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空太在心里的日记如此记载:
——正坐三个小时。向母亲说明椎名的情况,是今天最辛苦的事……
1
空太由于真白与优子之间的争夺战,受到了莫大的精神伤害。从隔天起,空太便重新振作, 开始认真进行提报的準备。
「好,要认真做了!」
难得的寒假。因为不用去学校,所以可以充分利用时间。
一早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重新读过企划书,思考说明的流程。他想着要以什么样的顺序说哪些话,再追加不足的数据,并删除多余的部分。
确定了方针之后,接下来就得动手準备说明用的小抄。虽说时间很多,但也称不上游刃有余,所以必须一个接一个确实地完成。
书面审查阶段落选了好几次,才终于赢得这个机会,绝不能白白浪费。
「这次一定要做出成果。」
上次……夏末时挑战的报告,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没有进行得很顺利的实感,就这样结束了。令空太感到十分懊恼,深刻体会到自己想法的天真以及短浅。
「那么凄惨的神验一次就足够了。」
所以这次要準备周全,进行无懈可击的提报。
这就是空太对自己订下的目标。
但是,与空太的干劲背道而驰,即使到了寒假第三天的二十八日晚上,提报的準备仍然不甚顺利。
原因在于每天晚上都会造访自己房间的两个人。
「哥哥,不要一脸认真,多宠宠优子嘛。」
空太被从早到晚都希望他陪自己玩的优子纠缠,而且气势更胜以往住在一起的时候。昨天甚至说出这种话:
「哥哥,一起洗?深吧。」
今天早上还想跟着空太到厕所去。这妹妹始终不愿意放开哥哥。
让优子变成这样的原因很清楚,就是真白。真白现在也一脸理所当然,紧紧靠着坐在床上检查企划书的空太背上。优子似乎对此不太开心,燃起了熊熊的对抗意识。
「真白姊,离开哥哥。」
「优子才要放开。」
「妳们不準吵架喔。」
「哥哥你站在哪一边啊!」
「当然是站在我这边。」
「怎么会?」
「我不站在任何一边啦丨.」
像这样的对话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因为床上坐了三个人,实在是窄得受不了。话虽如此,就算空太换了位置,两个人也会紧紧黏上来,状况并不会有所改变。昨天空太移动到书桌前的时候,甚至还变成三个人挤一张椅子的 局面。
这样的情况,从回到福冈以来就一直持续着。
也因为这样,空太的周围总是吵吵闹闹的。真希望这份喧闹可以多少分给没有精神的美咲。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美咲开口说的话也越来越多,已经恢複到空太或七海跟她讲话,她也 能无碍回答的程度了。不过,她自己并没什么行动,整天几乎只跟小猫小町玩耍或晒太阳。
而七海则是来到福冈之后,就一直帮忙空太的母亲做家事。从打扫、洗衣、做菜到洗碗,今天白天甚至还一起出门到附近的超市去採买了。空太则同行负责提东西。
当时已经跟七海说过不用帮忙了,不过她却说自己希望能帮忙多做些事。
「青山,训练班的甄选不是快到了吗?」
「大概正因为这样,所以做点什么事比较能分散注意力。一旦閑下来,就会凈想些消极负面的事吧。」
「不需要做什么準备或练习吗?」
「我有做心理準备啊。」
「话说回来,甄选到底都要做些什么事?」
「如果跟往年一样,大概会有三个项目。第一个是指定的原稿朗读。这个的话,我想大概过完年很快就会拿到原稿。」
「喔,」
「第二个是一般的演戏。不过,听说都很简短,而且几乎都是独角戏。这个也跟朗读原稿一样,应该会拿到剧本。」
「第三个呢?」
「据说是当天发表题目,进行即席随性的表演。大家的题目都不同,是以抽籤来决定的。」
「最后这个好像很困难。」
「是啊。没办法事先做準备,而且一出手就定胜负了。不过,我觉得演员也需要这样的适应力,还有就是测试潜力的感觉。」
「原来如此……所以说,现在也只能先做好心理準备。」
「你以为我是勉强自己在帮忙?」
「不,也不是那样啦。」
其实就是这样……
「这种说法真让人觉得不对劲。不过,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可以準备,我也想事先準备,但是现在真的无法做什么。这样会让人静不下来吧?所以,帮忙神田同学的母亲还比较轻鬆 一点,我是说真的。」
「这样的话就还好,反正我妈妈也很高兴。」
空太听了七海说的话,决定尊重她的意思。想要抑制焦躁有多么困难,现在正与这种情绪对战的空太再清楚不过了。看不见的沉重压力将会一步步慢慢地侵蚀身体。
