腿坐着。
「正坐。」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真白的眉毛抽动了一下。总觉得她的表情比平常更严厉……不﹒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
「你不知道吗?」
真白一副闹彆扭的口气
「你肚子饿了?」
结果真白鼓起了脸颊。看来她应该正在生气。
真白从空太桌上拿起企划书递给空太。
「这怎么了吗?」
「没有告诉我。」
正坐着的真白,率直的眼神凝视着空太。
「我都不知道。」
「是……这样吗?」
空太回溯记忆,发现确实没有让真白看过企划书的印象。从来没告诉她进度的状况,也没找她商量
只有之前曾说要参加企划甄选而已。不,那算不算是告诉她可能还有待商榷。毕竟那只是空太自己在说话而已,不能保证真白有听进去。
这时空太终于明白了,但他歪着头,还是想不出来真白不高兴的原因
真白指着企划书的图
「美咲的画。」
「我拜託她帮我画的。」
「没有告诉我。」
「因为美咲学姊对电玩比较了解,椎名你又似乎忙着画草稿,所以就觉得如果拜託你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我不觉得空太是麻烦。」
「这、这样啊。 」
「嗯。」
真白依然噘着嘴生气。她生气的样子还是很可爱,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想画吗?」
真白明确地点点头。
「我就是绘画。」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我就是绘画。
真白拥有可以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的才能,真的很厉害。这正表示真白很了解自己。
——那你呢?
如果被这么问了,空太会怎么回答呢?没有答案。因为他没有那么确切的才能。但真白有,而且空太说不定还践踏了这项才能。
就算把自己和绘画划上等号也绝非言过其实。所以她才会因为空太没找自己商量而生气——空太自己是这么解释的。
「空太。」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都会听你说,儘管说出来吧。」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错,不过现在似乎只能听真白说了。内心这么想着,已经做好心理準备的空太,却听到真白说出出乎意料的话
「我在生气吗?」
「不要问我!」
「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你今天乱七八糟的言行举止又提升一个等级了!」
不愧是椎名真白,无法以常识推测。
「教我该说什么。」
「……说『我最讨厌你了』不就好了吗?」
空太已经自暴自弃了。
「空太。」
「什么事?」
「我最讨厌你了。」
真白这么说着噘起嘴瞪着空太。
实在不妙。这有效,相当有效。当然效果并不是令人感到害怕,一点都不可怕。实在是可爱到只要直视她,就会忍不住想窃笑。
「不要嘻皮笑脸的。」
「对不起。」 一
空太努力恢複正经的表情。
「看着我。」
「别说这种不可能的事!」
一看她就会笑出来。
真白越来越不满。
「下次要让我画。」
「喔、喔。」 「
「答应我。」
她伸出小指。空太不好意思地把脸别开﹒
「我原谅你。」
「那真是谢谢你。」
「教我恋爱。」
真白完全不管刚刚的对话,使得空太慌张地开始咳嗽,但他还是试着重整心情。
「那是生活在河川或池子里的淡水鱼,当中观赏用的锦鲤,依照身上的花纹不同价格也不同,有的听说还要几十万、几百万(注 鲤鱼与恋爱日文音同)。」
真白一脸认真地在素描本上做笔记。
「不要做笔记!你是想知道鱼的事吗!」
「明明是空太说的。」
确实是自己突然开始说起奇奇怪怪的话……
「害我小鹿乱撞。」
「不要这么平静地说这种话。」
「害我感到揪心。」
「这样的重责大任我承担不起。」
「加油。」
「你也多少燃烧点斗志吧!话说回来,为什么要突然问恋爱啊?」
「绫乃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