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进程就和前面宣布的一样。
『你杀了他之后我会把你也杀掉』
百濑这样也无所谓,割开了富美彦的脖子。
富美彦剧烈颤抖着趴倒不起,粘稠的血液在地垫上迅速铺开。
「……呵呵」
百濑心满意足地俯视他凄惨的死状。
接着,百濑触碰自己的左手,解开红绳。她拈起姐姐的无名指,张开嘴,把死者的腐肉送入唇齿深处。
百濑就那样把手指吞了下去。
阿朔明白她的目的。她是为了就算自己死掉,也不和姐姐分开。
百濑彰显出她永恆不息的执着。
就像一名孕妇抚摸自己的肚子,对春日说
「好了,这样就行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蝴蝶翩翩飞舞,咻地一下,锐利地将肉切开。
阿朔顿时愕然。他对春日的残酷行为噤若寒蝉。
(偏偏——)
她,<b>撕破了百濑的肚子</b>。
内脏掉出来。
胃被撕开。
里面的东西洒出来。
当中还混着,姐姐的手指。
百濑张大双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恸哭出来。接着她弯下腰,毫不犹豫地把手指往自己的内脏里塞。
咕唰咕唰咕唰,传来湿润的声响。
百濑拚命寻找无名指,但怎么也找不到,结果嘴里呕出一大口血。铺开的红色之中鼓起气泡。被堵住的喉咙发出溺水的声音。
就算这样,百濑仍不打算放弃,一边伤害着仍跟自己肚子相连的内脏,一边继续寻找姐姐的碎片。但忽然间,百濑失去了力量。
咚地一声,她向前栽倒。
栽倒在,自己的内脏中。
她脸扎进从她身体里漏出来的血和胃液还有温热的粪尿之中,然后就不动了。
阿朔移开目光。
她的死状实在太可悲了。
「不要,不要、我受够了。不要啊啊啊啊啊啊,搞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发疯一样喊个不停。
冷漠的田代一言不发。
春日愉快地笑着。
然后,藤花动了起来。她手指顺着春日的礼服裙子往上滑,不由分说地探进口袋,从里面取出一串钥匙,接着走近格栅。
「…………藤花?」
「嘿咻」
藤花打开格栅,进入牢中。
就在此时,有人动了起来。
「噫噫……噫噫噫!」
叶看準这个机会逃了出去,途中还狠狠踩到了千景遗体的肚子。不过藤花看也不看拚命逃跑的她,把百濑抱起来。
死者的脑袋无力地摆动,眼珠已经翻白。
这些都在告诉人们,她的生命已经终结。
藤花为百濑合上眼睛,还用手帕擦拭她弄髒的脸。她把百濑面朝上平放在地上后,毫不犹豫地蹲了下去,在髒兮兮撒了一地的胃中内容物里寻找起来。她找到了死者的手指,放到百濑的胸口之上,然后自己也闭上眼睛。
藤花如祈祷一般沉默。
春日嘲弄似的说道
「怎么,藤花君?你的行为真是充满慈爱啊」
「我希望在我死后也能被朔君吃掉,所以才这么做,仅此而已」
藤花坦坦蕩蕩地作出回答。
阿朔不禁张大双眼。他确实这样想过。要是藤花死了,而自己不得不活下去的话,那么自己就会把藤花的肉吃下去吧……一点也不能糟蹋。
但他没料到藤花也想着同样的事情。
乌黑秀髮沙沙摇摆,藤花直直地看向春日。
「你为什么撕开了百濑君的肚子?」
「那当然是因为,她姐姐爱的还是丈夫啦!」
春日高声说道。
阿朔心想,这同样是不争的事实。叶的证言也证实了受害人一意孤行。千景从未试图离开丈夫,直到最后被杀。春日就这个事实扬嘴一笑
「然而,却要被根本不爱的人吃掉!那也太可怜了吧?」
「骗人」
藤花间不容髮地说道。
阿朔也点点头,向春日投去毫无感情的目光。
『诠释少女之人』一口咬定
「你撕开人家的肚子,纯粹只为了自己开心」
春日的脸僵住了,定格在如柴郡猫一般扭曲的笑容之上。
阿朔在这个时候靠近了藤花。他没拿手帕,用衬衫的袖子代替,仔仔细细把她手指擦乾净。然后他把藤花挡在背后,怒视翩翩飞舞的蝴蝶。
紫、红、蓝、黑……面对色彩斑斓的蝶儿们,阿朔说道
「藤花,那些玩意要是过来,你就立刻逃跑」
「朔君,我不要,我不能丢下你」
「别说了,现在听我的」
「这怎么行」
「理解我」
春日还一动不动。
不清楚她会如何行动。
阿朔在紧张中屏气慑息。
结果突然间,春日竟无比愉快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持续了许久。她浑身是血地在尸体前面爆笑个没完。然而她突然之间闭上了嘴,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注视藤花,说
「我觉得这是命运」
这话,就像告白。
又像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求婚。
「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需要约翰·H·华生这名讚赏者与理解者一样,我也需要共犯和观察者。你的推理能力与分析能力正是我想要的……我终于得出结论了」
春日舔舐嘴唇,如同产生了性兴奋一样面色潮红。
然后
「你,合格了」
——所以,我要把你带走。
春日兴奋地讲了出来。
蝶儿们就像在颂扬主人的欢喜,继续飞舞。这周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与污物的噁心气味,地上倒着三具尸体。最后这些全都会腐烂殆尽吧。
阿朔心想,原来如此
这里确实又是一片丑陋的地狱。
* * *
「好了,出发吧。两位也都跟上」
春日一声号令,三人离开了地牢。
她走在最前面,带着阿朔和藤花登上台阶。登完台阶后,只见那里有个意料之外的任务。有个人影像小孩子一样抱着腿坐在地上。
「不要……我受够了。放过我吧」
叶蜷缩着蹲在铁门前面,看样子是出不去。门的表面留有带血的敲打痕迹,像是年幼孩子的哭声一直充斥着这附近。
春日要连她也杀掉吗?譬如说,就嫌她太吵了。
阿朔不抱希望地这样想到。但春日没对她做任何事。
「对呀,说起来得有钥匙才行啊」
春日非常自然地打开挂着锁头的铁门。
铁门吱吱吱,发出生鏽粗涩的声音。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叶以前倾的姿势拔腿就跑,跌跌撞撞逃了出去。当阿朔他们到达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叶已经跑向了连接上层的台阶。看样子她準备逃离何所宅子。
阿朔不禁嘀咕起来
「没想到你会放她逃跑。说不准她会全部告诉警察」
「叶君肯定不会那么做,毕竟她不笨,某种意义上真『可怜』呢」
阿朔皱紧眉头,问这话什么意思。
春日耸耸肩,回答他的疑惑
「山查子的底层很多人连户籍都没有,而且上层与公共权力关係密切。这所宅子里发生的事情就算被抖出去,反正也肯定不了了之。她只要头脑冷静下来,肯定还会回来」
春日一派轻鬆地说道。
阿朔感到不适,有股想吐的感觉。
藤咲家和永濑家也都是这样,异能世家全都依附有靠山。儘管各家的权力大小不尽相同,可你一旦试图逃离,它们都会毫不留情地咬过来。
阿朔心想,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两个人才选择了死亡)
藤咲家的『神』和
永濑家的『真女』。
因为死亡才能逃离。
所以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我和藤花……。