看似与这样的焦躁无缘的真白,似乎突然进入了集中精神状态,即使优子吵闹也不见她有反应。她整个人佔据了空太的背,在素描本上流畅地动着笔,进行草稿的铅笔稿作业。
优子大概是觉得机不可失,玩着掌上型游乐器靠了过来。
「哥哥,这家伙好强喔!帮我打倒他!」
要哄她也麻烦,空太索性迅速地帮她打倒了强敌。
之后——
「这边要怎么办?」
「她又这么问了。」
「这家伙的攻略法呢?」
然后这样靠近过来。
「跟优子玩嘛——」
接着还这么撒娇。空太完全没办法準备提报,累积的压力不断「咕噜咕噜」沸腾了起来。就这样,他很快就到达忍耐的极限。不,应该说是在全力準备提报的情况下,居然能够忍耐
三天。
「哥哥都不陪人家,优子好无聊喔。」
优子拉扯着空太的手臂——这正是导火线。
「啊—真是的!别妨碍我!」
「哇啊!」
空太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优子也发出奇怪的惨叫声。因为这个反作用力而被抛出去的企划书纸张在空中飞舞。
「我这个寒假有要做的事!」
「优子也想在寒假期间跟哥哥玩得尽兴啊。」
「妳不用準备入学考试吗?」
「呜……」
「妳明年不是想念水高吗?」
「现在……只是在休息而已。」
优子低着头喃喃辩解。空太回到家以来,一次也没见过优子念书。
「妳如果真的想读水高,至少要好好念书。像妳这样,也难怪老爸会反对了。」
「实话是很伤人的!哥哥是笨蛋!」
猛然抬起头的优子,眼里淌满了泪水,接着企图以双手推开空太。不过因为力气不够,结果还完全搞不清楚她想做什么,她就冲出了空太的房间。
隔壁房门「砰」地用力关上。
「唉。」
空太忍不住叹了口气,注意力也完全中断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真白也没将头从素描本上抬起,正埋首于自己的工作。
「我觉得妳这一点真的很厉害。」
当然,真白还是没有反应。
受到这样的真白刺激,空太捡起被甩出去的企划书。
移动到书桌前,打开向美咲借来的笔电。他利用恢複集中力的这段时间,重新看过想要修改的部分。
在这之后一阵子,他「喀哒喀哒」专心敲着键盘。
因为已经决定了方针,企划书的修正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大约一个小时就把数据準备好了。接下来就把自己在意的游戏流程说明部分,再表现得更简洁些吧。就这样,现在想做的工作已经 完成。
空太自己觉得这样已经变得容易阅读,而且简单明了许多。也多亏之前请真白帮忙画的绘画素材,得以省去多余的说明文章。不过,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做好万全的準备呢?能够 接近目标的尽善尽美吗?因为找不出正确解答,所以即使继续作业,也只是累积更多不安,静不 下来的情绪让空太的下腹部隐隐作痛了起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维持坐姿,大大往后伸着懒腰。
视野当中颠倒过来的真白正重複审视着草稿。认真的眼神,带着坚毅的意志。
「话说回来,椎名……」
有五成的机率会回应。
「什么事?」
真白的目光仍专注在工作上。
「第三话的原稿没问题吧?下个月发行的杂誌会连载吧?」
杂誌是每个月的二十日发行。如果硬是拖到极限,似乎在一个礼拜前入稿就来得及。不过这并不是原来的日程,原本应该一过完年就要完成。
「已经完成。交给绫乃了。」
「啊,这样吗?」
「手指受伤……伤好之后,就好好完成了。」
因为真白向空太投以某种期待的眼神,他便抬起身体,转动椅子面向床的方向。
「这样啊。嗯 这才是椎名。」
「 嗯。」
「……」
「……」
即使对话中断,真白还是没将视线移开,翻着素描本的手也静止不动。
「干、干嘛啊?」
「这样有符合吗?」
「咦?」
「空太喜欢的我。」
「什么!妳喔 」
圣诞夜里,虽说之因为当下的气息,不过真亏自己能说出那种话来
——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很喜欢这样的椎名。
专心致力于该完成的目标,聚精会神追逐目标的姿态……
「回答我。J
空太原本想随便敷衍带过的话语,已经被真白封杀了。
「……」
真白正看着自己,以清透的双眸看着自己。平常眼神里总是带着坚强的光芒,现在看来却有些没有自信,让人感觉到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安,虽然这搞不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所以,空太也只能老实地说:
「有、有符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